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淺果然就開始埋怨起秦素娥來——自然,對魏汐月卻感激涕零。
到晚間吃飯的時候,已經值完班的魏南風就回來了。對於這位妻舅,楚遇稍微有些耳聞。事實上,當初調魏南風回京城擔任四品帶刀侍衛的時候,其實還有楚遇的決定在其中。
這魏南風從來不仗着族中伯父爲朝中丞相、父親爲一方要員而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他能夠混到如今這個職位,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從軍中的小卒開始,一點一點地爬上來的。
如今楚遇無疑是很需要這樣的人才的,這次到丞相府來做客,一來是三日回門,二來就是想爭取魏南風到自己這個陣營來。畢竟,爲了能夠取得大業,暗中操作是不行的,還需要朝中明面上有人。
魏南風現在的職位對於楚遇來說,無疑是十分重要的。
魏汐月也很期待能夠看到自己的這位族兄,倒並不是要求着這位族兄做什麼,而是這具身子的原主人對這位堂哥的印象實在是太好了。讓現在的魏汐月也不得不和這位堂哥親近了。
因魏南風回來的晚,丞相府的晚宴都已經開席了。
魏清淺經過這幾日的休養,身上的傷疤沒有好轉多少,但是臉上的斑點卻消去了大半,戴上面巾,多塗點粉,勉強也能夠看的過眼去。
因爲下午被魏汐月不大不小地奚落了一頓,魏清淺就有意出席晚宴,在衆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表明自己的病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因爲戴着面巾,魏清淺只能夠說話,並不能夠吃飯喝茶,而席間衆人也沒有人和她說話的。大熱天的,魏清淺戴了個面巾什麼都不做的坐在衆人中間,顯得十分地怪異。下人們已經有些忍不住竊竊私語了。
魏先德生怕魏清淺這個樣子被楚遇瞧了去看笑話,當着衆人的面兒就呵斥起魏清淺來:“你既然身子不好,就不要出來了,趕緊回去好生歇着吧。”
說完又一臉討好地衝着楚遇笑道:“小女不懂事,王爺可千萬不要怪罪啊。”
可惜楚遇這會兒正和魏南風說話呢,完全沒有搭理魏先德。魏先德又一臉討好地對魏汐月說道:“王妃殿下不要怪罪啊,殿下知道的,清淺的性子一向是這麼倔強。”
說罷又呵斥起魏清淺來:“還不趕緊回去!在這裡丟人現眼的……”
魏先德越是這麼說,魏清淺就越不回去,梗着脖子和魏先德鬧起彆扭來,眼睛還不住地瞥向秦素娥,向秦素娥求救。
不出魏汐月所料,秦素娥在這個時候,還是爲了維持自己在魏先德心目中的形象,不肯出面幫助魏清淺,選擇了沉默。
魏清淺更加委屈了,又不敢在楚遇面前對魏汐月口出狂言,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低下了頭。
魏汐月輕笑一聲,出來給魏清淺打圓場:“父親大人快別這麼說清淺了。怎麼說清淺也是個大人了,這眼看着是要說親的姑娘了。”
魏汐月不說還好,一說起要給魏清淺說親的事情,魏先德的頭更加疼了。
前些日子魏清淺毀容、下毒毒害嫡姐的事情早就在坊間傳開了,加上魏清淺一個閨閣女兒家和太子殿下總是有不清不楚的傳聞,又有哪個好人家肯娶了魏清淺!魏清淺能不能夠嫁出去還不好說呢!
除非太子能夠娶了魏清淺,否則,魏清淺還真的有可能老死在閨
中。而魏先德深知太子爲人,是絕對不可能娶魏清淺的,就連側妃之位,恐怕也吝嗇賜給魏清淺。下個月太子就要納方雲書爲側妃了,魏清淺這個蠢丫頭竟然還如此呆頭呆腦的。
看着魏先德對魏清淺不加掩飾的厭惡,魏汐月別提有多開心了。她要的就是魏先德對魏清淺和秦素娥越來越厭惡。魏汐月可以與魏先德不和,可以拋卻丞相府這個堅強有力的孃家後盾,那是因爲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
可魏清淺卻不能。將來如果魏清淺真的嫁給了太子,而又失去了魏先德的歡心,那魏清淺的日子可就要難過了。
魏汐月早就用完了飯,正饒有興趣地看着魏先德、秦素娥和魏清淺之間的暗流涌動,不時在這之間加把柴,添點火,讓三個人之間的矛盾更大一些。
那邊楚遇完全沒有注意到魏汐月這邊的動靜,看樣子似乎和魏南風相見恨晚。魏汐月有點不耐煩了,不停地用腳尖在桌子底下輕輕地踢楚遇。楚遇完全沒當回事。
魏汐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踩了楚遇一腳,卻聽得對面的魏南風痛哼一聲:“月兒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啊?”
啊?她踩錯人了?
頓時魏汐月的臉就紅了,忙站起身訥訥地朝着魏南風說道:“南風哥,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同時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遇。
十七姨娘也算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連忙笑嘻嘻地說道:“今天王爺和王妃也折騰了一天了,老爺,不如就讓王爺和王妃早早去歇息吧。”
魏先德最近對這個十七姨娘很是寵愛,幾乎到了言聽必從的地步。順着十七姨娘的話頭看魏汐月,果然見魏汐月一臉不耐煩的樣子,魏先德便點頭說道:“夜色已深,王爺和南風侄兒明日還要上朝,今日就早早地歇息了吧。”
衆人這才散去。
一回到惜玉居,魏汐月就“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冷笑道:“王爺,如今可是到了我的地盤了,我問你,你剛纔是不是故意的?”
楚遇一臉茫然:“故意什麼?”
還敢裝傻充愣?魏汐月很肯定一開始她踢的就是楚遇,後來,楚遇才把腳給收回去了,害她狠狠地踩了一腳魏南風不說,還在衆人面前丟了一回臉——走的時候,魏汐月明顯看到魏清淺眼角嘲諷的笑容了。
見魏汐月真的有些急了,楚遇纔不疾不徐地說道:“哦,你說的是踩了南風兄腳的那回事啊。沒錯,本王后來是把腳給收回去了。試問一下,如果有人一直踢你,你卻還傻傻地等在那裡,給人家繼續踢你的機會,你會這麼傻嗎?”
一下子倒把魏汐月給問住了,她當然不會這麼傻!
可讓她就這麼放過楚遇,魏汐月卻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正要和楚遇好好地算清楚這筆賬,卻看見楚遇臉色大變,一把將她給拉到懷中,低聲說道:“噓!仔細聽!”
魏汐月不敢大意,忙屏氣凝神,果然,在房中的角落裡傳來了“沙沙”的聲音,雖然這聲音極其細微,然而魏汐月和楚遇都是內力修爲極其深厚的人,這點聲音自然沒有逃過二人的耳朵。
細心聽了一會兒,似乎是一些蟲子在爬行的聲音,魏汐月便有些放鬆了警惕:“現在是夏日,正是百蟲盛行的時候。這惜玉居又多用紗窗,難免會有小蟲子爬進來。”
楚遇面色凝重
,又側耳仔細聽了一會兒,才說道:“若說真的是從紗窗處爬進來的小蟲子,那這數量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魏汐月又仔細聽了一會兒,果然覺得這些“沙沙”聲十分密集,絕對不是一隻兩隻的小蟲子能夠發出來的。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有千百隻多足蟲類纏在一起,讓人頭皮發麻。
而且,更恐怖的是,這聲音不是從一個角落傳來的,而是從四面八方。
魏汐月和楚遇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說實話,魏汐月天不怕地不怕,倒真的是有些害怕這些小蟲子的。女孩子嘛,有哪一個不害怕蟲子呢?尤其是當知道這些蟲子不止一隻兩隻,而是很多隻混在一起,光是想想,就已經嚇得想要嘔吐了。
魏汐月當然也不例外。
人在極度害怕的時候,是會忘記周圍所有的事情的。比方說,現在魏汐月就忘記自己還依偎在楚遇的懷中,並且兩隻手還緊緊地抓住了楚遇的袖子,生怕楚遇會丟開她。
楚遇暗自覺得好笑,原來平日裡膽大妄爲的魏汐月也有這麼柔弱可憐的一面。
“你若是害怕,就乖乖站在這裡等本王,本王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楚遇輕輕地拍了拍魏汐月的手,示意魏汐月鬆開手。
魏汐月這才窘迫地鬆開手,卻不服氣地說道:“你才害怕呢,不過是一些小蟲子罷了,有什麼好怕的。”
可等到楚遇往前走的時候,魏汐月還是不自覺地拉住了楚遇的袖子,結結巴巴地爲自己掩飾道:“我、我就是怕你有什麼危險……”
明明是自己怕的要死,竟然還找了一個這麼可笑的藉口。
楚遇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去戳穿魏汐月,徑直拖着魏汐月走到了東面的牆角,那裡有一個落地的大花樽,而讓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正是從這大花樽裡發出來的。
楚遇一手拉住了魏汐月,同時猛地發力,衝着大花樽就是狠狠的一腳。大花樽應聲而倒,同時,好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下,從大花樽裡源源不斷地涌出一些蠍子來。
魏汐月一聲尖叫,迅速地躲進了楚遇的懷裡!
這還只是其中一個角落!剩下那些角落裡放的青瓷瓶、美人聳肩瓶裡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毒物!
而這些蠍子,絕對不可能是從紗窗裡爬進來的。
楚遇輕輕地拍打着魏汐月的後背,試圖來安慰魏汐月,一眼卻看見從臥房裡打開的窗戶上爬進幾條劇毒蛇——明顯是窗外有人放進來的!
果不其然,那人放完蛇之後就翩然離去。
楚遇有心想要追上去,可懷中的魏汐月卻死死地抓住了他:“你先不要走,我害怕!”
魏汐月難得地在外人面前表現出這樣柔弱的一面來,楚遇心疼極了,只能暫時先照顧好魏汐月,眼睜睜地看着那人就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楚遇不由得狠狠地罵了一句什麼。平常他身邊都會帶着幾個暗衛,但是今天想到是和魏汐月三日回門,況且不過是小住一晚,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便吩咐暗衛不用跟着他了。沒想到,竟然就在今晚出了事情。
假如他剛纔和魏汐月進門的時候,沒有聽到這些細微的“沙沙”聲,等到半夜,那些毒物都爬了出來,只要被咬上一口,說不定一條命就喪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