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朝門外走去,走到冰窖門口處,重重地把門合上。裡面寒氣頓時被隔絕裡面,外面,依然陽光明媚。
背後,傳來一些悶悶爆炸聲,還有幾聲歇斯底里慘叫聲。然後,一切都寂靜下來。
極寒極熱交替,人血管受到擠壓,便會承受不住,會發生破裂。這就是裡面那人死亡真正原因。
有些時候,殺一個人,不一定要用刀劍,要用暗箭,這樣就好。
陳寶珠閉上眼睛,暗暗嘆口氣,想起那個十一二歲小姑娘鮮活面容,她暗暗道:“玲瓏,我爲你報仇了,你安息吧。”
“珠兒,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一個低沉而熟悉聲音,然後,自己被牽拉着,投入一個人寬實懷中。
她頭抵那人寬厚肩膀上,忽然有了一種海上漂泊幾天幾夜孤高舟終於找到了家鄉港灣那樣感覺,她輕輕抓住那人衣襟,有一種想哭感覺。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李京輕輕拍着陳寶珠後背,安慰道。
事情來龍去脈他都清楚了,他只是有些惱恨自己,來遲了一步,讓她需要自己時候,沒有趕來,而讓她一個弱小女孩子獨自面對死亡脅迫。
“珠兒別怕,有我呢。”李京輕聲安慰道。
陳寶珠擡起頭來,看着他。她臉色蒼白,驚惶之色猶存,剛纔強自鎮定早就煙消雲散,怯弱之態畢現,這使得他內心柔情又多了一分。
她即便再大膽,終究還是一個女孩子,殺人事情對她而言。是第一次。雖然那人該死,但是心底深處還是會感到害怕。
“我送你回去。”李京柔聲道,把她扶上馬,自己也跟着上了馬。
鏡明趕了過來,他已經知道了剛纔發生事情,氣得就要朝冰窖裡衝。但是,他身邊那幾個羅漢比他,嘩啦一聲提着燒火棍全進去了。鎮靜下來陳寶珠看着好笑,裡面那人想必已經血管綻裂而亡了,這些羅漢們提了棍子進去。難道是要鞭屍嗎?
那種惡人,手裡面不知沾了多少人鮮血,即便是鞭屍也不爲過。
西平王!
陳寶珠暗暗咬了嘴脣。你不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你!
“珠兒,你真要對付西平王嗎”李京看着陳寶珠,眼底一片擔憂之色,“你知道西平王地位有多高貴嗎?不要說像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就是朝堂上那些高官們,也沒有幾個能見得着他面。聽說此人還有着皇家衛隊,重重護衛,你去刺殺他,無非是去送死……”
陳寶珠點點頭,清醒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要去?”李京訝然了。“既然知道彼此力量懸殊,何苦還要以卵擊石呢?這樣好不好,你把名單毀了。我帶你遠走高飛,回西蒙去,好不好?”
陳寶珠搖搖頭:“我會連累你。”
李京搖搖頭:“我不怕連累,你一毀掉名單,我就立即帶你走。天涯海角。讓他們永遠找不到我們。”
陳寶珠知道他這是安慰自己,但是這話讓她感動。這話自他口中說出。她信。因爲,他絕對是一個說得到,做得到之人。
“珠兒,有沒有想過要進皇家學院?”李京忽然問道。
陳寶珠搖搖頭:“沒想過。”她微微有些訝異地看着他,“好端端,怎麼提起進皇家學院事情來了?”
“那是個好地方。”李京道,“至少那個地方守衛森嚴,你進去話,那些追殺你人至少會有所收斂。”
陳寶珠不禁感到好笑。就目前而言,對於她來說,這算是好退路了,但是隻是權宜之策而已。她難不成一世窩皇家學院裡不敢出來嗎?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再說了,皇家學院名額有限,並不是說誰想進去就能進去。
李京似乎看到她心思,他堅定道:“珠兒,你一定可以進到皇家學院裡面。”
“然後呢?”陳寶珠側頭問道,“難不成皇家學院會收留我一輩子嗎?該面對還是要面對。”
“是要面對,但不用那麼急。”李京看住她,“你等等我,等我辦完一些事情之後,你再面對也不遲。”
陳寶珠判研地看了他好一會,心裡一格登:“李京,你該不會也想着要去刺殺西平王吧?我告訴你,那可是我與西平王私人恩怨,與你無關。你一個西蒙人可千萬不能參與,不然話,可不就是我與西平王私人恩怨了,還有可能會挑起西蒙與中原……”
陳寶珠沒有再說下去。誰都知道,倘若一個西蒙人把當朝德高望衆老臣給殺了,當今皇上會放過小小西蒙國嗎?說不定馬上揮鐵騎踏平西蒙了。
李京道:“沒事,我裝扮成柔真族人不就行了嗎?現柔真族屢犯你們邊境,如果我讓人僞裝成柔真族人去刺殺西平王,應該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陳寶珠再度搖搖頭:“我不同意。如今邊境畢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只是一些普普通通擾民事件。如果你這麼做話,勢必會引起皇上憤怒,到時候戰事又起了。”
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十年,邊境人們已經不想再打仗了,畢竟打仗是要死人,誰家願意自己親人上了戰場就永遠回不來了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李京急道,“你可以去刺殺西平王,爲何我不能?”他心情鬱悶,跳下馬來,抽出隨身佩刀,朝着旁邊樹木砍了起來。
陳寶珠看着好笑,也跳下馬來。幸好這裡是山路,沒有什麼來往之人。不然話,路人一定會很奇怪,怎麼會有一個身穿綾羅綢緞樵夫砍柴呢,不用說也是哪個府上公子哥不聽話。犯了家規,被罰了。
陳寶珠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當樵夫。
砍了一會,李京回過頭去,見陳寶珠居然坐一塊凸起石頭上,十分有趣地看着他,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你看什麼?”李京沒好氣道。
“我看一個樵夫砍柴。”陳寶珠笑嘻嘻道。她低頭看看地上樹枝,“你應該沒有做過飯吧,這點柴火哪夠燒啊,繼續砍吧。”
“不砍了。”李京賭氣道,“我回馬場去了。”說着轉身牽馬。
陳寶珠輕聲道:“李京。謝謝你。”
李京回過頭來,有些無奈道:“謝什麼呢,忙都沒有幫到。我自己都覺得慚愧。”
陳寶珠輕輕搖搖頭:“不是這樣,你好好,我就安心了。”
李京動容,他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執起陳寶珠手:“你也一樣,要好好。”
陳寶珠道:“李京,明天晚上陪我去一趟清風寺吧。”
李京微微擰了眉頭“爲何要晚上去?”
陳寶珠道:“晚上清靜,沒有人打擾我們燒香拜佛。”
回到竹韻院西院,清鴛過來說,二小姐那邊沒有什麼動靜。看來二小姐果然遵守承諾,沒有再來騷擾陳寶珠。
就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紫蘭走進來道:“小姐,三夫人來了。”
陳寶珠微微有些動容,三夫人回來了?她記得三夫人上段時間回孃家散心,說好要十天半個月纔回來,沒想到才過這麼六七天。三夫人居然就回來了。
陳寶珠迎了出去,親切地喚道:“三嬸嬸!”
三夫人看看陳寶珠。微微詫異道:“五姑娘怎地臉色這般不好?”
陳寶珠搖搖頭:“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三夫人眼珠一轉,忽地壓低聲音道:“五姑娘爲入選皇家學院事情煩惱嗎?”
“入選皇家學院”陳寶珠愕然,三夫人從何看出她是爲這個不着邊事情犯愁?
三夫人看看四周,似乎有**話語要說。陳寶珠會意,讓紫蘭清鴛先出去。然後問道“三嬸嬸,有什麼事嗎?”
三夫人道:“五姑娘,你難道不知道現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事情是什麼嗎?”
“什麼事情?”陳寶珠不解道。她覺得近京城並沒出什麼事情。
“就是推薦入皇家學院事情呀。”三夫人特地用了誇張語氣道,“現京城都傳是沸沸揚揚,大家都暗中議論着哪家官府小姐會進入皇家學院呢。”
“原來是這個事呀。”陳寶珠不意道,“三嬸嬸,這事我知道,現二姐姐,還有四姐姐不正加緊用功嗎?”
三夫人納悶道:“難道五姑娘不想進入皇家學院?”
陳寶珠笑笑道:“想啊,難道三嬸嬸有辦法?要知道現伯寧侯府三個名額都滿了哦。”
三夫人皺着眉頭,想了想道:“要不,我讓我大哥想想辦法去?讓他疏通關係,把你也弄進皇家學院裡去。你年齡剛剛符合,不進去太可惜了。”
“好啊,那就有勞三嬸嬸了。”陳寶珠道。
三夫人喝了口茶,又坐了一會,似乎等着陳寶珠下文。
但陳寶珠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顯出對進入皇家學院有多大熱情,三夫人覺得甚是無趣,坐了一會便怏怏地走了。
三夫人一出門,清鴛馬上對自家小姐道:“小姐,你看,三夫人得不到好處,不高興了呢。”
陳寶珠笑笑,她纔不管三夫人怎麼樣呢。三夫人吧,怎麼說呢,武將妹妹,目光總是短淺了些,只看着眼前,怕吃虧,從來就不曾想着把目光放長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