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聳肩道:“確切的倒是不太清楚,但是大家都說周金是爲情所困,所以輕生自殺了。周金的娘早年就是因爲周屠戶沒本事,最後跟人跑了,所以,周金的性格有些孤僻,平日裡爲人倒是和善,但就是很少與人親近。這周金從小是周老太太帶大的,所以跟老太太感情最好,得知周金在家自殺,這老太太就瘋了,每天到集上買些周金生前愛吃的菜,我們都知道原委,所以也不忍傷她。哎,好人真是命苦。”
石見月聽完這一點,倒是頗爲同情老太太,家裡就一個孫子和一個重孫,結果重孫還這樣早早地離開了。真是……
正想着,忽然走在前面的周老太太身子一歪,“咚”地歪倒在地,手中的籃子翻倒,裡面的菜灑了一地。
石見月正在同情這可憐的老太太呢,便不顧自己的腳還在疼,就一跳一跳地上前去將老太太扶了起來。怎料老太太像是受了傷,怎麼也站不起來。
這下石見月着急了,扯着嗓子就喊:“毛毛蟲,你快過來幫忙啊!”
其實毛小龍已經就差兩步就到,石見月那大嗓門倒是顯出了她的着急,毛小龍趕緊兩步並一步,眨眼就到了跟前。
毛小龍彎下腰去對老太太說:“老奶奶,你哪裡疼啊?”
周老太太眼淚汪汪地捂着着地的大腿,哼哼唧唧地說疼,好在前面不遠處就有個醫館,石見月和毛小龍便先將周老太太扶去了那裡。
查看之後,說是老太太的骨頭摔裂了,大夫給老太太的右腿做了固定,又有石見月拿出的藥,老太太精神好了很多,但是,近一個月內,她怕是不能下牀了。
於是,毛小龍和石見月找大夫借了一副擔架,將老太太擡了回去。
一踏進周家的小院,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便撲面而來,周屠戶正光着膀子在院子中間將一頭大豬分解剔骨,看見毛小龍和石見月擡着自家奶奶往裡走,頓時慌了神,把手中的刀往地上一丟,便撲了過來。
“奶奶!奶奶!”周屠戶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石見月連忙安慰道:“大叔,別擔心,老奶奶剛纔不小心摔倒了,骨頭有些受損,不過我們馬上帶她去了大夫那裡,沒什麼大礙,只是這一個月恐怕就只能臥牀休息了。”
說到這裡,周屠戶的眼睛又瞪大了,石見月連忙解釋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她用了上好的藥,她會很快恢復過來的。
將老太太安置到牀上,三人才鬆了一口氣,周屠戶臉色紅紅的,眼神躲閃地看了看石見月和毛小龍道:“真是太謝謝二位了,幫我把奶奶送回來。”
石見月擺擺手道:“不用啦大叔,我們先走啦,明天再來看老奶奶!”
於是周屠戶將他們送出門外,看見掉在地上的刀時,慌忙上前撿了起來,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剛纔太着急了。”說着又拉開門,送他們出去。
石見月看了看渾身髒兮兮的周屠戶,又注意到他開門的右手上盡是開裂的小口子,心下想這個男人平時肯定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只可惜自己的爹爹去世的早,老婆又跟人跑了,唯一的兒子自殺了,而現在自己的奶奶又摔傷了腿,真不知道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石見月心一酸,忙對周屠戶說:“大叔,你別送了,快去忙吧,給奶奶吃點好的補補,我明天再來看她!”
見月失魂落魄地帶着毛小龍往自己被砸
的地方走去,卻還是一直在擔心那受傷的老太太。毛小龍似乎看出了石見月的心思,安慰她:“別擔心了,我們明天再來看她好了。你家的藥那麼好,他肯定沒事!”
石見月也只能點點頭,接着走了。
石見月被砸的地方是一個小巷子,離周屠戶家和鴻雁樓都不遠,石見月站在路中間,告訴毛小龍自己被砸到的地方,毛小龍蹲在兩面的房檐上面看了半天,一臉狐疑地跳下來嘟囔:“難道是我錯了?”
石見月問:“什麼錯了?”
毛小龍抓抓頭髮,詫異地說:“兇器很奇怪啊,那塊砸你的石頭,像是不在附近有的啊!”
“那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砸你的那個人,應該是從別處拿來了石頭砸你,他跟殺害那些紅衣女子又不一樣,紅衣和隨手的兇器都不符合。”然後又神色古怪地說:“難道你就不知道有什麼人跟蹤了你麼?”
石見月嚇了一跳:“我真不知道……”心中暗想,若是真有人跟蹤了自己,自己非但不知,還爲其所傷的話,那這人可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石見月忽覺背後一冷,抖了個激靈,莫非,是他們找來了?
毛小龍卻依舊唸唸有詞:“或許有人在模仿那個兇手,也不排除那個兇手又來殺害綠衣女子……哎……”,毛小龍甩甩腦袋,覺得好累,好亂。
想着想着,兩人就走到了鴻雁樓,這次石見月沒有走正門,而是輕車熟路地帶着毛小龍鑽進了後院。
“吳大叔!”石見月進門就開始找那個與她聊天的老吳,只是她兜兜轉轉嗷了一大圈,都不見老吳的影子,石見月正在奇怪的時候,忽然一扇門打開了,裡面站着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年紀在三十上下,他此時冷冷地看着毛小龍和石見月,一聲不吭。
石見月連忙笑嘻嘻地問:“這位大哥,您看見吳大叔了嗎?”
那人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沒好氣道:“沒看見就不沒在!問什麼!”說着又將門“砰”一聲關上。
石見月愣了愣,說:“好奇怪的人……”
毛小龍輕咳了一聲說:“算了,咱們回去吧,順路去看看老乞婆被害的地點。”
石見月點點頭,兩人便退出了鴻雁樓,一路向發現老乞婆的地點趕去。那個位置正好在周屠戶和饅頭王兩家房之間的小巷子裡,只有兩面牆,所以,想要看見老乞婆的屍體,不走進去,是一定看不到的。
周屠戶正站在自家的小院門口晾曬衣服,看見石見月和毛小龍,面上都是笑意:“姑娘和公子又回來啦?”
石見月笑笑,毛小龍便開口道:“周大叔,有個問題想麻煩您,您知道前段時間有個老乞婆死在這裡了嗎?”
周屠戶嘆了口氣道:“知道,我兒子死了差不多六七天的時候,饅頭王就發現了她的屍體,我當時忙着我兒子的喪事,就沒去看,據說,死的很慘。”
“那是不是她死的當晚,大叔在家呢?”
周屠戶道:“反正那幾天我請了戲班成夜唱戲,聲音很大,若是她在我家後牆下被殺死,我不一定能聽得到聲音啊!”
“您可知道那老乞婆爲什麼會來這裡麼?”
周屠戶笑笑道:“還不是手裡有了錢,想來饅頭王這裡買包子吃。饅頭王說他前一晚收攤前,看見老乞婆穿着一件不是自己的衣服,瘋瘋癲癲地跑來買包子,饅頭王正
好打烊,就收了個三個銅板,把剩下的半籠包子都給了她。誰知道,這沒走出幾步,就這樣了。”
石見月等毛小龍問完了,便插嘴說:“周大叔,您看我們又剛好路過這裡,不如我先把老奶奶的藥留下來吧。”
周屠戶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拉開門道:“二位屋裡說話吧!”
石見月和毛小龍又再次進入了這個院子,裡面的血腥氣絲毫不減,往裡走,一間封着的屋子引起了毛小龍的注意,便信步走了過去。
周屠戶在身後訕訕地說道:“這是我兒子生前的房間。”
毛小龍“哦”了一聲道:“能冒昧問問您,令公子是如何讓去世的麼?”
周屠戶聽完一楞,繼而撣了撣身上的衣服,給石見月和毛小龍端了凳子,才緩緩道:“我家自我爺爺那輩子起就是殺豬的,我總想讓我的兒子能讀點書,懂點禮,所以,他從小我就把他送到學堂裡去,希望他能好好唸書,光耀門楣,誰曾想,他竟然因爲一個女子,想不開,在自己房中吊死了。”
“哦?”石見月意識到那個小販的話沒有錯,便接着問:“是什麼樣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也就請人去說媒了。”周屠戶嘆了口氣道。
這時,毛小龍透過窗戶指着周金房中牆上的一幅字畫道:“那幅字是周金寫的麼?”
周屠戶點頭道:“沒錯!”
於是毛小龍低聲吟來:“冬至瑞雪來,唯愛紅梅開,雋秀點點紅,薔薇盈盈拜。”
周屠戶憨憨地說:“我兒子唸書也不是很好,但是有時也喜歡舞弄筆墨,這幅字就是他自己寫了掛上去的。”
“看上去掛了不短時間了吧?”
“沒錯,掛了兩年了。”
毛小龍點點頭,屋裡便傳來了周老太太的聲音:“是誰來啦?是那個桃子姑娘來了嗎?”
周屠戶連忙應道:“奶奶,哪有什麼桃子姑娘?”
周老太太的聲音顫巍巍地:“就是那個今天扶我回來的姑娘啊,真是個好姑娘,說給咱們小金子做媳婦吧!”
石見月臉上一紅,知道是在說自己,周屠戶抱歉地對石見月道:“姑娘別生氣,我家奶奶神智不清了,自從小金子不在了,她就是這樣瘋瘋癲癲的。”
石見月連忙搖搖頭:“不會不會,老奶奶辛苦了一輩子,確實很讓她傷心。”說着,石見月一提裙子,便推了門進去看她。
周老太太像是小睡了一下剛醒,看見石見月進門,非常高興,連忙拉着她坐下,一擡眼看見跟着的毛小龍。立即伸開枯瘦的手,顫聲叫道:“小金子!你回來啦?你一走好多天,祖奶奶都想死你拉!你跟桃子姑娘成親了嗎?”
這一番話,不但將石見月問了個面紅耳赤,連向來痞氣的毛小龍也不好意思起來:“老奶奶,我不是小金子!”
周老太太的面色立刻就變了,淚水頓時涌了出來:“那小金子呢?我的小金子呢?”
看着老太太要哭,石見月連忙狠狠地瞪了毛小龍一眼,哄道:“祖奶奶,他就是小金子,他跟你開玩笑哪!”說着向毛小龍狠狠使了個眼色。
毛小龍心中咯噔一下,好個石見月,這下他連降好幾輩,頓時成了人家的重孫子。看着老人期待的目光,毛小龍只得硬着頭皮答道:“是,祖奶奶,是我。”說完不忘踹了石見月一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