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冥王往煉獄邊踏出了一步, 忽然從袖子裡拿出一張類似符咒的東西,他嘴裡唸唸有詞大概是在念動咒語,只見那黃色的符紙被忽然出現的黑火燒了起來, 那餘下的灰燼自發地飄下了煉獄, 過了一會兒後, 煉獄血紅的光芒變成了詭異的一陣藍光, 到最後, 我看見一把散發着精純仙氣的寶劍被結界保護着升了起來,最後落在了冥王的手裡,我想那便是元始天尊的開荒劍了。
“開荒劍遇神殺神, 見鬼殺鬼,有了它要攻破仙界便是有如神助。”冥王看着開荒劍時的眼神充滿了對權力的慾望, 同樣的笑容也出現在了鳳炎的臉上, 可阿英卻沒有笑, 冷漠的面孔彷彿還帶了一絲不耐。
“你們要慶幸等到完事了以後再慶幸也不遲。”阿英冷聲道。
“你便拿了這開荒劍,先把築起仙界結界的基石破壞, 再去殺了太子,只要完成了這兩件事,我便把你們族的魂龕交還給你,可若失敗……”冥王說到最後的言外之音很明白,就是他會毀了魂龕, 只是他是怎麼拿到魂龕的, 族地裡有結界外人不得內進, 這麼說族地裡有內鬼?
只見阿英變出了一塊布把冥王交給他的開荒劍包了起來, 再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便轉身走出了山洞。冥王和鳳炎互相對望了一眼後也跟着阿英離開了煉獄, 我一直待到聽不見他們三人的腳步聲才從大石後走了出來,看着空空如也的山洞口, 我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了煉獄。
我運氣出乎意料地好,先是平安無事地離開了閻羅殿,接着還能毫髮無損地離開了冥都,當我使用瞬移術回到了魔界後,我始終還是不能相信我的運氣居然這麼好,偷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滔天陰謀居然也沒有被發現。莫名的我心裡始終籠罩着一種不安的感覺,大概是因爲以前無論是避敵抑或躲藏都從來沒有這麼成功過,讓我無意間形成了一種意識,認定了自己身上的鬱香肯定會被他人察覺。
儘量忽略心中的不安,我剛走了兩步想離開魔宮,便看見魔王的身影出現在長廊的另一頭,他今日戴着一個黑色的半臉,可那些半臉永遠都不能遮掩他那明亮的紅眸所散發出的氣息,雖然配着魔王一直披在身上的地玄衣,他整個人看起來嚴肅而神秘,我卻還是嘆息地一笑,朝他走了過去。
“我剛纔知道了一些我不想知道可卻又早該知道的事情。”近了他身旁時,我略帶了自嘲的意味與他說到。
“跟我來。”魔王只瞥了我一眼便說道,我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魔宮,路過了不少山洞後,我們最後來到了一個小花園裡,園子裡的石桌上不知何時已擺好了一些小菜和酒,我奇怪地看了魔王一樣,說:
“我的心情,大概沒能輕鬆得想與你對酒當歌,賞花賞月罷?”
“不論你懷着什麼心情,不冷靜下來就永遠都得不出最好的解決方法。”魔王瞥了我一眼,走向了石桌旁坐了下來。我嘆了一口氣,跟着坐了下來,不得不承認我如今思緒混亂,心裡雖然着急,卻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
“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因爲這件事若讓你知道了,你大可以漁人得利。”
“相信與否,決定在你。”魔王舉起酒杯晃了晃,淡然地說道。
“是啊,相信與否是在我,可是我已經錯了好幾次了。”我垂下眼瞼看着桌上的石紋道。不等魔王開口,我繼續說:
“冥王和妖后串通了,偷走了天帝的神杖,而仙界的三皇子,居然是冥王的兒子,他居然爲了幫助冥王,不惜殺掉自己的妹妹……”說到這裡,我自嘲地一笑,斟滿一杯酒喝了下去。
“他們煉成了開荒劍,還把阿英拉攏到其中,威脅他讓他去破壞仙界的結界……”說罷我又喝掉一杯酒,往日我總擔心喝醉而滴酒不沾,可如今我真想嘗試一醉解千愁的味道。
“你說他們煉成了開荒劍?可缺少了墨晶是絕不能成事的。”魔王眼裡充滿了疑惑,他大概是很確信魔晶仍在魔界沒有被盜取,可我再一笑說:
“你就那麼確信如今你看到的魔晶是真的?說不定在你身邊有人出賣了你……”
“不可能的。”魔王語氣肯定地打斷我說。
“可我也親眼看見了開荒劍,那也不是假的。”我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看見他眼中漸漸浮現的疑惑,我再喝下一杯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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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罷?想不到有誰會出賣了你罷?我給你一個提示,通常出賣你的,都是最意想不到的人,有誰會想到鳳炎是冥王的兒子,有誰會想到平日和睦善良的他居然做出瞭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若不是我親眼看見親耳聽見,我也不敢相信的。”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感覺頭有些暈眩。
“你現在知道了,會不會加入到冥王的聯盟裡?他們的勝算可是很大的……如果我是你,爲了魔界的未來我肯定會參加的,你說對不對?你會去征討仙界罷,會罷?”我拎起酒壺,對着壺嘴把酒直接倒進嘴裡,可還沒喝兩口便被誰阻止了:
“雍蘭,別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不好麼?醉了就可以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你明白麼?”我用力甩開他按住我的手,繼續把酒灌進嘴裡。直到壺裡的酒一滴不剩,任我再怎麼倒也倒不出來,我才把酒壺用力地放回到石桌面,微喘着氣,我皺起眉站起來指着魔王說:
“你告訴我,爲什麼我要有這樣的身世?身世也就罷了,誰也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身世不是?可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些小日子,不要有什麼陰謀,不要有背叛不要有謊言,如果我不知道冥王的計劃,那麼我或許還可以安穩地過下去。可居然有這樣的機緣巧合讓我偷聽到他們的話,他們說要推翻天帝,他們說要殺了太子,你告訴我,我怎麼可以袖手旁觀?我怎麼可以……”我只覺得腳下如浮雲般無踏實感,一個踉蹌我向前跌去,卻被誰扶住了:
“雍蘭……”只聽一把沉穩的聲音帶着嘆息地吐出了我的名字,我只覺得一陣酸意襲上鼻間,握了拳頭,我低聲道:
“我錯了,我是應該相信他的……”
“我不應該懷疑他的,這些日子裡相處的點滴,我怎麼會懷疑他對我不是真心?”
“他肯定傷心了,我親手傷了他,他不會原諒我了……”我胡亂地說着話,覺得腦袋昏沉,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才移動了腳步便又向前跌去。
“平日他都會來尋我的,可是如今不會了……不會了……”
“雍蘭,你別想太多。”低沉的聲音再響起,彷彿有一種安定的力量,把我的不適轉化成睡意,我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沉沉睡去前我低聲說了句:
“我不會讓阿英去殺他的,他不可以……”
再醒來的時候,我雖然覺得頭痛欲裂可還是立刻掀了被子往山洞外衝出去,騰了雲就要往小島趕,可還沒飛遠便看見天際黑壓壓地有什麼朝魔宮飛了過來,我立刻隱去身形躲到了一邊,待那些黑影飛近了我才發現,那居然是一大堆的天兵,個個穿盔戴甲地朝魔宮飛來。我心中震驚之餘還是立刻飛回了魔宮打算把這事告訴魔王,卻沒料到見到他時他第一句話就是:
“仙界大軍壓境我知道了。”
“你怎麼會……”我張了張嘴只下意識地問。
“因爲仙界的戰書在你昨天喝醉後便收到了。”魔王埋頭於文書中,頭也不擡地跟我說。
“那……怎麼辦?”我雖然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好端端的仙界怎麼就和魔界對上了。
“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處理。你不是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魔王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問。
“我……可……”我一時說不出話,只見他眼中浮過暖意,再開口說:
“你去罷,相信我,我們不會有事的。”我看着他,沒有再說什麼,隱了身飛出了魔宮往小島飛去。
我回到小島的時候,阿英迎上來的模樣甚是擔憂,可此刻見着了他,我只覺得心中涌出一股怒氣。他大概見我臉色不善,皺着眉擔憂地開口:
“阿姐,你在生氣?”
我沒有搭理他,大步走進了房子,開始搜索被阿英藏起來的開荒劍,阿英跟在我身後看着我翻箱倒櫃的,多次想上去阻止都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而退卻了。到最後,我自然是一無所獲的,便來到他面前高聲問:
“在哪兒?”
“阿姐在找什麼?”阿英奇怪地問。
“你知道我在找什麼,你知道的,交出來。”我急速地對他說,他無辜的臉孔只維持了一瞬,很快便換上了一副無奈神情,他緩緩地開口:
“阿姐,其實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把它交給你的,不是麼?”
“阿英,他們拿魂龕的事情威脅你你爲何不告訴我?爲何不告訴爹?”我上去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問道。
“阿姐,你不明白。”阿英嘆了一口氣說,陰陽雙眸垂下看着地面。
“那就給我解釋清楚,有什麼困難的?”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他們處心積慮地煉成了開荒劍,期待的並不是見到我。”阿英閉上了雙眼,彷彿有些痛苦地說。
“是……戰蛟?他們……”我立刻明白了阿英的意思,阿英接過話,說:
“他們知道戰蛟天下無敵,所以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便是戰蛟,於是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我自然是不肯與他們合作的,可是我從來沒想到過的是,族裡的長老居然出賣了我們。”阿英與我說道,我聽到這裡也覺得吃驚,雖然知道族地裡肯定有人是內鬼,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長老們。
“阿姐你也知道,他們的目的是要推翻天帝,好讓冥王的兒子當上天帝罷?他們承諾長老們,若天帝被推翻了,我們蛟族便可以得到仙界的一半疆土。其實長老們一直很不滿意混戰後,我們族人只分得逆漫之地一個小島,而鳳族人卻因着天帝是首領的關係,能自由地出入仙都,而且居住在人傑地靈的仙界。冥王得到了長老們的信任後,藉着一次到族地去的機會把魂龕給偷走了,爹當時發現了自然地要去阻止,卻被冥王用噬神壺吸了進去,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阿英說到最後臉露悲色,我只覺頭皮一麻,重複一遍:
“被噬神壺吸了進去……”阿英點了點頭,眸光黯淡。噬神壺是上古法器,從名字便知道它連神也可以吞噬,被吸進噬神壺的人會慢慢地被榨乾修爲,最後魂飛魄散。我從來沒想過,我纔剛認
了爹,卻又成爲了孤兒。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無力地跌坐在身後的凳子上,心中浮上無力的感覺,彷彿一切不幸的事情都在我身邊發生了。
“雖然我並不認爲他們會真的將魂龕雙手奉還,可能拖得一時便是一時,天帝被推翻,總比我們族人被滅族來得要好,不是麼?”阿英扶過我的肩膀,彷彿在勸說我,我腦海裡忽然閃過那對紫色的眼眸,用力地握住阿英的手腕,我大聲道:
“不可以!不可以去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