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你在這兒幹什麼?”法爾海姆看上去並不高興。事實上,自從白恩拒絕了他回到協會工作的提議,轉而開始在瞎豬酒館工作以來,他看上去並不高興。白恩仔細地望着他的同伴。今天,法爾海姆穿着一件鑲有貂皮裝飾的紫色錦緞長袍,顯得格外華麗,白恩敏銳地感到自己衣衫襤褸。他花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才說服店員讓他進去看看他的同伴。
“我想你也許能幫助我。”白恩聞了聞。房間裡有一種奇怪的氣味,是香料和那種通常只有在葬禮上纔會聞到的花香。白恩想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
“當然,我會盡我所能。”法爾海姆警惕地看着他。
白恩心想,這個傢伙一直在等着看自己會問他要多少錢。
“我需要去看醫生。”
法爾海姆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目光從白恩轉到埃莉莎,又轉回到白恩身上。白恩幾乎可以看到他額頭後面的思緒。
“你沒有…是你給這姑娘惹的麻煩吧?出了人命的麻煩?”
那天白恩第一次笑了。“沒有。”
“那麼問題是什麼?”
白恩很快就告訴了他的朋友關於那個在街上死去的人的情況,他自己的症狀,以及在醫生診所和尤達菈神廟前排起的長隊。法爾海姆把指尖搭成塔狀,聚精會神地聽着,偶爾拿起一個黃銅香球,舉到鼻子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恩立刻認出了房間裡氣味的來源。
“那是什麼?”他擡了擡下巴問道。
“一種從遙遠的東方來的野薔薇和銀香果製成的香丸。帕帕羅尼-德雷克斯勒醫生向我保證,散發出來的香氣是治療空氣流通中所有溶劑和邪惡效果的最佳藥物。也許你想試試?”
法爾海姆解開了掛在脖子上的鐵鏈,把那個穿了孔的小球遞給白恩。氣味非常強烈。他禮貌地把它遞給了埃莉莎。她把它放在鼻孔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咳嗽起來。
“它肯定能清潔鼻孔,”她喘着氣,眼睛裡充滿了淚水。
白恩接過銅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立刻明白了埃莉莎的意思。氣味像刀子一樣刺穿空氣。他們有一種尖銳的薄荷味,幾乎立刻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傳遍了他的頭和胸腔。他的鼻子感覺更清晰了,呼吸也更順暢了。
“很好,”他喘着氣說,把銅球還了回去。“你能幫我們聯繫這位醫生嗎?”
“留給你的…女人吧。”法爾海姆搖了搖頭,沒接那枚銅球,接着一本正經地噘起嘴脣。“當然可以,白恩。你是我的兄弟。”
“埃莉莎呢?”
“她也是。”法爾海姆淡淡地說道,然後把頭轉向埃莉莎。“不過,這位小姐可以先去品嚐一下我這裡的茶點嗎?我有些事情要和我的兄弟談談。”
埃莉莎瞧了瞧白恩,看到對方對自己點點頭後,並且把那枚銅球遞給自己後,順從地同意了法爾海姆的要求。然後一位看上去像是管家的人把她帶到另外一間房子去品嚐茶點了。
“你不應該把她帶來的。”法爾海姆在確認埃莉莎離開後說道。
“我知道,”白恩拉開一把椅子,做到法爾海姆對面。“但她很擔心,關於是否被傳染瘟疫,而且我對於海德堡的這些‘醫生’並不信任。”
“愚蠢,”法爾海姆嘆了口氣。“不過如果只是普通的疾病或者瘟疫,那個香丸對她會有幫助。你應該也已經察覺出來。”
“是的,”白恩點點頭,“某種法術對嗎?那個銅球在噴出香氣的時候附帶了某種魔法的靈光,不明顯,但確實是。你確定這個法術對瘟疫有用嗎?”
“安塔拉特姆認爲有用,而且他還認爲這個法術效果比你猜想的更強大。”法爾海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回答道。
“安塔拉特姆?”
“是的,那位帕帕羅尼-德雷克斯勒醫生很精湛,而且更像是你曾經描述過的那種‘醫生’。至於安塔拉特姆,如果不是他的話,你以爲野薔薇和銀香果是從哪裡來的?你指望那位醫生去購買從東方運輸來的藥物嗎?我不認爲他有這樣的經濟能力。”
“他也是你在海德堡的生意對象?”白恩好奇地問道。
“算是吧,他有一些藥品和藥劑的配方,而且本身應該也是個施法者,只是我們還不確定他的施法能力是依靠知識還是本身的能力。”法爾海姆喝了口葡萄酒後說道。“安塔拉特姆認爲這個人很有潛力,而且…”
“他想把這個醫生拉近協會?”
“是的,光憑這個香丸就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如果不是因爲材料和施法上的問題。安塔拉特姆甚至想把這個作爲軍用物資。”
“很難製作?”白恩再次問道。
“不算難,但也不算簡單。”法爾海姆搖搖頭說道。“主要是成本問題。還有一些時間上的問題。外面的銅球香爐還算容易製作,所以我從他手上弄來了設計圖,等我回去交給協會之後可能還會進行進一步的改進。但是那個香丸就比較麻煩,分析配料不算難,但是如果它真的是依靠魔法來增強效果,那就有些麻煩。至少安塔拉特姆認爲普通的香丸只能治療簡單的疾病和瘟疫。”
“那對協會來說也足夠了,不是嗎?”白恩插話道。“如果能給軍隊提供,至少不用擔心,或者至少能減少在戰場上傳染瘟疫的概率。”
“是的,協會也這麼認爲,只是材料並不是那麼容易獲得。安塔拉特姆的溫室才能種植這些草藥,而且其中幾種其實算是魔藥,即使擴大溫室的規模。產量也有限。”
“想必協會一定有了辦法,否則你不會這麼快就回到這裡來。”白恩說道。
“沒錯,協會打算和這位醫生合作。銅球香爐可以由協會製作,要比他自己來做的數量大的多,並且提供他所需要的藥品。這樣他就可以專注製造那些香丸。”
“我猜猜,他的產量恐怕也並不大。所以協會打算把這些只提供給正式法師?或者某些有天賦的學徒?”
“用他的話說,他如果專注於製造香丸,一年可以製造幾百顆。”
“但是…”白恩淡淡地說道。“總會有個但是。”
“但是,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作爲感謝法塔林協會的慷慨舉動,他每年可以爲協會提供一百顆香丸。作爲製造銅球香爐和提供藥材的報酬。”
“他肯定不止這個產量。”白恩肯定地說道。
“沒錯,但是即使他可以提供一千顆,阿門加農也不打算逼迫他。他和安塔拉特姆都認爲這位醫生很有用,而且不希望協會展現出喜歡強迫有能力的人的特質。”
“爲了吸引更多有能力的人,無可厚非。”
“所以我這次來是希望可以把這個數量翻倍,最好可以到每年三百顆,這樣我們就可以保證協會有足夠的儲備。”
“有希望嗎?”
“沒有。”法爾海姆嘆了口氣,擺弄着酒杯說道。“我大概可以讓這位醫生每年交出一百五十顆左右的香丸,僅此而已。不過考慮到他可能還有其他的藥品配方,也不算是大問題。最麻煩的是,我找不到能吸引他加入協會的方法。”
白恩並不瞭解這位醫生,因此他也想不到什麼能讓一位有特殊藥品配方的醫生加入協會的辦法。
“那些我交給你的圖紙呢?”白恩嘗試換個話題。
“在我這裡,”法爾海姆輕輕拍了拍上衣的一個隱藏的口袋。“因爲你的這些圖紙,我只能放下招募這位醫生的事,再次啓程返回法塔林島。”他擡頭盯着白恩看了一會兒,“你確定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暫時還不想。”白恩隨口答道。
“因爲那個女人?”法爾海姆歪着頭,笑着問道。“很難想象你會因爲一個女人……”
“不全是,”白恩打斷了法爾海姆的話,“還有些其他原因。”
“好吧,”法爾海姆不再糾結女人的問題。“你交給我的那些圖紙我看了。那個蒸氣戰車的圖紙有部分被毀了,不過我猜協會的工程部門多少可以參考一下。其他的則似乎沒什麼太大用處,我不瞭解工程機械,不過火槍方面協會也準備建立一支火槍隊。但是這玩意的精度和射程真的……,這還不是關鍵,這東西真的太貴了。”
“有多貴?”
“建立一支火槍隊,二百到三百人吧,至少需要一萬金幣。每年的維護費用就要幾千金幣。”
“這麼多?”
“人員,工資,訓練場地,營地,日常消耗,武器損耗,彈藥,火藥。甚至制服,食物,酒水,藥品等等等等。簡直是無底洞。”
“海德堡就至少有兩支火槍隊吧?”白恩有點疑惑地問道。“協會負擔不起嗎?”
“協會現在接近一半的收入是依靠貿易,如果爆發戰爭,我是指協會和敵人之間的直接戰爭。貿易基本就會被打斷。而另外一個大頭是海軍上將奈特斯卡——”法爾海姆把身體前探,壓低聲音說道。“的私掠艦隊。血帆海盜們正在按照迪恩的計劃劫掠比爾巴利沿岸,並且騷擾布爾坦尼亞沿海。”
“迪恩打算爲夜梟報仇嗎?”白恩立刻就明白了迪恩想做什麼。“還是協會的意思?”
“阿門加農的意思,但是隻有迪恩知道他在做什麼。一共也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所以你最好也當做不知道。”
“太明顯了,奈特…血帆海盜在比爾巴利戰爭期間就一直劫掠沿海,他們不可能猜不到是協會做的。”
“事實上,沒有任何證據,而且他們會經常改變戰術。”法爾海姆低聲解釋道。“他們會把劫掠的財富交給協會,按照之前的約定,除了協會抽取的‘稅收’之外,其他的則用來幫奈特斯卡建造更多的戰艦。而人口方面……會用其他船隻運往提爾亞各個城邦,然後從他們那邊換回商品,金幣,或者其他的奴隸。”
“阿門加農不是廢止了奴隸政策嗎?”白恩疑惑地問道。
“名義上確實是,新來的奴隸們被成爲債務人,他們必須工作滿五年,繳納必要的‘借款’後就是自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