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胡三太奶的話,我十分感動,連忙轉過身去,朝着仙堂三拜九叩,不爲別的,就爲胡家世代保我韓家,讓我萬分感動。
太奶欣慰地朝我笑了笑,卻又變得嚴肅起來,道:“你們兩家恩怨已深,雖然如今常家已經位列地仙自恃身份,但你若是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保不準會把你這個小童子吞了去!就更別說要求人家幫忙了!”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嘴裡發苦,太奶何苦嚇唬我這個小毛孩。
“不過...也未必沒有可能,如果這事成了,不僅可以尋到你朋友的下落,而且可以化解你們兩家的仇怨,一舉兩得!”
我眼睛一亮道:“太奶,我該怎麼做...”
太奶嘿嘿笑了笑道:“有我胡家護着,他常家不會對你韓家後代怎麼樣,但這疙瘩若是解不開,矛盾就永遠存在,你太爺爺性子倔,他生前光明磊落,卻唯獨有一件事沒有辦好!”
“什麼事?”我心頭一震。
“道歉!”太奶盯着我的眼睛道:“屠蛇之錯,並不完全在你太爺爺身上,畢竟他也是無意爲之,常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沒有咄咄逼人,但是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態度,他們希望你太爺爺能夠認個錯,但你太爺爺卻一直沒有彎下腰來...”
“認錯?”我嘆了口氣道:“太爺爺如今已經躺在長白山裡,還怎麼認錯?”
胡三太奶尖笑了笑道:“嘿嘿!既然我提到這裡,那就自然是有辦法!”
“你附耳過來...”
不知道太奶說的方法管不管用,但我卻是忐忑的一夜未睡,今天我就要去拜會常仙了,常仙在仙家之中是出了名的冷血兇狠,我真害怕被老常一口吞進肚子,然後在反芻吐出來...
早上早早地起來了,匆匆喝過奶奶給我熬的粥,連忙出了門。在村口的集市買了一隻大燒雞,又提了瓶好酒,提心吊膽地就奔王燕家走去。
王燕家在村子西頭,三面環山,剛進王燕家的時候感覺挺冷清的。家裡男人沒了,娘倆相依爲命,想想也挺可憐的。
王燕媽見我進了院子,不禁怔了一下,愣了半天才想起我是誰,連忙拍着大腿道:“哎買!這不冬子嗎!你這大學生平時少得見面,你可真是稀客啊,快進屋!”
王燕媽對我倒是挺熱情的,畢竟王燕出堂這事是我爺爺幫忙一手包辦的,她對我們家始終很感激。
自從王燕出了堂之後,原本落魄的王家卻是有了改變,如今王燕年紀雖小,但卻是十里八鄉都出名的馬仙,光是香火錢就讓王燕媽樂開了花。
我進屋的時候王燕那小丫頭還在炕頭躺着睡覺呢,一年沒見,小丫頭又長大了不少,稚嫩的臉龐竟然有了那麼點滄桑感。很難想象這種滄桑的感覺會出現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臉上。
我嘆了口氣,這麼小的年紀就出堂可真是爲難她了,這得需要付出多少慘痛的代價去和命運爭鬥?一想到當初出堂之前她受過的折磨,就讓人異常心酸。
王燕媽摸了摸孩子的臉蛋,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命不好,投生到了我們家,他爹死得倒痛快,這罪都讓閨女遭了...”
“冬子哥...”小丫頭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看到我不禁靦腆地笑了起來。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即便她再與衆不同,也到底是個孩子。
“今天冬子哥可是有事求你啊!”
“冬子哥,啥事你說,我讓我家老仙幫你!”
我笑了笑,坐在了炕沿上,王燕媽知道看事的時候不能有外人,便蹭了蹭圍裙出去了。
我嘆了口氣對王燕道:“能不能把你家老仙請上來,冬子哥有事求他...”
我語氣有點不忍,畢竟‘上仙’會消耗孩子的精氣。可王燕卻是點了點頭一口就答應下來。
就見小丫頭閉着眼睛盤坐在炕上,嘴裡自言自語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樣子十分老氣橫秋,不禁讓人感到好笑。
過了半天,王燕緩緩睜開了眼睛,臉色尷尬地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道:“冬子哥,我家老仙不來...他說...”
“他說什麼?”我笑着道。
王燕弱弱道:“他說...他說讓你滾!”
我笑容頓時僵住了,大爺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人家連見都不想見我。
“冬子哥...”
見我不出聲,王燕以爲我生氣了,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我笑了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那你知道你家老仙在什麼地方,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你要去見他?不行不行!”王燕瞪大了眼睛,臉色露出一絲恐懼之色,“他會吃了你的!”
看她一臉驚容,我臉色頓了頓,我也知道很危險,但我更相信胡三太奶,竟然她那麼有把握,我到底是要試一試。
我連番懇求,小王燕終於肯告訴我仙家洞府的位子...
“村柳河下窪東頭,那裡有顆大柳樹,還有一個石臺,冬子哥你切莫往下窪裡頭走,過了線你就是想回也回不來了!”
王燕又對我叮囑了一番,都要注意些什麼,小丫頭似乎看出他家老仙不待見我,一臉的擔憂。
王燕媽扯着王燕把我送出了大門,我蹲下身子掐了掐王燕的小臉蛋道:“在家聽媽媽話哦,哥哥下次回來給你買城裡的小吃好不好!”
王燕臉上並沒有尋常小孩子的開心,依然一臉擔憂的看着我,“冬子哥,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也不准許去找老仙的,你一定要小心!”
村柳河是長白山外的一條河,河水從山上直衝向下,十分湍急,不適合嬉水,更不適合釣魚,而且此處荒山野嶺,很少有人能來這種地方。
我就捧着燒雞提着酒,來到了村柳河。
沿着村柳河一直往下游走,旁邊是一片大荒地,這個時節已經臨近中秋,草木已經漸漸枯萎,越往下窪走,枯黃的草木就越發的濃密,再加上山路坑包不平,分外淒涼,倒更有點像走在鬼道上一般。
我心中諸多忐忑,越是這般環境我便知道王燕指點的位子並沒有錯,我始終擔心的卻是自己的小命,亦或是老仙把我扔進河裡餵魚。
遠遠望去,終於見到下窪的影子,水流變得越發的湍急了,就在山勢平坦的地方,河邊突然出現了一顆柳樹,柳樹旁邊有一個廢棄的大石磨,遠遠看去果然如同石臺一般,也不知道是誰丟棄在這裡。
此地走勢很不簡單,青龍白虎各見其位,這顆柳樹和石磨落在這裡顯然很不簡單,但我倒也沒傻到開啓劉伶眼去觀看,這到底是人家的地盤,偷窺很不禮貌。
我走上前去,將燒雞剝開,放在石磨上,把酒瓶子打開,在燒雞上澆了點酒,我相信此地的仙家恐怕早就知道我來了,這般味道定然會傳到他的鼻子裡。
我往前走了兩步,在柳樹後面有一道筆直的壟線直插入岸邊,我知道這便是王燕所說的那道線。
我就在壟線之前頓住了腳步,將酒水沿着線撒落了一圈,然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頭,緩緩地退到了柳樹旁邊,剛纔這一系列動作算是敲門,剩下的便只有等仙家現身了。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河邊忽然颳起了一陣狂風,放在石磨上的燒雞一下子飛了起來,狠狠地拋進了河裡,把我驚的夠嗆。於此同時我聽到旁邊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只見那柳樹下面有一個拳頭大的小洞,竟然緩緩地冒出水來。
我聞到了白酒的味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正是我剛纔在壟線上敬的酒,卻沒想到從樹洞裡吐了出來。
大爺的,看來,常仙還真是不待見我...
難道連見一面都不肯嗎?既然來都來了,我又怎能無功而返,望着柳樹後面的那道壟線我不禁遊離不定,我知道如果我踏過那道壟線,後果不堪設想,很可能有殺身之禍,可是若非這樣我又怎能見到常仙...
一想到胡三太奶對我說過的話,我的眼神便緩緩堅定起來,如今只能賭一把了,希望胡三太奶的法子真的會起到作用。
我跺了跺腳,便朝着壟線緩緩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