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地下,只有聽覺和觸覺還有作用,但很多時候已經分不清兩者的區別。西格爾將自己轉化爲骷髏形態,這樣省去了呼吸的麻煩,還能更好的隱藏身形。藉助土行術,他不斷變換在地下的方位,省的被某些體型龐大的生物抓住。
戰場已經變得非常混亂,就算是可以通過震顫來感知環境的敏銳動物也分辨不出敵我。儘管魔法塔的規則不斷命令魔法獸們找到敵人,殺死他,但畢竟魔法塔只管下命令,指出大概位置,不接管生物的感官能力。
視覺爲主的怪物已經形同盲人,它們在地面上徘徊,經常會被嫌他們礙事的大體型怪獸一腳踢開。利用嗅覺搜索的魔法獸在地上嗅探,找到西格爾的氣味後便開始向下挖掘。但是隻有真正具備掘金能力的生物到來之後,挖坑才能真正變成打洞。
在地下,西格爾利用靜默術消除自身周圍的聲音。儘管這不能完全屏蔽自己的方位,但足夠給那些顫動感知的生物帶來麻煩。類似紫蟲、弗米蟻族和索爾石怪這樣的生物有很多,它們在搜索西格爾的時候還會互相干擾,偶爾有接近法師的落單生物也很快被解決。列爾原本要用千軍萬馬圍殺西格爾,但最終還是被變成了一場受控制的捉迷藏。
找不到目標原本就會讓這些生物放鬆下來,安寧法陣在一旁推波助瀾。雖然這個法陣在面對怪獸的時候沒有像對付人類那樣高效,但休息、放鬆是基本所有生物都能理解的概念。一開始,三三兩兩的小生物離開大部隊的聚集區,找個沒打擾的地方爬了下來,打盹兒;然後在天上盤旋的飛龍也覺得無聊,腦子裡想的滿是睡覺的快樂。再之後,除了一些魔法抵抗力很強的生物還在緩慢遊蕩之外,其他生物都開始休息。
實際上,魔法塔這一層的生物常年都是在休息,或者被時間靜滯,或者單純處於休眠狀態。這裡無法提供所有生物充足的糧食,只是在用魔法的力量維持他們的生存。所以休息對這些生物來說是一種常態,安寧法陣觸動了它們休息的“開關”,很快就讓狂暴的獸羣安寧下來。
慢慢地,這些生物除了休息再也沒有任何追求,連努力活下去的基本需要都已經被休息取代。飢餓、乾渴致死的感覺根本影響不了休息帶來的快樂,很快就連呼吸都會變得不那麼重要。
如果這羣怪物中有元素生物、構裝生物或者不死生物,那麼在安寧法陣的範圍內至少還能留下些看守。現在看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算是巨龍也最終會陷入沉睡。太過快樂是會致命的,這句話被諾克斯共同會變成了現實。
現場唯一可能不受影響的就是植物類的怪物,不過它們大多速度很慢,現在還遠遠沒走過來。地面上鼾聲震天,接近十萬的怪物佔據了方圓幾十裡的地面,互相依偎在一起呼呼大睡。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土包從獅身人面像的尾巴旁邊拱起來,嘩啦啦破碎成土塊。
“呼……外面終於清靜了。”西格爾在地下已經呆了好幾個小時,他害怕自己一離開,這些怪物會被魔法塔牽引着也離開安寧法陣範圍。看起來對付大批量的敵人時,諾克斯的咒語的確有其獨到之處。如果單純依靠元素魔法的狂轟濫炸,估計……
也不用估計,若形成法術對轟,死的一定是西格爾。
他一出現,魔法塔就察覺到了,繼續向怪獸們下達攻擊的命令。不過睡覺實在是一件太愜意的事情,大部分生物只是在夢鄉里展開對入侵者的追殺。就算是巨龍,也不過輕輕翻了個身,呲了一下牙齒,就算應付了差事。
西格爾來到之前列爾站的地方,開始驗證自己的猜測。
他不斷震盪空間,努力找出薄弱點來。對於大法師來說,空間並不是一個穩定的存在,而是有其厚薄、疏密。任意門便是最早利用空間力量的咒語,隨後的傳送術、行影術一直到異界之門,莫不是在這個原理上發展出來的。直到傳奇法術中的“空間”種子出現後,這一類咒語的能力才基本達到了強度的極致。
單純使用空間探測類的法術沒有任何效果,頭頂上的天空平整光滑,空間屏障緊密有序,不像是有通道的樣子。西格爾想了想,決定再試一下,這一次他不僅振盪空間,也在同時震盪時間。在他成爲大法師的學習過程中,知道時間和空間很多時候是不分家的。沒有時間的流動,空間的概念體現不出來;沒有空間的承載,時間的先後也毫無二致。
當時間的流速變得不同時,西格爾終於看出了端倪。此時空間震盪形成的漣漪描繪出不一樣的畫卷,用來隱藏入口通道的魔法陣對空間屏障的修復有些“跟不上進度”。這就像是一個淘氣的小孩兒在地上挖一個坑,眼尖的大人發現後迅速將坑填上,快得連肉眼都看不出來,所以小孩兒會以爲自己並沒有挖出什麼東西。現在西格爾改變了時間,大人“來不及”眼尖,這個坑就自然會呈現出來。
終於找到了線索,這是突破性的成果,至少有了分析和破解的可能。西格爾趕忙記下這個魔法陣,然後在腦海中開始推算。他做魔法師的過程就是研究和學習法陣的過程,從矮人、人類到精靈,耐括斯、諾克斯以及書寫者和地精,各種各樣的法陣伴隨着他的成長。有些時候,咒語變成了輔助,這些法陣纔是貫穿始終的東西。
列爾留下的法陣非常精妙,許多東西是那種只有日積月累才能想到的技巧,而且他應用的效率也高的嚇人,能給西格爾不少的啓發。雖然兩個人隸屬敵對,但列爾的知識足以讓他成爲最好的魔法導師。
但還不足以讓他的法術變得無法破解。西格爾想到了幾種方法,但其中欺騙法陣的方法最爲安全,可以暫時讓法陣以爲操縱者變成了西格爾。
想到就做。西格爾騰空而起,全力展開時空震盪,從空間袋裡拿出符文材料,迅速行動起來。周圍成千上萬的生物是他的觀衆,但這些原本應該圍攻他的軍隊,對於他成功還是失敗都沒有任何興趣。
真到實施的時候才發現要比想象中更難。列爾的魔法陣極端緊密,想要在其中插入一個咒語片段都非常困難,更不要說附加一個外部的魔法陣了。天空的法陣最強大之處就在於它的自我偵測,一旦發現有問題就會迅速抹平,這也正是它保證空間不出現漏洞的招數核心。列爾留下的並不是那種單方向掃描式的法陣,而是從各個角度傳過來的震盪漣漪。西格爾必須想辦法將所有偵測能力都欺騙掉,纔有成功的可能。
新出現的問題需要重新考慮魔法陣的構成,這將相當花費時間。西格爾停止了時空震盪,離開了時間緩速的區域,坐在白龍涼爽的肚皮上思考新的對策。一旦有了想法,他就震盪時空來製造魔法符文陣,節省每一分每一秒。可即便這樣,他預計至少也要在這裡花費半天的外部時間。
不知道查內姆和列爾的戰鬥進行到怎樣的程度,想必一定非常精彩。如果查內姆足夠聰明的話,就不會使用他那勉強算做合格的法術,而專心使用自己的刺客能力。不過話說回來,也許用施法失敗來做陷阱吸引列爾上當,說不定能起到奇效。
不能指望查內姆能夠拖住列爾多長時間,畢竟謀殺之神和魔法神相比,大部分時間還是處於下風的。再說查內姆的性格,只有見到最後的好處纔會真下力,他絕不會犧牲自己,提前死在終點線前。所以能爭取一天的時間就是極限,如果再長,西格爾都要擔心列爾和查內姆通過戰鬥“惺惺相惜”,然後達成某種合作協議了。
“希望列爾能對他的這些魔獸有足夠的信心,但是信心也不要太足,否則留不出破解魔法陣的時間。”西格爾心中很明白當前的處境,“凡是到了最後還是要靠自己。”
秘爾能核源源不斷提供元素能量,腦魔晶石被當做燃料一塊接一塊的燃燒。高等造物法陣提供了西格爾充足的資源,而遍地的魔法獸更是一個豐富的資源庫。安寧法陣已經徹底統治了這片區域,就算西格爾拿黑曜石匕首切開某個怪物的胸腔,將它的心臟取出來,也不會遭到任何反抗。正是有了這些幫助,經過四十多次失敗,西格爾終於成功將自己設計的欺騙法陣連接到空間屏障上。
再次回覆正常的時間流速後,西格爾便招來燈神命令它,打開通往頂層的房間。燈神支支吾吾了半天,說自己找不到出入口,做不到放通的事情。西格爾在此時啓動自己的法陣,暫時性的解除了封在入口的障礙。
燈神似乎有所感應,對西格爾說了一句稍等,便憑空消失了。緊接着,西格爾從魔戒那裡感受到了熾熱的溫度,有一股聲音在他腦海中不斷重複:“找到了,發現目標,找到了,殺死目標……”
受到書寫者留在魔戒中的力量,再加上一直有安寧法陣帶來的壓力,西格爾的心靈屏障漸漸有不穩的感覺。於是他命令安寧法陣停止——反正這些魔獸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他也要去更高層,輕易不會再發生戰鬥。
原本湛藍的天空出現裂紋,一道閃着金光的臺階從中出現,直鋪到西格爾面前。臺階完全是用聖力組成的,每踏上一步都非常消費體力。西格爾深吸一口氣,在踏上之前召喚來燈神。
“將我房間打開,並保持打開,這需要多少積分?”
“用不着積分,我會保證做到的。”燈神笑了一下,然後主動對西格爾說道:“歡迎前往最高層,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