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昨晚遇見的大夫的學徒便走了過來,看見他們,不禁無奈一笑:“怎麼二位送來的病人,都傷得這麼蹊蹺,我家師父還沒來得及休息,又去忙了。”
毛小龍認得他,似乎記得大夫叫他小伍,便也用力咧嘴一笑道:“我也真的不希望是我們把人送來,這兩個人……哎……”
小伍眨眨眼睛道:“這第二個人倒是很懸了,能不能醒來,要看他的造化,因爲他流的血確實太多了。”
毛小龍衝小伍一笑道:“那就有勞各位了!”
小伍擺擺手道:“有勞說不上,救人本來就是行醫者應該做的,只不過,我們還從來沒遇見過傷人手段如此之狠毒的,若是做昨晚斷了根子的那位是意外的話,那今天斷手這位,可真是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砍手不說,連肉都剔了……”
毛小龍聽了這話,忽然有了一個念頭:既然宋志今天告假是去幫李寒做事,那麼,他受傷的時候肯定是在去的路上或者是回來的路上,如此一來,找到李寒,問問她看到了什麼,或許會有收穫,想到這裡,便匆匆跟花如媚打了個招呼,囑咐她好好守着兩個傷者,自己就急忙出了門去,直往李寒的住處去了。
一路上,毛小龍都在不停地祈禱,但願李寒沒什麼事情,畢竟她是個女子,而那個喪心病狂的兇手,偏偏最愛傷害女人。
想到這裡,毛小龍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若是李寒也遭遇了兇手,那麼她恐怕已經有所不測。毛小龍加快速度,終於趕到了李寒的門前。
這是一個帶小院的住所,東西南各一間房,房門都關的緊緊的,小院裡打掃得非常乾淨,四處還種着不少的花草。看來李寒平時是個很注重生活情調的女子。整個院子看起來安靜平和,沒什麼異樣,而毛小龍的心中,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也道不明。
他終於擡起了手,用力地拍了拍門,只是許久,裡面都沒有應聲。
毛小龍正待翻牆進去查看個究竟,身後忽然就傳來了腳步聲,只見一身白衣素裙的李寒,正在路的盡頭,一步步向他走來。
看見敲門的毛小龍,李寒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公子是誰?”
毛小龍抱歉地笑笑:“李姑娘好,我的朋友說是今天來幫姑娘的忙,我擔心他一個人做不了,所以也想趕過來幫幫忙。”
李寒輕輕皺了眉頭道:“沒有什麼可幫的,如果你說的朋友是宋志,那他已經幫完我就回去了。”
“啊?”回去了麼?毛小龍心中盤算着,那豈不是就是說,宋志是在離開李寒之後遇到了兇手?
看着毛小龍在走神,李寒輕喚他:“公子,難道你沒有遇見他麼?”
毛小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還沒有……”
李寒低下頭淺淺笑了笑道:“那公子還是快去找他吧,我……先回去了……”說着便要開門。
毛小龍連忙退後作揖道:“十分抱歉,打擾了姑娘,那我就告辭了!”
從李寒處走出來後,毛小龍再次分析了一下,看李寒的那樣子,怕是剛外出回來,那麼,她肯定是在宋志走了之後纔出門,宋志遇害的時間差不多在半個時辰之前,花如媚所說的發現宋志的地方,離李寒家約莫要走兩柱香的時間,由此可推斷,半個時辰再加兩柱香的時間前,宋志就離開了李寒的家。但
是宋志遇襲的地方又比較偏僻,很少有人去,若是花如媚沒有路過那裡,怕是宋志會失血身亡。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爲什麼宋志在離開了李寒家之後,會跑到那麼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去?花如媚能到那裡,完全是因爲追蹤那個妖嬈的男子的馬蹄印而去,難道是宋志因爲什麼原因跑去了那個偏僻的小路,偶遇了兇手?這樣以來,豈不是說,騎馬逃走的妖嬈男子,很有可能就是長安城中幾起斷手碎屍案的兇手?
那麼現在需要知道的事情就是,一,宋志究竟是因爲什麼才跑到那麼偏僻的小路上去?二,那個妖嬈的男子是誰?
毛小龍低着頭,一路想着一路往回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不久前他和花如媚曾經暗訪過的妓院後門,隱隱地從虛掩着的後門傳來談話的聲音。
“前兩天還有人來問我有沒有逃跑的姑娘呢……”
“是嗎?咱們這裡怎麼可能會跑出去姑娘呢?”
“自然不可能,不過我聽說,王三兒前段日子說是要弄一個姑娘賣進來,只可惜,這話說完了也就沒消息了。”
“王三兒不是平時挺牛氣的麼?答應送來的人,絕對送到,什麼貨色一出口,真人絕對不會相差太遠,只是這次竟然沒作數?”
“誰知道,也許姑娘跑了也未可知……哎……你說上次那人要找的姑娘,有沒有可能就是這個?”
“那你可真是多想了……”
聽着這對話,毛小龍記起來自己確實上次來問過這個後院的洗衣娘,現在兩人邊洗衣服邊聊天,竟然聊到了這些。
毛小龍沉吟半晌,便轉身去找她們口中的那個“王三兒”了,是與不是,問問也好。
王三兒是長安城中有名的人販子,他送姑娘入青樓,必定姿色都不錯,誰家的院子都願意買他手裡的人。
毛小龍找到王三兒的時候,他正在自己家裡睡覺,猛然覺得面前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睜眼一看,不禁嚇了一跳。
眼前的年輕人一臉流裡痞氣,正皮笑肉不笑地瞅着自己。
王三兒臉色一:“你是誰?”
毛小龍嘻嘻笑道,往牀頭一靠,優哉遊哉地抖着腿:“你不用管我是誰,我且問你一件事:前段日子,你是不是丟了一個還沒來得及賣出去的姑娘?”
王三兒一聽,不禁警惕起來:“我不知道!”
毛小龍依舊嘻嘻地笑着:“據說你的姑娘都不錯,所以纔來打聽一下,不知道丟了的那個姑娘是否也是如此?”
聽着毛小龍的口氣中似乎有些行家的意味,王三兒的警惕鬆了許多,懶洋洋地答道:“不過就是個活計,你若是官府的人,那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毛小龍苦笑着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看王三兒:“我說我是官府的人,我自己都不相信!”
王三兒也看出了毛小龍的窮酸樣,笑了笑道:“最近手裡沒有貨!”
毛小龍聳聳肩道:“那麼,你該看到了外面的畫像?”
王三兒點點頭:“沒錯,她就是那個丟失的姑娘!”
毛小龍面上一喜,忙追問道:“她是怎麼丟的?”
王三兒嘆了口氣:“她原本是我從咸陽帶回來的,家裡窮,把她賣給我了,哪知道她卻是個犟脾氣,說什麼也不肯去園子裡,我原本想把她送到盼歸樓
,都跟鴇母打好了招呼,誰料她就不見了。”
“你找過嗎?”
“找過啊!”王三兒無奈道:“爲了買她,我還花了五兩銀子呢!這樣賠錢的買賣我還沒幹過,所以城裡城外都找了個遍,找了好幾天,還是找不到,就認倒黴了。我丟了姑娘,也不能報官,找不着也就不找了。”
果然毛小龍分析的一樣,被害的女子的確是在城裡出現過,而且是被人販子帶到長安的,那麼,她除了人販子,應該不會再認識什麼人,即使別人沒有見過她,也很正常。
毛小龍又問道:“你既然認出了那畫像上的就是她,怎麼毫不關心了?”
王三兒狡黠一笑道:“都貼出了畫像來找,說明這女子還挺重要,既然她是在我的手裡丟的,我若出聲,豈不是要把麻煩引到我自己的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已經當做從來都沒有買過她。”
王三兒瞟了瞟毛小龍:“你見過她?”
見過?還是沒見過?毛小龍苦笑了一下,或許只能算是見過一部分吧。
看着毛小龍的神情,王三兒好奇起來:“你找她幹嘛?”
毛小龍回頭看了王三兒一眼,苦笑道:“她死了!”
“什麼?”王三兒聽了這消息先是一驚,隨後又唸叨着:“也許,萬一她被其它人給拐走賣了,不從人家,被活活打死倒也不是沒可能!”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毛小龍,被害的女子生前確實是受到過虐,如果王三兒所說都爲真,那麼,她應該是再次被拐之後被害,若是王三兒所說不實,那麼他便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王三兒忽然擡頭看了毛小龍一眼,疑惑道:“那麼,你看到的應該是她的屍體了?”
毛小龍點點頭。
“那麼……她受了什麼苦了麼?”王三兒這句話,問得頗爲關心。
毛小龍搔搔頭:“呃……不算……很多……”
王三兒嘆了一口氣道:“我帶她走的時候,她父母倒還是有些不捨,只是家裡太窮了,缺錢給生病的弟弟買藥,不得已才……我原本也不想害她,只是覺得她賣給誰不是賣,我還能幫她找個好點的園子……她既然已經死了,我倒是……有點……”
看着王三兒的表情,似乎他對於這個女子的死亡,很是感到可惜,毛小龍一時之間還無法判斷他此舉的虛實,不過好在,已經有了一些線索了吧……
毛小龍從王三兒那裡出來,轉身就去找了可以使喚的陸北川的手下人,讓他暗中盯緊了王三兒,待那人領命而去的時候,毛小龍忽然間覺得,有時候,能夠使喚別人,倒也不是那麼什麼壞事,以前做少爺的時候,手下有使喚不完的人,後來住在神月宮,能使喚的人也不少。自從再次步入江湖,自由自在雖然不錯,但是失落之感確實是的的確確存在的。
毛小龍搖搖頭,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怎麼最近總是想起石見月,曾經的自己總是想要把她遠遠甩開,但是當石見月真的回去了神月宮,再也不見之時,他又會時常想起她,看到好吃的東西會想起她,說到同一句話時會想起她,看到別人寫字都會想到石見月寫欠條的樣子,即使現在她不在身邊,腦海裡也總是浮現出她的身影。出了半天神,毛小龍再次回去醫館,他想看看宋志有沒有醒,看看是不是有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