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名的小村莊,這裡的農夫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裝備精良的五個人外加九匹馬,商量着用什麼樣的食物招待他們。這些人在黃昏時分趕到,那個時候天還沒有黑,按道理講他們應該會繼續走,到下一個村莊去,不會來騷擾他們。可這些人停了下來,敲開了村口第一間房子,要求租用那個院子和柴房。
“這裡距離與索爾分開的地方有30裡左右,他如果自己步行的話,半夜之前就能追上來。不過揹着一匹馬?”姚恩推了推眼鏡,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西格爾:“傑,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不成熟的武技和不成熟的心智,哪一個更令人擔心?”西格爾拍拍自己的馬,讓它乖乖去屋檐下等着。
姚恩點點頭,不再勸說。
“以前從沒見過你們兩個,是在哪裡謀生的啊?”愛蒙好奇地問道。
“訓練的時候比較多,出來的時間比較少,給大家添麻煩了。”西格爾回答道。“今晚會降溫,還可能有小雨,所以給馬吃幾個雞蛋吧。”
“我的背囊裡已經沒有了,剩下的幾個在下午的時候摔壞了。傑,你去村子裡要幾個吧。”
西格爾點點頭,將庭院留給了四人組。
這個無名的村莊只有七個茅屋,就是那種搭建在木頭上,用麻繩捆紮起來,鋪上粗席子的茅屋。風吹起來的時候搖晃,雨滴下來的時候奏響。西格爾寧可睡在露天也不願在這下面過夜,他總是想到狂濤中即將沉沒的漏水的船。
即便如此,這裡的人仍舊緊緊擋着房門,生怕帶着武器的陌生人闖進去,搶走某樣他們看中的東西。西格爾在村子裡轉了轉,並沒有找到雞舍,也就無從買到雞蛋。不過他倒是發現二十多隻羊正圈在木柵欄裡,一個老人守在門口,警惕的看着西格爾。
“這裡沒你想要的,去去,陌生人。”一個老叟用行走的柺杖在空中揮舞,驅趕西格爾。
“我想找幾個雞蛋。”
“在羊圈裡嗎?”那老人罵道:“你比巫婆還瘋,快走,快走!”
西格爾撇撇嘴,臉上的刀疤抖了抖,然後便轉頭離開。他圍着村子轉一圈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空着手回到了歇腳的庭院中。
“你什麼也沒找到?”愛蒙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然後拍了拍娜里亞,說道:“還是你去吧,這也是個笨蛋。”
娜里亞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棕色袍子,然後走了出去。
“刀疤臉,好好學着點吧。娜里亞一定能帶着雞蛋回來。”
“她是個魔法師,當然可以了。”
“不,她只是很有魅力。”愛蒙回答。
過了一會兒,娜里亞提着一個小袋子回來,裡面裝着一打雞蛋。每匹馬吃掉一個後,剩下的還可以加在晚餐中。娜里亞很平靜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愛蒙不斷的朝西格爾擠眉弄眼,那意思好像是說:“看,我說的沒錯吧?”
“你是怎麼找到雞蛋的?”西格爾向她請教。
“我在路邊的泥地裡看到了雞毛,脫落時間並不久,所以村子裡肯定養雞。”娜里亞說道,“剩下的就是氣味和友善的態度,以及幾個銀幣的力量。像你那種四處看,不開口的樣子是不行的,村民們以爲你是強盜的密探或者是領主的稅務官,這兩者都令他們非常害怕。”
西格爾點點頭,牢牢地記住了。
阿諾門一邊保養盔甲一邊祈禱,姚恩負責做飯,愛蒙從馬背上解下柴火併照顧火堆。麪包在火堆周圍叉起來烤,一小鍋打上雞蛋的湯架在火上,裡面加了許多麥酒。
“你不常出來冒險吧?就像你的夥伴一樣?”姚恩慢慢攪着湯,讓它均勻地儘快受熱。間歇的時候便朝坐在一旁的西格爾問道。
“我在完全荒野之中的時間比較多,也很少住宿沒有旅店的村子。”西格爾回答:“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娜里亞那種魅力。”
“村子裡的人能夠分辨出你是不是他們一羣的,你顯然沒有那種味道。”姚恩說道:“索爾這個人呢,身手好得很,我能看出他在戰鬥中絕對是個可以信賴的傢伙。你呢沉默寡言,但內心非常堅定,似乎沒什麼事情能讓你躊躇不前。能告訴我你以前都在做什麼嗎?”
“我打了三場戰爭,和獸人的兩場以及和精靈的一場。”西格爾說道:“我見過不少怪物,亡靈、猛獸以及龍。”
“龍!”愛蒙跳過來,抱着長棍蹲下,用好奇的眼睛盯着西格爾:“你見過龍?殺死過嗎?有沒有寶藏?”
“我只能說是僥倖倖存。”西格爾回答:“依靠軍隊的力量才勉強取得勝利,哪還敢深入龍的巢穴。再說,龍又不是移動的空間袋,沒有把財寶帶在身上的習慣。”
“據說屠龍會變成富翁的。”
“會死的。”西格爾勸她。
“我知道,我又不傻!”愛蒙一撅嘴:“你一點都不擔心你的同伴嗎?”
“擔心。”西格爾說道:“我擔心他沒法及時趕到,之後的行動會缺一個人。”
“你!”愛蒙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皺着眉頭看着西格爾。
“別生氣了,他在給你開玩笑呢。”娜里亞微笑着說道:“柴火快熄滅了,大家趕緊吃飯吧。”
晚餐是漂着薰魚肉、乾貝和蕪菁的稀湯,加上溫暖的粗麪包和幾頭大蒜。娜里亞打開空間袋,每個人分了一塊油滋滋的培根,這還是出發那天早上用“索爾”的錢買的。
“在這裡需要守夜,我來值第一班。”阿諾門說道:“愛蒙你陪着我。第二班則是姚恩和傑。娜里亞需要更多的休息,今晚你好好睡吧。”
“沒問題。”西格爾搓搓手:“有任何事情隨時可以叫醒我。我需要的睡眠時間少。”
虹光法戒和秘爾能核融爲一體帶不出來,作爲替換,他在皮質手套下面戴着維生戒指。每天他只需要兩個小時的休息就足夠恢復精神,而藉助冥想,這段時間還可以繼續縮短。爲了不過於引人注意,他披着厚毯子,躲到避風的柴房內,閉上雙眼放穩呼吸。
醒着的人爲了保暖可以使用火盆,喝點加熱過的飲料,例如麥酒或者茶水,這是守夜人難得的福利之一。阿諾門結束了低聲祈禱,開始給愛蒙講述大地之母的故事。可半精靈顯然心不在焉,總是盯着外面濃重的夜色看個不停。
村舍裡的燈火開始熄滅,這比秘爾城或者海姆領任何一個村子黑的都早,就好像深夜提前到來一樣。埃文肯定仍在後面趕路,但他能及時到達嗎?
曠野中傳來幾聲狼叫,然後是夜梟的歌聲。“偶爾幾聲狼叫算不了什麼。”阿諾門安慰她到:“索爾的身手比你想象的要好。”
“你怎麼知道我想象的是什麼?”愛蒙側着頭問道。“你一個人守夜沒問題吧?”
“沒有。”阿諾門說道:“你確定要去看看嗎?”
“不然不放心,畢竟他也是同路人。”愛蒙回答道:“而且我是半精靈,又不用戴眼鏡,夜晚看的比你們都遠。順利的話,夜半之前我就回來了,正好可以睡下半場。”
“行,一切小心。大地之母會因爲你的善行而保佑你。”阿諾門說道。
愛蒙點了點頭,輕盈地從地上站起來,拿好自己武器,潛入黑夜之中。
西格爾眯着眼睛,將這一切記到心裡。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狼叫的聲音,比剛纔近,比剛纔多。姚恩一下子坐起來,拍了一下身旁娜里亞的睡袋:“孩子起來,這聲音不對。”
阿諾門皺了皺眉頭,往火盆裡撒了些沙子,並向大地之母祈禱。過了幾秒鐘,他結束祈禱,擡起頭來說:“我收到了警示,很快將會有危險來臨,大家做好準備。姚恩,你去將傑叫醒。”
“我已經醒了。”西格爾站起身來,開始活動手腳。
娜里亞仔細聽了會兒,和姚恩商量了一下然後說道:“這是一大羣狼,也是就五十隻以上。在這種地方出現這樣的羣體極不正常,應該有超自然的力量介入。”
阿諾門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趴在地上聆聽而沾滿塵土的耳朵。“大地之母告訴我,狼羣就在咱們西北的方向,也就是來的路上。索爾和愛蒙很有可能撞上這羣狼。”
“我們去找他們。”娜里亞說道。
“不,你們三個留下。”西格爾說道:“這樣的狼羣纔不會害怕小村落,些微的火把和人影喝阻不了他們。等我接他們回來的時候,村子最好能有簡單的工事,或者至少把人集中到易於防守的地方。和村民打交道不是我的長處,靠你們三個了。”
“你一個人行嗎?”娜里亞不放心的問道。
“行的。”西格爾點點頭。
說完,他就手指交叉,抵於額前,口中唸唸有詞。一陣魔法波動之後,他的一對肩甲發出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周圍二十米的範圍。西格爾的靴子也顯現出了銀白色的線條,可以讓他的行動更加輕盈自如。
“這樣他們就不會錯過我了,你們也要抓緊時間,我儘快回來。”西格爾雙足猛蹬,衝入黑暗之中。
姚恩推推眼鏡,對娜里亞問道:“他這身裝備得用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