既然已經亮了身份,那不行禮就是不禮貌了。
謝如玥自始至終都黑着一張臉,只是在謝如琢行禮的時候,象徵性的道了安好,便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居然敢說她妹妹的壞話,這筆賬她謝如玥記住了!今日在別人家中便罷了,可是天長日久,她總要討回來的。
葉卿言對於謝如玥的態度不以爲意,轉而問起謝如琢,“聽說秋狩之時,謝小姐十分英勇的給皇子擋了箭。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爲何會這麼做?”
他在軍中呆的久了,說話也不大會轉彎,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責備的意思了。
葉卿言說的這麼明顯,謝如琢自然也察覺到了他話裡的意味,這是變相的在說自己救人是別有目的呢。
念着,她只莞爾一笑,道,“那我倒是想問世子,我爲何不這麼做?”
這句話,卻是將葉卿言給問住了。謝如琢也不繼續追擊,看了一眼旁邊悶悶不樂的謝如玥,道,“我跟姐姐還有事情,告辭。”
說完,帶着謝如玥便離開了此處。這外面雖說天氣晴好,終究是有些涼氣襲人,她可還在病裡呢。若是風寒再加重了,那被拘在屋子裡吃藥的,可是自己。
葉卿言被碰了個軟釘子,倒也不生氣,只是望着謝如琢的背影有些失笑。這個丫頭,似乎不像是傳言中那般無腦,倒是有幾分意思。
他剛收回目光,就見一個女子迎面走了過來,一身珠翠環繞,身上香氣嫋嫋,冬日的天,她着了一身大紅的夾襖,本應是寒梅傲雪的圖案,卻被她穿出了一團的喜慶。
“給世子請安。”
女子聲音刻意壓着,試圖給人以穩重的感覺,只可惜,葉卿言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厭惡了這個女子。
“免了。”
葉卿言只道了這兩個字,就想要轉身離開,卻不料,女子已經開始自報家門了。
“世子,我是謝家的三小姐謝如瀾,剛纔那個是我的四妹妹。”謝如瀾似乎沒有看出葉卿言想要離開的意思,一臉孺慕的跟葉卿言搭訕。
方纔她看到葉卿言的時候,就找了個藉口出來了。而後一直躲在暗處,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了去。她正愁不知道如何跟葉卿言搭訕呢,這謝如琢自己就露了個機會給她,當真是夠愚蠢的!
不過沒關係,沒有謝如琢的跋扈和目中無人,哪裡襯托出來自己的賢良淑德呢?
謝如瀾打着這個主意,心內的笑意也越發的擴大起來。
“原來是謝三小姐,有禮了。”別人一直在說,葉卿言也不能完全不開口,便只簡要回了一句。
謝如瀾卻以爲他還在爲方纔的事情生氣,當下就一臉無奈道,“世子也有禮了,我妹妹她就是這麼性格,方纔她多有得罪,還望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無妨。”
葉卿言只覺得她身上的香氣太過濃郁,叫自己在外面都有些受不了,說了這兩個字後,就尋了個藉口道,“我還有事,改日再敘吧。”
“那世子先去忙,如瀾改日再登門謝罪。”謝如瀾見他確實神色有些匆忙,立刻懂事的說道。
葉卿言也不多言,當下就帶着姜家兄弟離開了此處。
謝如瀾站在原地,看着葉卿言離去的背影,緩緩地勾起了一抹笑意。這個葉卿言雖然言語之間冷淡了些,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憑她謝家三房嫡女的身份,她自己再使些手段,說不定,這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她謝如瀾的了!
一想到家裡所定下的那門親事,謝如瀾就有些心中不悅,她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必須要說服母親,將這親事推了。她謝如瀾一個嫡女,憑什麼要離開京城到那偏遠之地,還是嫁給一個庶子?那個男人,她還看不上!
一離開謝如瀾的視線,姜承曄就忍不住悶悶的笑了起來,“葉卿言,你運氣倒是不錯,春日還未到,桃花就已經處處開了。”
葉卿言無奈的嘆氣,往日裡,姜承曄從來都不會這般幸災樂禍,恐怕是因爲剛纔自己欺負了謝如琢,所以才這麼說話損他的。
不過,事情還是要解釋清楚的,“我對謝家姐妹倒是沒惡意,只是傳言太多,想要證實一下罷了。”
“那證實的結果呢?”姜承雋頓時急急的問道。他打定主意,要是葉卿言說出的話再不合自己心意,他纔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表哥,他都要揍人!
好在,葉卿言只說了一句,“倒是有意思。”
“那是自然的,她們兩個是很好玩呢。”姜承雋嘿嘿一笑,對於這兩個表妹,他是疼到了心裡去的。
“不過,我定北王府的門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的來的,謝家姐妹雖然不錯,可這個謝三小姐,卻是個不成體統的人。怕是今日過後,我就要親自吩咐門房,禁止這類人進出了!”
葉卿言一向遵循軍中準則,有時候做事難免會不留情面些。不過姜承曄倒是對此喜聞樂見,老實說,他也十分討厭這個女人呢。
謝如琢倒是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還發生了這些小插曲。她剛要跟謝如玥一起去門口接喬氏,就迎面撞上了兩個人。
兩個她一想起來就會忍不住咬牙切齒的人。
“琢兒,好巧呀,竟然會在此遇見你。”說話是蕭君涵,他一臉欣喜的模樣,聲音誠摯的彷彿的確對這個偶遇很開心。
謝如琢冷眼看着他,忽而勾起一個笑意,道,“是啊,的確好巧,想不到沈姐姐跟二皇子這般熟稔了,居然在同一處呢。”
前世裡,她跟蕭君涵出去遊玩時,身邊總會跟着一個沈婧慈。甚至許多次,都是她將沈婧慈帶來的,現在想來,自己還當真是蠢。那麼明目張膽,她居然在事發之前沒有發現絲毫端倪!
又或者說,是她對面前這個男人的信任,讓她不願意去相信任何的流言蜚語吧。
“謝妹妹,你可不要誤會,我跟二皇子也是偶遇罷了,剛巧都要去向定北王妃請安,所以就一同過來了。”沈婧慈聞言,收起了臉上的陰鬱,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解釋道。她心中所思是一回事,可是,現在並不是跟謝如琢鬧翻的時候。
“唔,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謝如琢懶得跟她耗,與其說些沒用的廢話,還不如靜下心來,籌謀如何對付他們這對狗男女!
“相逢即是緣,怎麼能說打擾呢?說起來,謝妹妹最近可是大出風頭呢,先是獵場救了三皇子,後又在千金宴上大展風采,當真是,可喜可賀呢。”沈婧慈將這兩件事連到一起,帶着諷刺的意味說道。這兩件事,謝如琢都破壞了她的計劃,所以,她必須要弄清楚,謝如琢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
若是有意,她定然會盡全力對付謝如琢;若是無心,那她就留着慢慢折磨她!
謝如琢聽出了她的試探,卻不正面回答,只避開了這個話題,道,“我哪裡有沈姐姐厲害呢?千金宴上您提出的建議,那可是讓皇上都絕口稱讚呢。如此巾幗不讓鬚眉,將在場的衆多官員都比了下去,倒是叫人爲姐姐可惜了。”
“哦?可惜什麼?”蕭君涵聽到這裡,忍不住接了一句。
“自然是可惜沈姐姐不是男人啊,否則的話,出將入相,未嘗不可。”說着,她又嘆息了一聲,道,“若是沈姐姐再能生到皇家,說不定,還會有更高的可能呢。”
謝如琢言盡於此,沈婧慈自然聽出她話中的諷刺和挑撥,卻只能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微微笑道,“謝妹妹真是擡舉我了,我不過一個小女子,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
只是,一旁的蕭君涵卻忍不住的起了些疑心。沈婧慈這般努力的爲自己謀劃,當真只是爲了登上那個後位麼?
“不過兩句玩笑話罷了,沈姐姐何至於放在心上?”既然走不了,謝如琢便索性諷刺到底。有人送上門來給她罵,她幹嘛不要這機會?
許是謝如琢拒絕的久了,蕭君涵越發的覺得現在的謝如琢跟以前那個沒腦子的女人相差甚遠,之前他只是想要利用謝如琢的家世,每每故作溫柔的對待謝如琢時,他自己都有些犯惡心。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這樣的謝如琢睿智、聰明,能將對方辯駁的啞口無言,卻又給人留有餘地,這般機敏的女子,也越發的讓他起了接近的心思。
蕭君涵一向是說做就做的,他打定了主意,當下便笑道,“琢兒,我想起一些事情,我們單獨去那邊談一談可好?”
“這樣不妥吧?”謝如琢下意識的有些反感,卻又不能說的太明顯。她的想法其實與沈婧慈的不謀而合,現在還沒有到徹底撕破臉的時候。
蕭君涵見她有些躲閃,心中不悅,嘴上卻道,“琢兒放心,我只佔用你一會兒的工夫。”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謝如琢也無法拒絕,便衝着謝如玥道,“姐姐,你先去接娘,將她送過去再回來找我吧。”
謝如玥有些擔憂,又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只得狠狠地捏了捏她的手心,這才轉身離開。
沈婧慈見狀,忍住心裡的醋勁兒,笑道,“既然這樣,我就先過去了,謝妹妹,咱們待會見。”
羊腸碎石小道上,便只剩下了謝如琢二人。有風夾雜着寒氣吹過,謝如琢禁不住將衣服又緊了緊。
蕭君涵低低的笑了一聲,道,“琢兒你還是如此怕冷。”
“呵呵。”謝如琢無言以對,只能以笑聲來掩飾此刻的心情。她每每見到蕭君涵,就會想起前世最後的那些時日。那些讓她在午夜夢迴想起,都恨不得想要將對方撕碎的過往,隨着蕭君涵的靠近,也越來越讓她有些把持不住。
謝如琢唯有低頭,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