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建設中的領地意味着千頭萬緒的事情,即便是西格爾不眠不休也處理不了所有問題。爲了能夠讓這裡的生活儘快步入正軌,他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一切用黃金開路。
每天,他都將絕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鍊金魔法陣上,魔法能量如同潮水般不斷穿過他,一遍一遍沖刷他的身體,然後被導入結界之中。這個過程是非常容易讓人疲勞的,但好處也很明顯:隨着時間的推移,西格爾對於魔法的掌控能力和對於咒語的理解更深一步,開始將書本上學到的東西和實踐中掌握的經驗相結合,有目的地嘗試改造礦場的魔法陣。
這時他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居住在溪木鎮的侏儒“陂鴨”丁寶,記得他曾經請矮人符文師設計過用來製造蒸餾水的魔法裝置。西格爾確信自己的侏儒朋友並不是一位施法者,最多有些種族帶來的和幻術相關的特長,但想要憑藉這些驅動魔法陣基本是癡心妄想。如此一來,那個裝置到底是怎樣的構成和原理,是不是一些方面能夠用在礦場的鍊金陣中?法師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於是寫了一封信,邀請丁寶·圖然來海姆丘定居。
這件事情交給齙牙傑尼斯去做,他也知道那個“雜貨店的奇怪侏儒”。西格爾讓他順便購買一些領地需要的貨物,並打聽下索斯號海船的情況。自從通過逝靈黯影的魔法看到了大船傾覆的場面,他就一直在擔心。若是索斯號果然出現了問題,就說明逝靈黯影的說法很可能就是真的。
“如果你碰到不錯的工匠,嘗試招募他們。但如果他們已經屬於領主,就別找麻煩了。”西格爾將礦場出產的部分黃金交給他,“工匠優先,能耕種的農民也不錯。如果丁寶願意來,你就問問他需要什麼東西,將黃金也分給他一些。一路上小心。”
“我明白了。”傑尼斯答應道。
齙牙帶着西格爾的希望離開,和他同行的還有兩個受僱騎士。海姆丘有了領主的消息逐漸散播開來,南方領主聯盟的城鎮中也開始能聽到相關的傳聞。可惜西格爾並非出身於豪門望族,甚至連小貴族之家都算不上,所以並不被看好。再加上他是一名法師領主,又夾在深水城和繁星王國的明爭暗鬥之間,所以那些南方領主都不看好西格爾的發展,採取冷淡觀望的態度。
這樣的態度也影響了自由騎士,所以西格爾手下除了瑪娜之外,在衛隊方面並沒有什麼人可用。只有些僱傭兵來到海姆丘,看看有什麼樣的工作。他們裝備着鑲嵌皮甲、盾牌、長劍和醉醺醺的雙眼。西格爾拿出黃金來付賬,倒是讓幾個人眼前一亮,留下來做些雜事。
九爪烏賊的旗號一直在丘陵上飄揚,但是城堡的雛形還遠遠未見。因爲所有木匠、鐵匠、泥瓦匠甚至陶器匠都被西格爾安排到了礦場。珍妮特對此倒沒有什麼怨言,因爲她知道現在這段時期是最困難的。好在隨着礦場建設速度的加快,每天出產的黃金越來越多,費扎克已經開始着手去南方領主控制的區域僱人,所以海姆丘的情況將會越來越好。
西格爾每天清晨都會去城堡區找珍妮特,和她暢想一下未來的圖景,一起吃完早餐,然後再前往斑紋山金礦。珍妮特總是想各種辦法改善“領主大人”的伙食,併爲能夠每天看着西格爾的笑臉而開懷。用餐時間是她一天中最歡喜的時光,因爲這個時候坐在她對面的並不是領主、法師或貴族,只是西格爾,一個總是對她廚房手藝豎起大拇指的男人。
可今天的早餐被人打攪了。弓箭手瑪娜騎馬前來,沒等坐騎站穩便翻身跳下。可以看得出她身上風塵僕僕,汗水流過灰土形成幾道泥漿的印記。“有一大隊矮人戰士正朝領地方向前來,人數約在一百左右。”瑪娜也不客氣,抓起桌子上的麥酒灌了一口,然後接着說道:“他們全副武裝,一套全身甲就足夠買下咱們整個衛隊了。我和半獸人德瓦兄弟想要上前詢問他們的來意,還沒等靠的太近就被攻擊。我躲開了,趕忙往回跑。德瓦兄弟被戰錘擊落下馬,昏了過去,估計這個時候如果不是被俘了就是被殺了。”
“那隊矮人有沒有打什麼旗號?”
“沒看到摩拉之巔的旗號,只有三顆寶石,分別是紅白黃的顏色。”
“明白了。”西格爾站起身來,珍妮特也緊張的站起來。“需要我給你拿盔甲來嗎?”珍妮特問道:“你不會傻到要和那麼多精銳矮人戰士戰鬥吧?”
“那是寶石家族的旗幟,我想是艾琳特派遣的隊伍來了。”西格爾笑笑,“我想他們不會攻擊我的,德瓦兄弟敗就敗在他們那兩張醜臉上。矮人看到半獸人會很自然的戒備,他們一靠近,當然會被攻擊。我去將他們贖出來。”
“那我和你一起去。”珍妮特說:“既然不會打仗,我也就不會拖累你。”
“你從來沒有拖累過我。”西格爾安慰她說:“咱們一起去。”
矮人的隊伍停在了海姆丘的“邊境線”上,並沒有跨過去,而是坐在地上拿出行軍乾糧開始進餐。德瓦兄弟嘴裡塞着破布,被五花大綁的丟在一邊。他們嗓子裡罵罵咧咧,但只能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矮人們根本不理睬他們,只是經常拿着熱乎乎的肉腸和咣噹咣噹作響的酒囊從他們面前經過。
西格爾與珍妮特共乘一匹魅影駒,從很遠的地方騎行而來。一個寶石家族的魔法徽記在他們頭頂上方浮現,然後是西格爾的烏賊家徽。領頭的矮人將手指放進嘴裡,用力吹響口哨,戰士們將手裡的東西猛塞進嘴裡,立刻集結起來。他們站成了整齊的隊伍,用拳頭砸着胸口的裝甲,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不過矮人們並沒有拔出武器,他們知道來的並不是敵人。
珍妮特首先下馬,然後西格爾也跳了下來。他看到足有一百多精銳的矮人戰士成三列橫隊站在自己面前,都穿着精緻的衝壓全身甲。他從矮人的眼神中看到笑意,還洋溢着非常多的歡喜之情。西格爾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終於發現了端倪。
在這羣矮人中間,有個特別寬大粗壯的傢伙,正站在隊伍的正中間。雖然他特意低下頭,讓方形頭盔遮住面孔和臉頰,但突出的大鼻子和鬍子還是暴露了他的身份。西格爾張開雙臂,趕忙跑過去,嘴裡大聲招呼着:“艾琳特!我真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也來了!”
矮人掀開頭盔,放聲大笑,然後和西格爾緊緊擁抱在一起。法師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法把他從地上抱起來,這讓矮人顯得更加高興。“我能不來看看你嗎?你現在成了領主,我總要到你這裡來作客的。”
“歡迎歡迎。”西格爾又蹦又跳:“我真歡喜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矮人們紛紛伸出手來,拍拍西格爾的後腰,表示自己的喜歡。有幾個指指腦門,想要試試西格爾顱骨的硬度。爲了不讓腦子中的咒語被撞出來,西格爾笑着和他們擁抱,但牢牢記着避開他們的硬額頭。
西格爾給矮人艾琳特介紹了珍妮特,說這是自己的未婚妻。艾琳特哼哼幾聲,擔心這樣苗條的妻子很難生育出壯實的後代。珍妮特哭笑不得,但她變着花地誇獎矮人的大鬍子,倒是讓艾琳特喜笑顏開。
“我在摩拉之巔收到你的信的時候,正有事脫不開身。”艾琳特邊走邊說:“直到最近才終於抽出時間來。你比當初離開摩拉之巔的時候強了不少,我遠遠都能感到你身體中的力量。看來莉亞說的沒錯,你真是一個學習魔法的好苗子。”
“我路過摩拉之巔的時候真的很想上去看看你。”西格爾說道:“不過當時情況不太好,我的隊伍並沒有太多的補給進行停留,所以只能儘快趕路。到了這裡,事情更是千頭萬緒。我原本的計劃是等到金礦修建完畢之後,就去你那裡,好將商路建立起來。”
“金礦?”艾琳特笑着說道:“你倒是挑了一個好地方,有金礦的領地發展起來要省力得多。”
“我必須省些力氣。”西格爾說道:“畢竟我還是一個法師,學習和研究佔據了我大量的時間。有了金礦之後,至少我就有足夠的金幣來購買法術用品,支撐我的學習消耗。”
“別爲這事擔心了。”艾琳特大笑道:“我來就是給你帶一個好消息,那個該死的摺疊要塞終於被打開了,裡面的財寶大部分被取了出來,初步估計你的那份在三十萬金幣左右。所以說,你是一個有錢人了,再也不必爲此事發愁,想要學習法術一點問題都沒有。”
“三十……萬!”西格爾愣了一下,“居然會有這麼多?”
“沒錯。”艾琳特鬍子一抖一抖的,似乎是非常得意:“如果沒有這個級別的財寶,作爲寶石家族的第二發言人,我怎麼會親身前去冒險?西格爾,接下來你要準備做什麼,去深水城的法師聯合會,或者去舊大陸的法師協會都可以。我想不用幾年的時間,你就可以成爲一名強大的法師。”
西格爾站住了,低着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說道:“我是海姆丘的領主,這是我的身份之一。比爾爵士教導我應該給自己的人民帶來平安和幸福,我可能做不到最好,但絕不會拋棄他們。我還會在這裡,建造我的城堡,發展我的領地。”
他將珍妮特攬在懷裡,然後說道:“我還是會繼續原本的計劃。”
“那也好,雖然非常牽扯精力,但想要建設領地也是不錯的選擇,畢竟這個能夠比較長久。”艾琳特說道:“這次來我並沒有帶着那些財寶,畢竟你這裡也沒有安全的儲存地點。再說,你現在拿到錢也是要花出去的,不如把需要的東西寫下來,讓商人爲你跑腿,然後直接在摩拉之巔結算就好了。這樣價格還會便宜些,畢竟沒有人敢坑騙我們矮人。”
“這可省了我一大樁心事。”西格爾笑着說道:“我需要糧食、工匠和各種工坊的工具。海姆丘實在是太窮困了,我有責任讓這裡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