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起身的那會,太后已經由人扶着笑吟吟的進來。雲卿她們要行禮也被她慈愛的托住了手免了禮。
“哎呀呀,行這麼大禮做什麼,哀家還有好事要說呢,等說完了再拜也不遲啊。”太后的眼在掃見邊上的徐祁煙時,笑的連眼都只能看得見縫,“徐家的四兒?”
徐祁煙慌忙恭謹的行禮,“正是祁煙。”
“甚好甚好。”太后顯然對徐祁煙很有好感,一直抓着他的手臂打量着,未了還笑着颳了刮他的鼻子,慌的徐祁煙連臉都紅了一大片,想要後退卻又不敢。
他這個模樣生的極好,總能讓女人喜歡,有時候出去,經常會有人對着他做出這樣的動作,他又不能弄一塊布將自己整個都包裹起來,不讓人家摸。
太后看他這個反應,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她拍他的肩,“四兒啊,你這反應……”
雲卿在一邊得體的笑,這時才湊上來一句,“表哥爲此事也甚是煩惱,他呀,經常窩在家中都不敢出去。”
不着痕跡的將他從太后那邊拉了過來,她支使着徐祁煙去收拾散亂了的棋盤,轉頭對太后笑道,“雲卿這裡雜亂不堪,倒是怠慢了太后……對了,太后剛纔說?”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雲卿,視線又在剎那滑向了彎腰收拾着棋盤的徐祁煙,“哀家是想,雲卿丫頭的年紀也大了,是不是應該把該辦的事給辦了?”
‘嘩啦’一聲,徐祁煙的手一鬆,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棋子已經灑了出去,他慌忙跪下來,雲卿臉色微變,也跟着跪下。
“太后,祁煙一時手滑,驚擾了太后,望太后恕罪。”他惶恐的將頭低下去,只是放在兩側的拳稍稍捏緊。雲卿怔怔瞥了他一眼,開口道,“太后,雲卿不求什麼金玉良緣,只是想找個能疼愛雲卿一輩子的人,可……”
“還沒找到?”太后笑着問,眼中似有深意。
雲卿剛想回答,卻不想太后笑着走到兩人面前,看着徐祁煙忽然笑道,“雲卿丫頭身邊的這個,不就是能一心一意疼愛你一輩子的人麼,恩?”
兩個人都被她這番話驚在原地,饒是雲卿也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徐祁煙又是欣喜又是緊張的看向身旁的人,卻在看清她眼裡的那抹抗拒後,面容黯淡起來。
太后笑着又顧自說道,“這樣一來,你們徐紀兩家能親上加親,哀家順便也可以將樞念那邊的事兒給辦了,他都快做爹的人了,哀家可不願意皇家的血脈……”
“快做爹的人?”雲卿猛地擡頭,怔怔看她,一時已忘了自己是該時時保持着警惕,卻不想,還是被這個消息激的亂了方寸。
太后眉眼含笑,說不得的慈和溫祥,她伸手扶起雲卿和祁煙,目光望向遠方有些悵惘,“哀家做夢,都想讓皇家子嗣繁衍,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凋零。所以啊……”她轉頭看着兩人笑,“哀家打算這事要好好辦一辦,只不過那女子只是個宮女,配樞念也嫌寒磣了點,至於六皇子妃,哀家還得替他好好物色……”
之後太后在說什麼,雲卿已經無心去記,只是硬撐着應付着太后,直至她走。
“雲卿……”
“郡主你怎麼了!”
太后一走,她就忍不住軟了身子,倚着石桌就要倒下去,徐祁煙慌忙將她扶住,不住的安撫着她,“沒事沒事,我們的事太后怕只是開開玩笑,就算她真有這個意思,你不願意我也會拒絕的。”
連衣慌忙送上來一杯參茶,小心翼翼的喂着雲卿喝。
雲卿捧着參茶,手有些晃,那杯中的清液一蕩,漣漪盡散。
徐祁煙心知她是因爲樞念纔會這個模樣,縱然心裡有些不開心,但卻只想她好,幫着連衣在一旁勸着她,卻不料她極是乖順的聽兩人在旁說着道着,卻一直很安靜。
“雲卿!”最終還是徐祁煙沉了臉色,將她的肩死死摁住,“作什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有孩子就有孩子,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雲卿勉強打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我知道。”輕輕將頭轉向別處,心中不免有些苦澀,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能不能接受,卻是另一回事。
她也知道像表哥他們心中想的都是同一個事,是男人就該有個三妻四妾兒女成羣的,可她們女人的期望從來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縱然樞念曾答應過她不再碰其他人,可若是這個宮女懷的孩子是他答應過她之前的,她有什麼立場能去指責?
“我曾有天想過,若是愛的人背叛了,該如何?可是表哥,我現在真的想要那女人滾的遠遠的,最好再不出現。”
雲卿在這邊冷笑夾着心冷,連衣在一邊亦是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慌忙差人去夜合院請樞念過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是過去傳話的人回來後,臉色也不見得好,悄悄拉過連衣說話,卻道樞念出宮還未回,只不過夜合院裡當真熱鬧的緊。裡面可是有個未來六皇子側妃在頤指氣使的給小安子難堪。
連衣一聽,慌忙要將她的嘴捂住,可誰曾想雲卿和徐祁煙還是聽見了。
“豈有此理。”徐祁煙冷冷的咬牙一笑,拂袖便走,他向來都沒怎麼在人前發過脾氣,可雲卿知道他這次是真生氣了。
“表哥!”慌忙追出去幾步,卻怎麼都及不上徐祁煙的速度,一時人已沒了蹤影,正巧夜合院那裡傳來‘噼裡啪啦’極是熱鬧的聲響。纖眉皺了皺,她終於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個傳聞中快要成爲六皇子側妃的宮女。
只因爲心裡,終歸是不甘心。
“打,給我狠狠打!”還未走近夜合院,便聽到裡面一個女人極是囂張的說話,張狂的連她紀雲卿都要甘拜下風。
隨着那人話音才落,剛纔還有些隱約的聲響已經清晰起來,在宮裡待了這麼久,她又如何會不知道這是宮裡教訓人時最愛用的宮杖之刑,人進了夜合院,她便看到小安子被人摁倒在一條長凳上,那粗壯的宮杖就一下又一下結實的打在人身上。
朝着正首看過去,那個叉着腰的女人,顯然就是在發號施令的人,若她沒有看錯,在她邊上冷笑的人,該是欽安殿的人。
“這是做什麼!”她立在門口,目光直視風璃,那人臉上的得意和囂張像是世間最刺人的東西,讓她恨不得想將它們都齊齊粉碎,雲卿一步步走近,眼中含着冷夏,幾個執行的宮人幾乎都是下意識的住了手,跪倒在地。
她作勢打了個哈欠,輕輕一笑,“我難得小憩一會,卻不知你們這裡吵吵嚷嚷的,在忙些什麼?”
小安子見是她,蒼白的臉上飛快的涌出抹笑意,他帶着哭腔,“郡主,您再晚來一會,就見不到奴才了。”
雲卿輕嗔,“定是你這奴才惹惱了人,被打死也是活該。”
小安子的臉更加白了白,眼珠子轉了轉,哭喪着臉道,“郡主,要死奴才也得死在您手上哇,怎麼着也不該……”
兩
人在這邊竟然說起了話,似乎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就算身邊有人已經對她說明了雲卿的身份,但風璃還是氣的心尖發顫,宮中誰都不知樞念和紀雲卿的關係,她每次聽了都恨的咬牙切齒。
此刻仗着有太后撐腰,自己又會是以後的六皇子側妃,更何況肚子裡還有一個,若是男孩,以後母以子貴……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冷笑一聲,緊走幾步到了雲卿跟前,倨傲着對着執行的人橫眉冷豎,“怎麼停下來了,我有叫你們停下來了?你們……”
雲卿大概也猜出了風璃是誰,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殺意,她嘴角浮起一抹豔麗的笑,極是危險的在她肚子上轉了一圈,方纔輕蔑的冷笑了聲,“小安子,夜合院裡何時有了這麼不懂規矩的奴才,見到本郡主,也不跪下請安?”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就算是欽安殿跟過來的那人,也被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嚇的一駭,全都跪下行禮,就算是被打的直冒冷汗的小安子也不例外,自然除了那個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風璃。
“你不過區區一介郡主,你可知我是誰,可知如今我肚子裡的是誰?”風璃示威似的挺了挺還看不出端倪的肚子,笑的燦爛,“我可告訴你,我肚子裡的可是……”
“哦,我倒是誰!”雲卿看了她一眼,似乎並不在意,她傾身將小安子扶了起來,才輕嗤着笑道,“原來,是未來的六皇子……側妃!”
四周隱約傳來一兩聲笑,雲卿淡淡的看了眼欽安殿的人,目光微微一沉,那人不知爲何,忽然就覺得害怕起來。
風璃聽到側妃兩字,臉色變了變,雖只是比六皇子妃多了一個字,但這兩者之間的待遇,卻好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太后原先說的便是讓她成爲六皇子妃,可如今……
小安子聽到側妃兩字,不屑的冷哼了聲,殿下還不知道這事呢,看殿下這般討厭這個風璃,就算是讓她搬進夜合院怕殿下也不會同意,所以他纔敢如此大膽。
“就算是側妃又如何,你看到我,還不是得……”風璃尖聲大叫起來,身邊有人慌忙勸她不要太激動,對腹中的胎兒不好,風璃這才臉色好看起來,眼中的笑,亦帶了些得意,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一個籌碼,對付任何人的,尤其是面前這個女人,紀雲卿。
“小安子說起來,這個叫什麼的宮女位職比你低吧?”誰都在打算看好戲看雲卿如何處置時,卻不料雲卿笑着問了這麼一句。
風璃的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表情變得極是豐富,小安子在旁看的好笑,忙又火上澆油的添了句,“稟郡主的話,這個郡主口中叫什麼的宮女只是個職位低下的宮女,叫風璃。”
風璃銀牙一咬方要開口,雲卿接下來的那句,卻讓她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哦,既然低下,又如何有權利杖責身爲夜合院總管的小安子你!”她笑着開口,衆人都是一怔,卻不料雲卿忽然側身,右手弧度極是漂亮的一劃,‘啪’一聲,乾淨利落的扇在了呆愣着的風璃臉上,風璃的身子晃了晃,忙穩住身形,怒叫道,“你敢打我!”
從袖中優雅的抽出塊絲巾,她嫌惡似的將觸碰了風璃臉頰的手仔仔細細擦了乾淨,有意無意的將那並沒怎麼髒的絲巾掉落在地,又仿若無意識的,將腳踩了上去,又碾了碾,“不好意思。”她抱歉的衝風璃笑笑,“我有潔癖,受不得髒。”
風璃的臉都黑了起來,陰沉沉的幾乎快要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