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說話,凱隆,你就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這不用我來提醒你吧,”我說着明白他爲什麼把機牀打開了,聲音如此之大,以至於我們倆臉對臉喊出聲,對方纔能聽到,想竊聽根本就不可能,“我就來問問你的情況,還有那些朋友,我就要回莫斯科了。”
“哦,我還好,整天這麼幹下去,還能養活我那一家子,其他人都是老樣子,凡亞不知道怎麼搞的,自殺了;瓦德亞斷了條腿,退伍了;伯若姆是我們幾個裡邊混的最好的,現在成了上校;至於你的老上級帕斯卡上尉,BMP-3誤操作翻車,他跌斷了脖子,沒能救活。”
我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麼,問道:“凡亞是怎麼死的,怎麼會是自殺?”
“不知道,”凱隆搖了搖頭,“他們說凡亞自己用刮鬍刀割斷了自己的動脈,搶救無效。”
“你見過屍體嗎?”我問凱隆,我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凡亞那麼開朗,未婚妻又那麼漂亮,他爲什麼尋死?
“沒有,憲兵接管了這件事,一般人無權查閱相關的案件記錄,伯若姆去問過,被人家轟了出來。”凱隆的表情告訴我,他根本就不信所謂的自殺。
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我站在原地感慨,凱隆把機器停了下來,這時候我們才聽見外邊傳來嚷嚷聲,一個聲音喊道:“凱隆,你給我滾出來!誰讓你私自把機器開開的!”
我拍了拍凱隆的肩膀,想給他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能給他什麼,最後乾脆把亨利給我的那份合同給他了:“兄弟,拿好這東西,如果它真的給你帶來了不菲的收入,或許以後我還要靠你支援呢。”
“這是什麼?”凱龍接過粗略地看了看,可惜他不懂英文,沒看懂,“說的是什麼?”
“你把它交給伯若姆,他會明白的。”凱隆聽我說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把那張用密封塑料袋裝好的合同收好,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阿卡利亞上尉,請您跟我們來,謝爾蓋中將特別吩咐過我們別讓您到處亂跑,”2名憲兵很有禮貌的把我帶到一邊,我甚至來不及跟凱隆再見,只得回過頭看着曾經的兄弟,如今即將分別萬里的陌路人。
“上尉,你現在有2個選擇,”那名憲兵說着突然停下,轉過身看着我,“到酒吧去,老老實實度過這2個小時,或者回飛機上去,無論你怎麼選,我們都會跟着你。”
我覺得渾身不舒服:“能告訴我是爲什麼嗎?”
“爲了防止可能出現的泄密,上尉,很抱歉,這是謝爾蓋中將的命令,你身上的東西很致命,不能外泄,”憲兵說着看了看維修庫方向,“那名維修工,艾迪克·葛拉吉·凱隆,也會被我們隔離審查,直到確認沒問題爲止,上尉,這全是因爲你。”
如果不是因爲在另一名中將的地盤,我會一拳把這名欠揍的憲兵打飛,然後把爛攤子交給謝爾蓋中將,但現在在別人的地盤,還是忍一忍吧。
我選擇了酒吧,寧可到那裡喝上幾口,再找上一個妓女,發泄一番——沒錯,妓女也是一部分女性活命的方式,而且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這沒什麼好受人鄙視的,只要不擺到明面即可,給政府留下最後一絲虛僞的君子臉面。
我徑直走到吧檯前,找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下,和酒保對了對眼睛:“老樣子,‘火爆伊萬’。”酒保笑了笑,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晃了晃,又換了一瓶,之後給我倒上一杯,我端起來一看,冷氣直冒,煙霧繚繞,讓人心生畏懼。
我已經沒了幾個月前的那股狂傲勁兒了,眼看着戰友一個一個離去,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漸漸地感到了肩頭的重擔,已經沒了當時的那股熱情和豪邁,只剩下一腔的憤懣和無奈,這日子,也就這麼一天一天過下去。
我端起面前的粘稠**一仰而盡,喝到一半差點又吐出來,只得強忍着辛辣的口感往喉嚨裡猛灌,等到把杯子重新拍到桌子上,我感到自己的肚子裡像是被誰丟盡了航空炸彈,在烈焰和高溫中化爲了一地的灰燼,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媽的……我用力眨了眨眼,證明我還活在這個世界,腦袋被那一杯酒激得有些乏,酒保帶着一臉的壞笑看着我,那表情好像說,看看,歲月不饒人啊。
“上尉。”一個有些怯生的聲音,我偏過頭,斜着眼睛看過去,看到了費麗達婭上校。
上校問了句“我可以坐下嗎”坐到了我的旁邊,我瞪了她一會,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臉居然又莫名其妙的紅起來了。其實我在納悶這又不是我家的酒吧,當然想坐就坐,爲什麼要問我。
“來杯水,不加冰。”上校輕輕報出了自己要喝的東西,酒保看了看我,又看着上校,帶着不懷好意的笑,轉身去拿。
我又要了杯常溫伏特加,慢慢喝着,不時打量上校,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看看四周,臉頰一直泛紅,看來她有話說。我默不作聲喝着伏特加,總覺得應該開口的是我。酒保把水遞給上校,她接過喝了口,長出口氣,鼻子顯得紅紅的。
“上校,”我放下酒杯,醞釀着如何開口,“我很對不起你的妹妹,因爲有些事情,我並不知道。”費麗達婭上校揉了揉太陽穴,看着手裡邊的杯子,默默喝一口。
我聳聳肩,繼續喝酒,時間就在沉悶中慢慢流逝,雖然酒吧很吵,但我感到內心一陣虛無,沒有聲音,沒有畫面,就是一片虛無。漸漸地,我感到自己的腦袋也成了一片虛無。
“上尉,”一聲呼喚把我喚醒,似乎從這一刻開始,我的內心纔有力的泵動起來,把氧氣運入大腦,我這個人才“活”過來了。
“你……”上校顯得有些遲疑,低着頭,“你能跟我講講過程麼?”
這是我沒料到的,我居然下意識挑了挑眉毛,用我自己都不大明白的輕佻語氣帶着挑逗意味回答:“完全可以,上校,你打算怎麼聽?”
費麗達婭上校的嘴因爲吃驚而無意識的張開了,她的臉變得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