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你……”阿英看着我的動作,眼中彷彿有什麼碎開了。我連忙放開了他的手,只見因爲我的力度過大, 五個白色的指印慢慢地在回色。我略感抱歉, 退後了一步低聲道:
“對不起, 我……我只是……”
“我明白了。我會盡量想辦法不傷害雙方, 我答應你。”阿英收起了所有的情緒, 淡淡地朝我笑着保證道。不知爲何,我覺得氣氛變得有點僵硬,可還沒等我說些什麼去消除這份異樣, 阿英便轉身走近了自己的房間了。我獨自站在廳中好一會兒,才輕嘆了一聲氣回到了房間去。
晚上的時候, 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地睡不着, 腦裡不斷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想了很久,我還是坐了起來, 從窗戶躍了出去施了瞬移術想回到仙界去,雖然阿英保證了會盡量不傷害仙界,可我還是想親口告誡太子我所知道的一切。
我依舊是回到了雍蘭殿,站在漆黑的殿堂裡,回想起那天晚上我傷了太子時說出的話語, 再想到自己待會兒會見到他, 居然讓我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仔細留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沒感覺有人發現我闖了進仙都, 我才隱了身形往太子的寢殿飛去。
奇怪的是, 一路上我發現仙都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充滿了戰時的緊張與肅殺,反而張燈結綵彷彿有什麼喜事。當“喜事”二字在我心中浮現時, 我便頓時明白了可能發生什麼事了,仙界裡的喜事,也應該只有那一件。
來到太子的宮殿時,我隔得遠遠地便看見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綢紅字把本來簡潔的宮殿佈置得喜慶熱鬧,只是宮殿裡沒有亮燈,大概太子不在。降落到地面上,我走進宮殿的大門,伸手摸了摸門邊掛着的軟滑的天蠶絲紅綢,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可我卻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剛纔莫名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心情,既非悲亦非喜,就算我傷心了,那我又應該用什麼身份去覺得感傷?我沒那個資格,不是麼?
“見過參政。”約是我想得太入神,居然沒有發現鬼宿已經來到了我跟前,一雙清明的黑眸正看着我,在這一剎那,我彷彿被他看穿了心思。
“我已經不是仙界的人了,你也莫要如此稱呼我了。”我清了清嗓子掩去眼中的感情,冷靜地對他說。
“既然來到了,要進去裡面麼?”鬼宿也沒有堅持,只是面無表情地邀請說。
“不用了,本來到這裡是想見見太子,既然他不在便作罷。”我勾了勾嘴角說,說罷我便轉身準備離去,可沒走兩步我便停了下來,轉身再看了鬼宿一眼,他依舊靜靜地站在那兒,雖然臉上依舊帶着少年的生澀氣息,可那定定看着我的雙眸卻告訴我他內心並不如他外表般稚嫩。我略一思索,還是走了回去,問他道:
“我可以相信你,是不?”
“可以。”鬼宿微微點頭說。
“那麼我接下來告訴你的事情,你記住要一字不漏地告訴太子,知道麼?”我低聲與鬼宿道,只見他再一次點了點頭,我才把想要對太子說的全都告訴了鬼宿。雖然是關係到仙界存亡的事情,可鬼宿聽了,卻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目送着我離去了。我知道太子是相信着鬼宿的,當初鳳熒受傷涅槃的時候,太子就是派了他去救鳳熒,所以那一段時間纔會換了星宿再伺候太子。
回到小島的時候,我剛打開房間的窗戶邊看見阿英站在我房間中,看着我的目光裡有一種失望,還有一種我分不清的落寞,我低下頭從窗戶翻了進去,走到了牀邊坐下,隔了好一會兒纔想對他說:
“阿英……”
“阿姐,我不明白,爲何這一世我們是姐弟。”阿英搶過了話頭,卻問出了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的問題。我雖然沒有前世作爲辰氏的記憶,可她對宇的感情,對親手殺了自己夫君的那種痛,都彷彿烙印在我的靈魂裡,哪怕我再次轉世,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因爲這樣,我一直都關心着他,甚至愛着他,只是那種愛已經不再是情愛了。
“阿姐,如果沒有這十萬年的差距,你是不是就不會愛上了別人?如果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你是不是就會一直愛着我?”阿英低着頭低聲說着,我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說:
“阿英,我也是愛着你的,只是這一世我們是姐弟,所以我也只能用姐姐的愛來關愛着你,你要分清,辰氏是辰氏,阿姐是阿姐,宇是宇,你是你,他們的的經歷已經成爲了歷史了,都過去了,而我們都是在如今生活着。”
“不是的,我們只是在重複當年的一切,一切都沒有改變,哪怕我沒有陪在你身邊……”阿英眨了眨眼,快速地說道,我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剛想開口問,便聽得他繼續說道:
“你知道麼,返祖的,不只我們二人。如若當年我沒有幻化,我定會在他年幼的時候殺了他,以免我們再重複這一個悲劇循環,只是如今已經遲了,他變得太強大,而你……你也已經愛上他了……”我疑惑且吃驚地聽着阿英說這些,隔了好一會兒我纔出聲問:
“太子他……他也是……”
“他是鳳族的始祖祖先,在兩百萬年前,是這一片大陸的鳳神。你都不記得了,可是我卻記得一清二楚,因爲作爲“百曉生”我必須要知曉百事,因爲這樣所以這些記憶與我一同轉生,因爲這樣我一直看着明明是我妻子的你卻成了我的姐姐,明明有機會逆轉我們的命運,卻還是眼睜睜地看着你重複着二百萬年前的錯,愛上了那個人。”阿英雙手握緊了拳頭,一銀一紅的雙眸緊緊地看着我,彷彿在宣泄着這麼多年來的委屈。
我從來都不知道阿英居然帶着前世的記憶,因爲我不記得了,便一直認爲阿英也不可能記得那一切。難怪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從不開口喊我姐,直到過了好些日子才漸漸習慣了開口了。他因爲天生的能力哪怕被壓在山底下卻還是知曉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切,因此他一直以丈夫的身份,看着我與太子相識到相知,這對阿英來說,難道不是一種折磨麼?我無力地閉上雙眼,只覺得我們的存在不但是衆神們對爹孃的懲罰,更是對我和阿英的折磨,我已經不可能愛上他了,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我,這已經是無法解開的死結。我眼前蒙過一層淚汽,與他道:
“我真的不知道……原來你從來沒有忘記過……對不起,阿英,我……”
“這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我告訴你,並不是希望你能再次……成爲我的妻子,我只是不想我們再次走上同一條不歸路,再一次落得兩敗俱傷的場面。若要改變這一切,鳳熾就得死。”阿英搖了搖頭,對我道。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他阻止了:
“他要娶妻了,再往後,便是你與我的大限之期。雖然我不能阻止你愛上了他,可我知道只要殺了他,這個循環便會被打斷。”
“爲什麼一定要殺人?應該還有其他的辦法的,我們可以隱世,不管任何的事情,這樣那些什麼死劫都能避過不是麼?要不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不要管蛟族的事情,也不管仙界的事情,不要理會什麼命運什麼轉世,我們現在就離開……”我越說越激動,甚至拉起了阿英的手想往外走,可是他依舊站着,看着我的眼裡帶着一抹自嘲:
“爲了他,你什麼都願意做。”
“不是的,阿英,你不要誤會……”我連忙解釋,可是他打斷我說:
“我明白的,可是你也阻止不了我,哪怕會玉石俱焚我也會去殺了他的。”阿英微微搖了搖頭,與我道。
“本殿好高興聽見你有這個決心,至於雍蘭,你勿用擔憂,本殿自會替你看顧她。”我的房間外忽然傳來鳳炎的聲音,我吃驚地看了阿英一眼,按道理我們所施的結界不可能在我們毫無感覺下被衝破,這麼說鳳炎在不破壞結界的條件下進來的,而這也說明了一個事實,他身上帶着魂龕。
我和阿英很默契地轟開了門準備一起把鳳炎抓住好奪過魂龕,可卻見門後站着的不只是鳳炎一人,還有滿滿地站滿了一整間屋子的士兵。
“不可能……”我有點瞠目結舌地看着那些人馬,他們的都持着武器對着我和阿英,彷彿只要我們再踏出一步便會把武器投出。可魂龕的力量不可能讓這麼多人馬無礙地進入結界,除非……
“冥兵,兵符之術。”阿英開口證實了我的想法,每一種士兵總會有他們的長處和特殊的技藝,就如妖兵善迷惑,冥兵有一特殊的法術,一萬個士兵都可以化身爲一張薄薄的符紙,只有在需要的時候纔會被召喚出來。
“雍蘭,跟我回去當我的妻子罷,待他殺了鳳熾後,你們便都可以擺脫你們口中所說的命運了。”鳳炎向我伸出了一隻手,可我後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他沒有說話。
“你不要這麼看着我,我做的事情都是對的,如今的天帝卑鄙陰險,哪怕今天我們不推翻他,日後總會有人這麼做的……”鳳炎微微皺眉看着我,聲音一如以往般溫潤,可如今在我聽來,每一個字都帶着惡毒的味道,讓我覺得刺耳,我開口打斷他繼續顛倒黑白:
“你與冥王要如何我們不管,我們並不像淌這趟渾水,請你把魂龕還給我們。”
“雍蘭,你不是這麼天真的人,你應該知道如今他是回不了頭了,而且他也不想回頭,他剛纔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要殺了鳳熾麼?這不是我逼他的……”鳳炎向我走了兩步說道。
“鳳炎,得些好意須回首,你利用阿英替你收集信息已經足夠了,我們並沒有欠你的,你……”我再一次打斷他,卻見他舉起手擺了擺,說:
“雍蘭,你在執着些什麼呢?他只需要幫我們打開仙界的結界然後殺了鳳熾,再然後你們便自由了,他從來都沒有異議,你爲何一直堅持着?就因爲你喜歡上了那個一副清高模樣的太子鳳熾?他有什麼好?你知道他十萬年前爲何被罰去戍邊麼?是因爲他荒淫成性,四處與仙婢宮娥歡樂,最後有了孩子,那個陰險奸詐的天帝爲了保存他的名譽才把他貶去戍邊,你以爲你自己真的瞭解他麼?他說着喜歡你,現在卻準備娶妻了,你還不明白麼?”鳳炎對我說。我沒有問過太子當初他爲何會到凡界去輪迴,可現在知道了原因,卻也沒有讓我覺得難過,或許早在我發現他並不是
殺月老頭子和滿毓的兇手時,我便已經決定了要相信他,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都相信他。
“請你把魂龕還給我們。”我冷聲道。
鳳炎大概見我並沒有生氣更沒有隨着他的料想般順從,臉色一暗,對身後的士兵打了一個手勢,忽然幾十把刀便朝我和阿英身上飛來,我立刻結起結界想要擋住攻擊,卻看見阿英想阻止我的臉色,還沒來得及反應爲什麼,我便覺得全身一麻,整個人僵直地往地上倒去,卻被鳳炎接住了。
“雍蘭!”我聽見阿英喊了我一聲,可沒能靠近。我直瞪着鳳炎微笑的臉,以表示我的不願和怒氣,卻只聽他的聲音柔柔地響起:
“我絕不會傷害你的,待你的好弟弟完成任務後,我便娶你爲妻。”我一動不能動,便乾脆閉上了眼睛不看他得意的嘴臉,心裡再慢慢盤算着應該怎樣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