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第一次通過凡界的結界進入魔界的經驗, 這一次我很快便來到了凡界的破爛小茶攤,只是我剛隱了身走過去,便看見結界口站了一位魔兵, 我剛皺了眉正疑慮着他是不是來捉異界的人的時候, 那魔兵見了我, 忽然朝我走過來。我連忙轉身往後走, 裝作沒有看見他, 可是他開始粗聲粗氣地喊道:
“喂,那邊的,站住。”我聽了他的話反而是越走越快, 那魔兵大概是覺得不耐,施了魔功一下子躍至我跟前, 我見無路可逃, 只得賠着笑臉道:
“兵大爺, 不知有何貴幹?”那魔兵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反而用豬鼻子形狀的鼻子湊近我嗅了嗅, 然後像是確定了什麼再道:
“仙子可是副交流使?”
“我……是。”我懷疑地看着他,不曉得他這是在幹什麼。
“大官人有令,若見着了仙子想從此結界通過,我們都要把仙子帶到另一個更安全的結界去,仙子請。”魔兵說道, 雖然他模樣看上去仍是凶神惡煞的, 可聽見了炎魔的名字, 我還是放心地跟着他走。
魔兵帶着我往一小山丘上走去, 我覺得奇怪便問他道:
“炎……大官人他是如何知道我會到魔界去的?”
“小的不清楚, 只知道大官人是在前天就吩咐下的,我們這兩天一直都在等候仙子。魔兵答道, 我也點了點頭表示瞭解。走了不遠,我們到了一棵樹前停下,那魔兵從懷裡拿出了一道類似符咒的東西貼在了樹上,只一瞬那符咒忽然自己燃燒了起來,然後我便看見一陣紫色的霧氣在樹上泛起,看來是另一道結界。
“仙子,請。”魔兵依舊是粗聲粗氣彷彿很生氣地道,可我已經適應了,魔界的人說話的語氣都是這樣的。再看了那有着一個豬鼻子的魔兵一眼,我邊擡步走進了結界邊感嘆:自從那個夢後我便明白了爲何我一直都對魔界的人不待見,大概是因爲小時候曾見過魔兵屠殺人民,可與妖后這些外表光鮮可內心黑暗的人相比起來,我反倒更喜歡這些直言直語的魔人。
從結界出去便直接是魔都內了一條偏僻小巷了,我跟着魔兵的帶領直接來到了魔宮後,便在我曾經等候過魔王的那片空地上再一次等待着別人出來接待,只是這次沒讓我久等炎魔便出現了,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翻,然後才說話道:
“小仙你還好吧?受的傷都治好了?本官人還估計着你會遲個一兩個月纔來。”
“既然這樣那還需要在前頭便派兵在結界處候着我?是了,你怎麼知道我會從那裡過來?”我見炎魔還有空閒關心我,那麼魔王大概是無礙了,於是便和他一邊聊着一邊往魔宮裡走去。
“這……估計是估計,準備還是得做的呀。是陛下說你肯定會從那個結界過來的,讓我派兵在那兒候着,以免你掉下懸崖了。”炎魔說最後一句是很是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回瞪了他一眼,問:
“魔王陛下身體好多了罷?”
“陛下還沒醒過來。”炎魔道,我皺眉看着他,十分不解。剛纔明明是他說魔王告訴他讓他派兵候着我,那他怎麼可能還沒醒過來呢?
“別這樣看着我,陛下受傷很嚴重,短時間內不會那麼快好起來的。”炎魔會錯了意,嘆了一聲
氣道。
“可是……你們是怎麼溝通的?”我問。
“陛下雖然昏迷,可是他的元神沒有受損,元神交流這是我們魔族的特殊技藝。”炎魔說着挺了挺胸膛,大概是感到很驕傲。
“你的主子都受重傷了,虧你還如此輕鬆。”我瞥了他一眼道。
“放心罷小仙,陛下受傷雖重,可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些時日康復罷。”炎魔安慰我道。
“你確定?當時他可是全身都是血,可能被幾百支箭刺傷了身體……”
“我確定。陛下不做無把握的事情,他能以血肉之軀擋箭便肯定已有完全之策能讓自己平安無事的。”炎魔打斷了我的話說道,大概是見我仍一副不安的模樣,他輕嘆了一聲氣,再道:
“待會兒你自己看看罷。”說罷便加快了腳步,往魔宮裡走去。
魔王的寢室也是一個山洞,只不過比較巨型罷了,只見他躺在最裡面的石牀上,有好兩個魔姬正在一旁伺候着,其中一人是淺草美姬。她見了我,臉上現出喜色,只見她站了起來先朝炎魔行禮,然後走至我跟前問:
“仙子,我們又見面了,你是來看望陛下的?”
“是的。”我點了點頭道。
“仙子有心了……”
“你們先下去罷。”炎魔打斷了淺草美姬的話命令道,我看見她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可還是同另一位魔姬行了禮退了下去。我走到魔王的牀邊纔看清楚了他的情況,只見他全身上下都包了繃帶,有些地方還能隱約看見滲出的血跡。魔王臉上依舊帶着半臉,可從他無血色的脣上能看出他情況不太樂觀。
“他……”我看着眼前靜靜躺着的魔王開口吟了一聲,可還是說不出其他的話語。
“陛下會好起來的,你也莫用過於憂心。”炎魔在一旁道。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他爲何要……要自己去擋住那些箭。”我回想起當時的那一幕,心有餘悸地自言自語道。
“這是地玄衣的用途。地玄衣是神物,披在身上能擋住任何攻擊,而當地玄衣的擁有者受了重傷或者受到生命威脅,它會自主地把擁有它的人送回到他指定的地方。陛下是想着用這個方法把你一起送回到魔宮,只是當時地玄衣好像還沒有起作用……”炎魔解釋道,說到後來他不解地皺起了眉。
“是我把靈力都灌進了令牌,所以它破界把我們都送回來罷。”我道,並不是很在意這些,可炎魔卻十分奇怪地看着我,彷彿在思考什麼。
“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麼?陛下要怎麼才能儘快康復?”我擺了擺手讓他別再想了,然後再看了牀、上躺着的魔王一眼,問。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人到外面去採集靈藥,你能來看望陛下已算盡心了。”炎魔也擺了擺手,然後繼續問:
“小仙你打算在魔界逗留多久?”
“待至魔王陛下好起來再走罷。”我低頭想了一會兒道。
“這……時日不短呀。”炎魔大概沒想過我會留這麼長的時間,有些驚訝地問。
“不親自看見陛下好起來,我不安心的。”我笑笑道。
“這……也好也好,只是這段日子你莫要隨便亂逛,儘量留在魔都。外面局勢不穩,也不知道妖后還會不會繼續找你算賬。”炎魔囑咐我道,這樣的說話像極了月老頭子常對我說的,讓我一下子有些恍惚。
“小仙?”炎魔再喚了我一聲,我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答應。
於是我還是住回到了那個小山洞裡,閒來無事便練習一下無機子給我的秘笈裡的招數,淺草美姬也會時不時來看望我,陪我說說話。我每天都會去看望魔王,只是他依舊靜靜的躺着,不見有很大的起色,可每次我擔憂地詢問炎魔,他都是讓我放心說魔王不會有事的。
我留在魔界,除了是想看着魔王好起來外,其實也是因爲惱怒符亥的不講理,暫時不想見到他。一直以來他都很冷靜很理智,哪怕他讓我向他保證不會獨自到魔界去我也能理解,他是怕我會遭到危險,可他這次是無由來的就發脾氣了,他不是應該明白我的處境,應該要支持我的麼?
我放下手中的書本,輕嘆了一聲氣,卻聽見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朝我這裡走來,剛站起來想出去看看便看見炎魔走了進來,他先看了我一眼彷彿在估量我的心情,卻沒有說話坐了下來,我奇怪地跟着坐到他旁邊,剛想問他怎麼了的時候他卻又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後,他最後停了下來,臉色嚴肅地對我道:
“小仙,我想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打擊還是不大的,只不過你也是仙界的人……哎,其實就是,剛纔探子回報說,仙界的二皇子在帶兵打仗的時候不幸……”
“你說什麼?!”我猛地站起來問道。
“小仙,你先別激動……”炎魔連忙想勸我冷靜,可我只想重新確認他剛纔說的話:
“你說清楚,是誰出事了?”
“仙界的二皇子鳳熒。”炎魔小聲道,邊說還便留意我的神色。
“不會的,鳳熒功力深厚,怎麼會出事?”我跌坐在椅子上,心緒凌亂地問。
“小仙你和他相熟?”炎魔試探地問我道。我只閉上了眼睛,想平復心緒,隔了一會兒我再睜眼問炎魔道:
“他是爲何而……”
“其實也不確定是不是離世了,據說是在他對陣妖后的時候,不知怎麼就只剩捱打的份兒,最後被妖后一掌打到了山林裡,只是仙兵搜尋了幾天都沒找到人。”炎魔道。
“不可能的,鳳熒怎麼可能只站着任人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自言自語道。
“小仙,你說什麼?”炎魔不解地湊近我問道。
“那個山林在哪裡?”我抓住炎魔的手臂問。
“不行,你不能去那裡!”炎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拉開了我的手道。
“鳳熒不可能就這樣死去的,我要去找他!”我站起來大聲道,空蕩蕩的山洞裡迴響着我的聲音,炎魔跟着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一聲氣,走了出山洞。我獨自在房間裡想了好久,到最後還是接受了鳳熒可能已經死去了的這個消息。
接下來的好幾天我都有點打不起精神來,整天都悶在山洞裡,淺草美姬和炎魔來了我都只是很隨便地應付兩句。鳳熒的死對我來說打擊不少,而更讓我沮喪的是,在仙界裡與我相熟的人好像都一個個接連地消失不見,先是堯朔,再到月老頭子,然後是滿毓,而這一次居然是鳳熒。莫非這些事情都是針對我而來的?可是爲什麼?
“小仙,你莫要再整天待在這洞裡,到外採集靈藥的人手不夠,你要來幫忙罷。”炎魔走了進來道。我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略有擔憂地看着我,想到那些靈藥是需要給魔王服用,我還是打起了精神從牀、上下來,伸展了一下筋骨,隨炎魔道採藥的地方去。
“你不用到太下面的地方去,就在懸崖附近採一些熔岩之花就好。”炎魔把我帶到魔宮後的一個懸崖邊,然後指了指周圍長着的不太鮮豔的熔岩之花道。
“這些花好像不太鮮活。”我疑惑道。
“越靠近熔岩的越鮮豔也越有用,只是熔岩的熱力會把你的魂魄蒸掉,所以小仙你千萬別勉強自己。”炎魔提醒我道,我點了點頭,隨即走到了懸崖邊開始採集了起來。只是我感到很奇怪,曾經我覺得這懸崖邊溫度很高讓人很不舒服,可今日卻毫無感覺,甚至還不覺得熱。於是我趁着炎魔不注意,施法飛下了懸崖,挑着一些顏色比較鮮豔的熔岩之花采集,只是十分奇怪的是,我一直飛得離岩漿很近可身體卻依舊清爽,一點都沒有被蒸薰的痛楚。於是我便壯了膽在熔岩旁的一些石頭上站穩,開始採集生長在熔岩邊開得極鮮豔的花朵。
“小仙!你趕快回來!怎麼到下面去了!”懸崖上傳來了炎魔的叫喊聲,我再摘了幾朵花便想往上飛,可忽然我彷彿看見了有什麼在崖底的石頭上躺着,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飛了過去。結果靠近看了發現那是一個人,我把他扶起後,只見他臉部雖然被燻黑了,可那熟悉的臉龐卻還是教我一驚:
“鳳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