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紅杏就翻出那打了一大半的絡子給魏汐月看:“這是打了來系在公主殿下那支玉笛上的。原先的絡子被血給染髒了,玲瓏昨晚上就拿出絲線,重新打了一條,要不是她的手不好,昨晚上就能夠成了呢。等着絡子打出來,繫上綠松石,再繫到笛子下頭,肯定好看極了。”
魏汐月也仔細看了看玲瓏的絡子,不過幾根絲線而已,花紋卻繁複好看,用的是墨綠色的絲線,配着那樣的花紋,倒也別緻精巧。
“王妃,奴婢記得您有一隻玉佩的,等玲瓏的手好了,奴婢就讓玲瓏也挑了絲線,給王妃打一條絡子,您說好不好?”
魏汐月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掛着的白玉環。紅杏不說,她還記不得,這繫着白玉環的絡子還是上年間在鬧市的攤子上買的,磨得都起了毛邊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斷掉了。
“好啊,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正說着話,用完了飯的黃桃和玲瓏就回來了。
魏汐月便摸着溫陽公主的手心問玲瓏和黃桃:“今天是你們給公主殿下換藥了嗎?這結釦是你們打的?”
黃桃馬上搖頭:“奴婢那麼笨,怎麼可能會打出這麼好看的結釦呀。肯定是玲瓏乾的。”
玲瓏就微微尷尬地笑:“奴婢也沒有給殿下換過藥。不過這釦子的確是奴婢打的。只因爲看到殿下手上的布條鬆了,奴婢才重新打上釦子的。”
魏汐月敏銳地發覺,玲瓏的表情有一絲不自然——這結釦必定不是玲瓏打的!
而且玲瓏一定知道是誰打的扣子,所以纔會爲那個人掩飾。
結合今天早上紅杏說的那種種奇怪的現象,魏汐月幾乎可以斷定,昨天晚上,這間屋子裡一定有人來過,而那個人,玲瓏認識。
不僅認識,似乎還很相熟的樣子。否則,玲瓏不會爲那個人掩飾的。
魏汐月飛快地抓起溫陽公主的手腕,凝神細細地爲溫陽公主把了把脈。溫陽公主的脈象比昨日已經強壯有力了許多。魏汐月這才放下心來。
進得溫陽公主屋子的那個人,可千萬不要是來害溫陽公主的。否則,她和楚遇都擔待不起。
“你的這個結釦打的很好看。”魏汐月不想拆穿玲瓏,“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吧。”
“王妃!王妃!”
夏彌大聲叫嚷着推門而入。
魏汐月看到蕭冰玉的人就有些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這樣大呼小叫的,讓人家知道了,還以爲郡主殿下御下無能呢!”
夏彌就住了嘴,哆哆嗦嗦地說道:“請王妃殿下移步,去瞧瞧郡主殿下吧!”
魏汐月皺了皺眉,將溫陽公主的手放進被子裡,又給小人兒掖了掖被角,才問道:“她怎麼了?”
魏汐月如今厭惡極了蕭冰玉,不僅僅是因爲蕭冰玉自私無情,還因爲魏南音的事情。這一路上,要不是因爲蕭冰玉總是對溫陽公主冷嘲熱諷,魏南音也不至於有樣學樣,跟着蕭冰玉行事,得罪了溫陽公主。興許她和大皇子的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不過現在瞧來,魏南音嫁給大皇子,似乎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魏汐月也只得求上蒼,千萬不要讓魏南音變成第二個魏清淺,爲
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而喪失了做人的本性。
“郡主殿下今天早晨醒過來之後,就不吃不喝,就連藥都不肯再吃一口。只是一個勁兒地發呆,看着就滲人。奴婢們實在是害怕極了,這纔過來驚動王妃殿下呀!”
蕭冰玉又要出什麼幺蛾子!這才消停幾天!
魏汐月“呼”地一下站了起來:“走,我過去瞧瞧去!”
蕭冰玉果然已經醒了,正半倚在牀頭,眼睛微微地眯縫着,盯着屋頂發呆。
春韻、秋吟、冬馨都跪在牀前,抽抽搭搭地哭着,求着自家主子保重身體,好歹吃點稀粥。
這都是被選出來跟着蕭冰玉和親到浩清國去的。蕭家做了兩手準備,怕蕭冰玉攏不住司徒鎮珂的心,特地挑了幾個相貌美豔的丫頭做陪嫁。
這些丫頭也都是離鄉背井的,身家性命都繫於蕭冰玉一身。要是蕭冰玉有個好歹,她們的命也不長久了。
“都出去吧!”魏汐月被丫頭們哭得頭疼,“你們在這裡哭哭啼啼的,郡主殿下怎麼能夠好起來?”
丫頭們本來都不想出去,但見魏汐月兇巴巴的,膽小的秋吟就拉着其他幾個人去了隔壁魏南音的屋子了。
“聽說你不肯吃藥,也不肯吃東西?”魏汐月冷冷地立於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蕭冰玉。
蕭冰玉被魏汐月的氣勢逼迫得只得睜開眼睛:“那藥太苦了,我不想吃藥,難道這也有錯嗎?”
“我看郡主殿下不是嫌棄藥太苦,而是一心想要求死吧?”
蕭冰玉被點破了心思,索性就閉上了嘴巴,什麼都不說了。
“好,蕭冰玉,你要求死,我不攔着你,但你得把東西交出來。”
“什麼東西?”
魏汐月冷笑道:“蕭冰玉,你不要跟我裝傻。我說的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是那塊作爲和親信物的玉雕,對不對?”蕭冰玉終於有了表情,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塊爛玉雕罷了。我長了這麼大,比它好的玉、比它好的雕工,不知道見過了多少!這樣一件破爛玩意兒,皇上竟然御賜給我作爲和親的信物!要是溫陽公主和親,皇上也會賜給她這麼一塊破東西嗎?”
蕭冰玉已經鑽進了牛角尖,一心想要和溫陽公主比個高低上下,都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你既然嫌棄那塊玉雕,說它是個破爛玩意,那就按照先前咱們約定好的,把這塊玉雕交給我保存,等到了浩清國,我再拿出來還給你。怎麼樣?”
蕭冰玉狐疑地看着魏汐月:“王妃殿下又是爲了什麼急着要這塊玉雕呢?”
魏汐月注意到她用了個“又”字,難道說,還有別人也來跟蕭冰玉要這塊玉雕了嗎?
“蕭冰玉,你很清楚我的目的。我是怕你又偷偷摸摸地跟你哥哥聯繫上了。你哥哥手段那樣殘忍,誰知道你們兄妹兩個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蕭淮南心心念念要跟你要這塊玉雕,要是你將玉雕給了你哥哥,和親信物丟了,這是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嗎?”
“那王妃知道和親的郡主沒了,會是多大的罪名嗎?”
“蕭冰玉,你在威脅我?”
蕭冰玉慢慢地縮回了被子裡:“我反正是不想活了,沒有什麼威脅不
威脅的。況且您是逍遙王妃,地位多高貴呀,我只是一個掛名的郡主罷了,哪敢跟王妃殿下較勁呀。”
蕭冰玉句句充滿諷刺,魏汐月乾脆就冷冰冰地道:“放心,你要是真的想死,那就死好了,沒人攔着你。你要是沒了,和親隊伍照樣去浩清國。”
“我沒了,你們拿誰去和親?”
蕭冰玉越發地有恃無恐起來:“王妃殿下可別開玩笑了。這一晚上我也想明白了。當初在京城的時候,太子殿下有意求娶我做正妃。本來都已經要去請旨了,可不知道怎麼回事,皇上忽然下旨要我去和親。”
蕭冰玉臉上的笑容悲哀起來:“我以爲這是命。那天晚上,你在後山上,勸我不要怪溫陽公主,要怪就怪王爺和皇上。我還不明白是爲了什麼,現在才知道,當初是王爺請旨,讓皇上命我去和親的,對不對?王爺不想讓我嫁給太子殿下,對不對?”
蕭冰玉幾近癲狂了:“王爺爲什麼要這麼害我?既然你們都對不起我,我又何苦要爲了你們着想!等我死了,我看你們怎麼跟浩清國和皇上交待!”
“蕭冰玉,你以爲這世界上只有你一個郡主可以去和親嗎?”
“怎麼,難道王妃要讓溫陽公主……啊,不,是你那個南音堂妹代替我,去做和親的郡主嗎?”
“她們不稀罕!”魏汐月疾言厲色,“你以爲這支隊伍離開了你,就什麼都做不了了是吧?蕭冰玉,告訴你,你要是就這樣死了,沒人爲你心疼!反正浩清國的人也不認識你,你的那幾個陪嫁丫頭,隨隨便便拎出來一個,頂替了你,她還要對我感恩戴德呢!”
“你敢!”蕭冰玉想要坐起來,奈何身子太虛,動了動,就咳嗽了起來。
“我爲什麼不敢?你都要求死了,難道我們這支隊伍還真的要爲了你而陪葬嗎?蕭冰玉,你不要天真了,你自己的親哥哥都把你丟下了,你以爲你有多重要嗎?”
此言字字誅心,蕭冰玉無言地流下了淚水。
她似乎……的確是可有可無的……
不行!
蕭冰玉猛地擦乾了淚水。她不能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去,她得報仇,她要那些造成她現在這種局面的人,下場都要比她還慘!
“我要喝藥。”
魏汐月將還溫着的藥遞給蕭冰玉,知道她是已經有了求生的慾望,靜靜地看着她喝了藥,才道:“一會兒我出去,讓夏彌給你熬點粥。”
“謝謝你。”蕭冰玉輕聲道,“我知道你剛纔罵我,就是爲了能夠讓我有活下去的鬥志。”
“你不用謝我。好好活着就行,不要把別人的命不當命。”
蕭冰玉擦了擦嘴角,把話題引到別的上頭去了:“王妃殿下真的是爲了保護和親信物,所以纔過來跟我要玉雕的嗎?”
“要不然呢?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從前是相信的,現在卻有些不相信了。”蕭冰玉淡漠地看着魏汐月,“因爲有人和王妃殿下一樣,也過來跟我要過這塊玉雕,用的也是和王妃殿下一樣的說辭。”
魏汐月第一反應就是蕭淮南:“那個人是你哥哥?”
蕭冰玉搖了搖頭:“是大皇子殿下。”
什麼?大皇子藍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