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坐在大廳裡,不明白符亥爲什麼忽然又鬧脾氣了。把手中的小球放回盒子裡,收好盒子,快步跟了出去。沿着山路走下了山,符亥走的很快,彷彿十分熟悉地形似的來到了瀑布後的隧道口。我使了靈力快步跟了上去,終於在隧道里追到了他:
“符亥,你這是在鬧什麼脾氣?”我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在走開,他卻一直背對着我,不看我。
“沒有。”
“你是特別的。”我想起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便認真地答道。他聽後微微別過頭,明滅的火光映在他眼裡,讓我一時覺得他在高興。
“你很高興?”這麼想着,我便這樣問了。 щшш¸ ttκǎ n¸ co
“是。”他只說了一個字,迴音卻在隧道里微微迴盪着,讓我一下子覺得侷促了起來。
“高興就好,你若是經常鬧脾氣,日後跟着別的仙人,定不好過。”我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只是想說些東西以消除自己心中的侷促之感。
“跟着別的仙人?”符亥轉過身子忽然靠近我,我往後縮了縮,第一次覺得符亥比我高出了許多。還沒等我後退多一步,他伸手一把抓住我的雙手,一用力我便靠在了隧道的石壁上,我一着急便想施法掙扎開,卻發現他的力氣大得仙法對他根本毫無作用。我擡頭對着他的臉,分明地讀出了他在生氣。
“符……符亥……”我想說些什麼好讓他放開我,卻見他俯下身子,脣慢慢地靠近我的,我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卻沒有等到想象中的觸感。
“哼!”他哼了一聲,我睜眼看見他不悅的眼神,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鬆開了我,自己一人走出了隧道。這一次我沒有再去追他,因爲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地認識過符亥。心依舊砰砰地跳得厲害,什麼時候他變得那麼強勢了?
因爲堯朔和蛟王有重要事情需要討論,我們便繼續在逆漫之地多留了一月。自從看見了滿潭的蛟龍這種奇景後,我便不再驚訝逆漫之地會有奇特的風光。除卻整一個島嶼有許多河流水潭外,蛟族的人本來就與普通的人不同。蛟族的男子一般都長的高大健碩,有着英氣的容貌,卻不像凡界的壯漢莽夫,獨有着一股神仙氣質。相似的,蛟族的女子大多豪邁爽朗,從照顧後代到砍柴挑水都能一手包辦,比之凡界的女子硬朗許多。
“我們族本是一個好戰的民族,因此女子都必須照顧好一個家,好讓男子能無顧慮地在外打仗。”帶着我到處遊覽的碩然解釋道,我點了點頭,問:
“那你們會不喜歡平和麼?”
“當然不會,祖先們好戰是因爲在蠻荒時代只有強者才能存活,爲了得到更好的生存條件,他們必須去戰鬥。可如今我們擁有逆漫這一片沃土,族人們豐衣足食,戰爭只會破壞這一切美好。”碩然笑笑,看着我道。
“嗯,公子說的對。”我笑了笑,認同道。
“敢問仙子,如今身上仍帶有鬱香麼?”走了不一會兒,碩然忽然問道。我知道他是是聞出了我身上的香氣,以免上次救他們的時候撒的那個謊被拆穿,我只好點了點頭,不作聲。
“鬱香於我們一族來說是聖品,可也失傳已久。傳說大小姐身上帶有鬱香的香氣,我想大概就是仙子身上的這股香味罷。”碩然把目光放在遠處,彷彿在回憶什麼。聽見他提及大小姐,我想起了埋在我腦海裡的一件事:太子不是有個未婚妻是蛟王的大女兒?是不是就是碩然提及的大小姐?
“大小姐?”我好奇地問。
“她是族長的女兒,可因着身子虛弱,終年都在院子裡養病,族裡的人都沒見過她。”碩然解釋道,臉上帶有一絲微笑。
“你見過她。”看着他那一抹笑容,我幾乎不用問也能得出這個結論。
“我……我是見過她,可那是很偶然的……”碩然被我說中的心事,平日淡定的模樣慌亂了起來,我打斷他,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緊張,我什麼都沒聽見。”
“……因爲大小姐不是我能高攀的。”碩然先是咧嘴一笑,後落寞地道。
“這話怎麼說?”我忍不住問道。
“我知道族長替大小姐訂了一門親事,可對方不是族裡的人。”碩然撿起了地上的一顆石頭,用力往河面拋去,石頭跳了幾跳,最後濺出了一朵水花沉入了水底。
“說不定那位小姐不喜歡這門親事呢?”我儘量安慰道。可若是拿太子和碩然相比,勝負很容易便見分曉了。
碩然只看了看我,搖頭後苦笑了一聲,於是這一趟遠足便在略微壓抑的氣氛下結束了。回到了宅子的時候,經過符亥的房間時,我本想去敲門看看他在做什麼,可腦海卻不住浮現那天在隧道里他不斷靠近的脣,我甩了甩頭,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個月很快地過去了,我平日無事便跟着蛟族的姑娘做些細活,不時用仙術幫她們砍柴挑水,一個月下來居然也跟她們相熟得像一家人。自從上次和符亥之間的小衝突後,我都刻意地躲着他,並不是生氣,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而已。他也沒有來找我,除卻大家用膳的時候會碰面,我們一月下來見面的次數五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
這一個月裡,我也嘗試過去看看蛟王的大女兒長的什麼樣子,可不瞭解地形,也不知道那位小姐住在哪個院子裡。堯朔每天都會和蛟王在書房裡待很久,也不明白爲什麼一位仙人需要和一位族王溝通這麼多。蛟王待人十分有禮卻不顯造作,我一直想問他那個七彩的透明小球有什麼作用,可又怕話出口了會丟了仙界的面子,便只能自己揣摩了。
離開的那天,蛟王忽然又端了個錦盒出來送與我,我自是不肯接受的,他卻解釋說那是他女兒送我的一份禮物,也是爲了答謝我曾救了碩然他們。因爲大家都在看着,我再推脫便顯得嬌柔了,便接過了錦盒,與相熟的朋友一一道了別,離開了這一片水的世界。
回仙界的途中,我打開了那個錦盒,發現裡面居然是一支墨玉蘭花簪。那簪觸感冰涼,表面光滑雕工精細,而且我能感覺它散發着一種獨特的氣息,能寧人心神,因此這簪絕不是凡品。雖然見不得那位大小姐,可從這一份禮物看來,挑選的人也是一位蕙質蘭心的人。
回到仙界後,我前腳剛進雍蘭殿便有一個仙童來傳話說今晚月老頭子會來用晚膳,我點了點頭讓他回話去,自己回到了房間想休息。不料剛脫下外衣,門外便傳來敲門聲,我走過去打開門,看見符亥站於門前,淡淡的目光與我的相碰,一時間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月老今天晚上……”
“我知道了,剛進殿的時候碰見傳話的仙童了。”我打斷了符亥的話,低着頭道。彼此安靜了一會兒,他繼續道:
“你在躲我?”
“沒有。”我略微心虛地道。
“太子讓你去見他。”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卻告訴了我這麼一個消息。我這纔想,自從從魔界回來後,我一直都沒有到太子那裡道謝,當初若不是他幫了我,我是不能把幽幽救回來的。符亥說完話轉身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難受。
換過了衣服,我別上了蛟王送的墨玉簪,出門往太子的棲鳳殿飛去。剛下了雲想讓門衛通傳一聲,他們便自動讓開了讓我進去。殿中的一切依舊,沒有多大的改變,剛進大廳便看見一位仙童,他軟軟的聲音響起,道:
“記載請隨我來,殿下在別院裡候着。”我聽後點了點頭跟着那童子走往別院,心裡考慮着應該說些什麼去答謝太子。
雖然曾經到過棲鳳殿,可進入殿裡的內院這還是頭一次。沿路來有許多別緻的小花園,裡面擺着許多裝飾品,可當我經過某一座塑像的時候我才發現,那些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像擺設,而是各式各樣的神器。
“忘川之舟!”我看着眼前那一隻毫不起眼的小木船吃驚地道。想要度過忘川河卻不想過奈何橋的,只有乘坐擺渡人的忘川之舟一法,雖然咋看上去它只是一條普通的小木船,可它卻散發着和冥界一樣的不詳氣息,而且船底還能依稀看見冤魂留下的痕跡。
“記載好眼光,其他仙人都看不出來這是忘川之舟。”仙童兩眉一彎,笑道。
“可……可忘川之舟在這裡,擺渡人呢?”我問。
“記載不妨向殿下請教。”仙童慢慢地答道,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帶着一種曖昧的審視,這是一名約莫五千歲的小仙童會有的眼神麼?
懷疑着這麼仙童的真正身份,我一路上沒有再說話。然而太子的這座棲鳳殿帶給我的驚喜是一環扣一環,我一踏進那座別院,身邊的整個環境便忽然轉變了,滿園的桃花正繽紛地綻放着,不時一陣風吹過便絮絮地落下幾片花瓣。我跟着仙童走着,踩在地上的一層桃花瓣上,那軟軟的感覺
告訴我這些桃花已經不止盛開了好幾天的。
又一陣風吹來,滿園的桃樹沙沙地響着,看着眼前飄落的點點粉紅,我一時有些恍惚。忽然聽見身後有什麼迅速地竄過,我轉過身去看,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再回過頭,身前的仙童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慢慢地往前走着,環顧着周圍,可除了一片粉色的桃樹外,我再也沒有看見其他的東西。正猶豫着應不應該離開的時候,一聲熟悉的鳴叫響起,我看見一團銀色的東西正迅速地往我臉上撲來,立刻伸手抓住,我看見眼前的遊魅水靈的黑眼珠裡映着我帶有無奈的表情,摸了摸它的頭,我道:
“你怎麼跑出來了?被人捉到可會把你剪皮拆骨的。”遊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不作聲。可卻有別人替它回答了:
“是我帶他出來的。”太子清冷的聲音響起,此刻聽來還有一絲笑意。
“雍蘭見過殿下。”我捧住遊魅,朝太子行禮道。
“免了,它想念你了,我便把它帶出來讓他見見你。”太子慢慢地朝我走來,臉上有一種慵懶的神色。我忽然醒悟,太子剛纔該不會在午息吧?
“雍蘭打擾殿下休息了?”我問,收到了遊魅抱怨的目光,我繼續伸手摸着它的毛髮。
“不會。”太子道,我身旁忽然出現了一套石桌椅,桌上還放着一套茶具,一絲熱氣從沙壺嘴裡微微飄起。
“坐罷。”太子紫色的眼眸看了我一眼,然後坐在了石凳上。我也跟着坐下,把遊魅放在大腿上繼續順着它順滑的毛。
“雍蘭歸來多日卻未來向殿下道謝,實是不該。”我開口道。
“哦?”太子挑眉看了看我,斟了兩杯茶,推了一杯給我。
“當日若不是殿下給與雍蘭放行條還有那些符咒,雍蘭也不能順利完成私事。”我解釋道。
“那件事很重要?”太子呷了一口茶,問。
“是很重要。”我不敢猶豫,直點了點頭。
“這麼說,你是否應該替我做些什麼以做回報?”一陣風吹過,我的杯子裡落下了一片花瓣。
“自是應該。”我用力點了點頭,回答道。
“那麼,雍蘭……”太子喝了一口熱茶,呼出一口氣,“嫁與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