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約在第二天上午的辰時,地點在藍府的滄月樓。滄月樓前半年不知何故倒塌,藍堯成曾請來風水師看過,風水師說要一年後才能重建,因此便一直放着不管,貌似是要散去晦氣之類,於是那裡幾乎沒有什麼人出現,所以蘇舒纔會把範文惠約去了那裡。
她今天一大早就埋伏在滄月樓裡,樓雖然倒塌了,不過還有半截支撐着,藏在上面也不會被人發現。蘇舒旁邊還陪着一個人,那人當然是方少輕。
“不知道舅母會不會來呢。”蘇舒小聲道,“要是不來就好了,我真不希望看到她出現。”
“蘇舒,既來之則安之。”方少輕道,“就算你舅母真的有把柄落在小蕊手裡,也未必就是不好的事情。一個人能被另一個人控制,除了是見不得人的,還有就是對她來說,太重要的東西。她也許是爲了保護什麼才做出對小蕊讓步的舉動呢?”
重要的東西?在範文惠心裡,最重要應該是藍堯成跟藍懷德吧?可是小蕊參與了藍家其他人的密謀計劃,目的是奪取藍堯成的當家地位,範文惠在這個時候對小蕊做出讓步,纔是最大的危險呢。蘇舒皺了皺眉,這個舅母是還沒有察覺到這些麼?
兩人在樓裡潛伏了好久,範.文惠仍沒有來。他們在等待的過程中,卻不知道範文惠在受着何種煎熬。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範文惠就醒.過來了,她這幾日沒幾天能睡個安穩覺的,自從知道藍堯成跟蘇舒是父女之後,自從小蕊也知道這個秘密之後。原本,她裝病騙蘇舒讓藍堯成做出承諾後,本以爲可以得到心安,可惜,她從來沒想到小蕊這個人會對她產生這麼大的威脅。
小蕊從前也就是有野心了點,.對她百般討好。可是她明白的很,小蕊是因爲自己的身世纔會如此,也是想在藍家待得舒服點罷了,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小蕊變了。也許就是那天聽到秘密之後吧?她覺得自己有了可以威脅藍家主母的理由。
沒錯,這個理由足夠強大,如果小蕊真把它說了出.去,影響是深遠的,即便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藍家幾個兄弟範文惠看的很清楚,他們一旦發現有攻擊藍堯成的武器,一定會盡全力把它挖掘出來的,到時候,頂着亂倫之罪的藍堯成還能在藍家立足麼?不管是誰,那都是一個極大的臭名。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不是亂倫,也曾偷偷的去查過,.然而,有無數的證據說明藍玉兒確實是呂黛與藍凌北所生,反而藍堯成的身世卻有不少的疑點。那麼,不是亂倫,便是藍堯成不是藍家的人,試問,一個不是藍家的人還能做藍家的大當家麼?
不管結果如何,藍堯成都是註定危險的,所以她.絕不能讓小蕊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可是在她還沒想好對策的時候,書桌上的一封信讓她提前下了決定。
小蕊終於來約.她談條件了,範文惠心想,只要不是太過分的,她都願意答應。可是小蕊若是獅子大開口,那就是逼她做一些本不願意做的事。
她在房裡想了好久,想怎麼說話,怎麼說服小蕊懂得知進退,怎麼控制這個局面,怎麼替藍堯成收拾這個爛攤子,等到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她纔出門。不過並沒有遲到,只是來的不早也不晚。
就在蘇舒等得心焦的時候,她看見範文惠來了,她的心不由得提了上去。她果然,她居然來了!
那個時候,她真的忍不住就想跳下去找範文惠問個清楚,爲什麼要跟小蕊談條件?小蕊到底用什麼在威脅她?然而,還是忍了下來,這麼下去盤問,絕對是不現實的。
範文惠等了好一會,仍然沒見小蕊前來,她以爲她是故意來晚的,這是一種手段。誰料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小蕊仍是沒有來。範文惠也不禁奇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小蕊臨時有事?可是這封信的口吻明明就是有備而來,不可能會有突發狀況啊。她想了想,又等了一會,終於還是離開了。
“糟了,她會不會直接去找小蕊了?”蘇舒叫道,“萬一兩人見到面,互相一說話就會發現信是假的。不行,我得去找個藉口先攔着她。”
“攔着她,然後呢?”方少輕摸摸鼻子,“你能攔着她一天,能攔着她幾天麼?她總是還會見到小蕊的。”
“倒也是。”蘇舒點點頭,想了一會說,“不如你去攔着?我得去找舅舅,把事情跟他說一下,我想這件事由他處理比較好。我也相信舅母的爲人,你說的沒錯,她被小蕊威脅一定不是做了什麼壞事,而是爲了保護重要的人。她不該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我想舅舅應該可以幫他。”她說完,一縱身就跳了下去。
方少輕在她身後道,“我怎麼攔她?蘇舒,你別走那麼快啊。”
“方大俠,這種問題不要問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攔住她的。”蘇舒嘿嘿一笑,跳着跑遠了。
“真是急性子,唉,該怎麼攔呢?”方少輕自言自語,搖搖頭往範文惠走的方向奔去。
藍堯成今天還不在家,蘇舒問過曾管家,聽說在酒樓裡跟人談生意,她便急匆匆的找了去。藍堯成沒想到蘇舒會來這裡找他,猜想是出了什麼大事,忙跟客人道歉約了下次會談的時間,便走出包廂。
“舅舅,我有急事。”蘇舒拉住他,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藍堯成笑道,“別急,慢慢講。”邊叫夥計上了茶。
“舅舅,舅母被人勒索。”蘇舒小聲道。
“什麼?”藍堯成臉色一變,“敢有人勒索我夫人?用什麼勒索?啊,是不是懷德?懷德出事了?”
他居然想到了綁架!蘇舒搖搖頭,“不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所以纔想讓舅舅回去問問舅母。”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藍堯成疑惑了。
“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舅舅你難道就沒發現麼?舅母這幾天應該有什麼地方不妥吧?比如有點焦躁什麼的,你一點也沒注意?”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夫人這幾天起的特別早,面色也不太好。我問起她,她說沒事,自己會找大夫看。而我最近也比較忙,可能忽略了吧。蘇舒,到底是什麼人勒索她?是藍家的人麼?”他一臉怒氣,顯然也焦躁起來,“既然不是懷德有事,夫人有什麼地方可以被勒索的?她大可以報官麼!”
就是不能說纔不報官呀,蘇舒心想,對藍堯成說道,“是小蕊。”
藍堯成聽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他們大房就沒一個好東西!夫人心好讓她住進藍家,居然還有膽子來勒索?真是反了!我讓衙門抓了她去!反了反了!”
蘇舒見他大動肝火,忙拉住他坐下,“舅舅,你別激動!難道舅母不想報官麼?這中間肯定有什麼問題,還是先回去問問舅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再說,小蕊這個人心機很深的,就是報官也沒證據不是麼,舅舅你又沒有抓到她勒索舅母。還有啊……嗯,這件事我以後跟你說,還是先處理舅母的事情吧。”她想到小蕊參與藍家密謀,不過現在跟藍堯成說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小蕊勒索範文惠已經讓他動怒,要是再說還威脅到他藍家當家的地位,那還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
“你說的也有道理。”藍堯成冷靜下來,喝了幾口水,手指敲着桌面道,“夫人做事很謹慎,而且一般有什麼大事都是會跟我商量的。現在發生這麼大的問題,她居然絕口不提,可見確實有苦衷,我還是回去仔細問問她比較好。”
“對了舅舅,我們藍家的生意是不是三舅舅也參與了不少?”蘇舒問的是藍堯望。
“不錯,三哥生意上是個能手,蘇舒你問這個幹什麼?”藍堯成微微皺了皺眉,似乎覺察了一點什麼。
“隨口問問罷了,舅舅,我們還是先回家吧。”蘇舒先行走下酒樓。
兩人來到藍府,蘇舒讓藍堯成去找範文惠,自己溜回了院子,果然見方少輕在那裡等她呢。
“少輕,怎麼樣?我舅母呢。”她急切的問道,想知道範文惠有沒有去找小蕊。
“在她書房裡。”方少輕聳聳肩,笑嘻嘻的樣子。
“在書房?她後來沒去找小蕊麼,還是你攔着的?嗯,你應該是攔住的吧?”
“去了,不過在途中被我……”方少輕眨眨眼睛,“反正她醒來的時候就在書房,而且應該不會想起是怎麼回事的。你舅舅,找的順利麼?”
“嗯,他現在已經去找舅母,但願他們能談的順利。”只要範文惠願意把那個難題告訴藍堯成,那麼應該是很容易解決的,怕就怕就算是藍堯成,範文惠也不肯說出那個秘密,那就麻煩的很了,蘇舒在心裡祈禱着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