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m外的這棟建築顯得有些陳舊,也並不高,僅僅三層。
如果不是環形結構,前邊的停車場裡的數輛警車,和建築物正中央懸掛的警局標誌,很難有人意識到這棟看似普通的建築,其實可以抵擋輕武器和機槍的兇猛掃射。
但這在戰爭中遠遠不夠,沒錯,遠遠不夠。
“‘公羊-1-3’報告,視線良好,榴彈機槍就位,在你3點鐘方向,頂層。”
我仰頭看着警察局西邊的一棟建築頂層,看到了不起眼的黑乎乎的迫擊炮口,和激光瞄準器射出的紅外線。
警察局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那些窗戶甚至天窗都被木板釘死,只有出入的正門敞開着,卻也看不到絲毫的光亮,不像有人頻繁活動的跡象。
“‘公羊1-1’報告,四周安全,可以接近。”我和另一名隊員分別守住警察局這條街道兩側的十字路口,監視情況。
戰術屏幕上兩個被籃色光圈標註的人體靠近到警察局外牆上,其中一人取下另一人背上的工具,把拿東西貼在牆上。
幾秒後聲波探測儀得出了結果,那些結果直接通過戰術互聯網發送到每個人的戰術屏幕上。
警察局裡熱鬧非凡,至少有10個人待在第二層內,散落在幾個不同的房間;一層則有2人,第三層沒人。
我躲在一輛警車後下達了命令:“就地隱蔽,通信兵,過來!”揹着電臺的士兵一路小跑到我身邊,我拿起話筒:“‘公羊-1’呼‘獵犬’,已到達發射源所在地,請報告目前發射源位置。”
“‘獵犬’報告,發射源未移動,重複,發射源未移動,就在你處。”
就在這裡?那麼現在,我們就安靜地離開,然後呼叫Su-24M進行轟炸麼?
“‘公羊-1’提問,衛星電話有什麼進展?”
“‘獵犬’報告,已經破譯,疑似杜馬洛夫,正在進行定位。”
看來我們蒙對了……那麼,現在,還有必要炸了這裡麼?這就要考慮一個問題,是嚴格執行命令,引導戰機,立刻撤退;還是按照自己的懷疑和推理,去證實懷疑,到那時再作出決定。
如果選擇執行命令,那麼戰鬥機發動空襲後,而杜馬洛夫卻在別處用衛星電話指揮部隊作戰,那麼他肯定清楚地面有小股部隊摸進來,引導制導炸彈。那麼叛軍就會蜂擁而至,盡一切可能活捉我們。
到那時候,只剩下原路返回一條路可走,在原地固守待待援,等待直升機降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那只是往準備好的敵人堆裡送戰果,對方有防空導彈,而且數量還不少。
但如果杜馬洛夫真的在這兒的話,而衛星電話只是個誘餌,那麼我們完成任務,叛軍羣龍無首,車臣政府軍再趁機發動佯攻,這次可能演變爲殘酷戰鬥的宗教暴力事件就會因此而化解。
我有點拿不定注意,這賭的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性命。唯有一個公平的辦法,投票表決。
“你們怎麼看?是現在就炸了警察局,還是去找衛星電話,確認一下?”我這麼問,其他五人立刻明白了,投票的時間到了,必須作出決定,而且不能後悔。
尖兵先發表了意見:“既然無線電發射源是活動的,很可能不止一處,我認爲我們應該先去找衛星電話確認。”
“衛星電話可能只是個誘餌,或者,不是杜馬洛夫本人,是副手之類的,”另一名隊員提出反對,“我們炸了這裡,呼叫直升機編隊,5分鐘後,我們就能登上直升機離開沙裡。”
“既然都來到這裡了,那就幹吧,幹完再去確認,如果不是,我們還有機會。”
另一人也同意就在這裡動手,無論是不是指揮處,幹掉它再說,起碼我們完成了任務,沒有人可以說我們判斷失誤,放跑了叛軍首領。
“你的觀點呢,6號?”我注意到那名帶着AGS的隊員一直沒發言。
“我們的任務,即使不穿這些能量裝甲也能完成,”一直沉默不語的隊員開口了,“問題在於,爲什麼這次任務,會成爲能量裝甲的實戰?很顯然,測試,這次任務應該不僅僅是潛入、引導戰鬥機、撤出這麼簡單。
我個人猜測,很可能FSB故意泄露了我們將對杜馬洛夫發動斬首行動的情報,無論是無線電發射源還是衛星電話都是假的,真正的杜馬洛夫,根本不在這裡。
無論我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最後都將面臨叛軍的圍攻。而直升機支援,根本就沒有什麼直升機支援,他們只是想看看穿着能量裝甲的我們能夠撐多久,如果能做得更好一點——殺出叛軍的包圍圈,逃回車臣政府軍的控制區域。
什麼空中狙擊,什麼滲透行動,都是謊言。沒人會去自殺,除了我們這些‘死人’。”
所有人都沉麼了,爲他的大膽假設震驚不已。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假設。”那名隊員不大肯定,難怪,如果我有這樣的想法,我一定認爲,我自己瘋了。
“我們最好確認一下,”我這麼說着拿起了話筒,“‘公羊-1’呼‘獵犬’,衛星電話位置是否確認?”
對方立刻給了我回復,語氣強硬。
“‘獵犬’確認,FSB可靠消息證實,對方爲誘餌,目標就在你處,我重複,目標就在你處,Su-24M已經在空中待命,立刻開始引導,1分鐘準備,這是‘牧羊人’的直接指令,完畢。”
看來我們沒得選了,我只能按照事先預定好的佈置計劃:“‘公羊-1-3、4’負責引導戰機,引導結束後確認結果;‘公羊-5、6’觀察環境,注意火力壓制;我同‘公羊-1-2’返回大樓,佈置迫擊炮陣地。”
過了大概半分鐘,無線電內出現了新的單位,代號“單腿鶴”。
“‘單腿鶴’呼‘公羊-1’,已到達沙裡城區上空,30秒準備,高度3000m,時速1500,能見度差,請打開敵我識別發射器,開啓引導,完畢。”
負責引導的兩名隊員打開了背後的敵我識別發射器,並用激光定位儀對準警察局,做好引導。
空中傳來低沉的戰鬥機嘯聲,空中幾束光柱拔地而起,追隨着“空氣”來回奔波,那團“空氣”突然向兩側噴射乳白色的光球,數目衆多,久久而不息。
“‘單腿鶴’確認目標,弧月形建築,注意危險距離,KAB-1500L解鎖,發射!”
戰鬥機一掠而過,沒有火光,沒有煙霧,沒有發射時的巨大噪聲,KAB-1500L靜靜地離開發射架,依靠慣性和尾翼,在激光的引導下修正軌跡,開始滑行。
“‘小東尼’已脫離,12秒,低頭,祝好運!”
過了大概有十多秒,警察局內突然出現連續不斷的耀眼爆炸,拼命刺激着人類的視網膜,混合着“騰”一下就涌起的煙霧,還有巨響和衝擊波,大地也爲之顫抖。
衝擊波之強烈,連周圍的那些廢墟,碎磚頭,泥土都被高高揚起,再飛濺到四周的建築上,像是下了一陣異常猛烈的暴雨,好半天才戛然而止。
“媽的,這下就是躲在地下室也完蛋了,”旁邊的隊員發出感慨,“一枚激光引導的炸彈就能輕鬆搞定一個班,一個排,甚至一個連,做到一支軍隊都無法輕易做到的事。”
“‘公羊-1-3’,檢查建築,確認杜馬洛夫屍體。”
兩名引導的隊員互相掩護着離開警察局對面的建築,在我們的注視下進入煙霧中,開始搜索。
“‘公羊-1-5’報告,9點,400m,叛軍已經注意到了爆炸,正在集結,兩輛卡車正在裝人,大概40人,榴彈發射器,迫擊炮,火箭筒和——”
“這他媽的是什麼?”一個古怪的東西出現在我們所有人的戰術屏幕上,這時候我正忙着聯絡禿鷹,請求直升機支援,看到這些玩意後,我頓時覺得我們該逃跑,而不是選擇死守。
一輛皮卡拉着一個怪模怪樣的發射器,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Mi-8直升機上的火箭發射巢。這些混賬居然把直升機的發射巢安裝在卡車上,用電控制點火發射,這種土製的大殺器用來對付建築物簡直是再好不過了,或者說,對付建築物內打算負隅頑抗的人。
“長官,開火嗎?”在最頂層的榴彈小組有些猶豫,一旦他們開火,自然會被對方當成最大的威脅,雖然可以極大的殺傷對方,但同樣也會被火箭發射車連着頂層一起轟成渣。
這需要考慮我們和對方所處的地形,我們在警察局的側面,4人分別在頂層(五層頂部),四層,機槍組在警察局對面一層。火力配置爲自動榴彈發射器,迫擊炮、槍掛式榴彈發射器,和重機槍。
叛軍們乘坐卡車在300m外下車,拉成稀稀拉拉的散兵線,朝着這裡緩緩推進,他們還有架在民用車輛的重機槍跟進,以及自動榴彈發射器,還拉着迫擊炮,火力跟我們不相上下。
“榴彈組,目標迫擊炮,我,目標重機槍,機槍組,目標步兵,打空彈箱即撤離,在另一側匯合。”
那些叛軍在大概一百來米外停下了,三個人摸到了警察局的廢墟上,之後立在原地用手電筒照射周圍的建築,不用說,他們很清楚剛剛那枚炸彈被人引導,纔會精確地將警察局炸成廢墟。
他們在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