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道閃電掠過天際,接着是轟隆隆的雷鳴聲,蘇綠芙擔憂地看着天色,“要下暴雨了。”
“是的,我們得走快一些,淋了雨,你又要着涼了。”鳳君政說道。
蘇綠芙一怔,他如今在逃亡,他應該擔心淋了雨帆船無法出航,而不是擔心她淋雨會着涼這種小事吧?可一想到他第一關心的是她的身體,蘇綠芙心中一暖,彷彿無數鮮花盛開,掩飾不住的甜蜜。
楚景沐在把兵力都佈置在城中各個要塞和通往碼頭的路,來回都有人巡邏,夜裡濃黑,伸手不見五指,正是鳳君政離開的大好時機,楚景沐卻不允許他逃走,他若是一個人,當然輕易能走,可帶着蘇綠芙,那就不一定了。
官兵密密麻麻,來回搜尋,卻不見鳳君政的身影,等楚景沐發現鳳君政和蘇綠芙曾經落腳的農舍時,他們早就離開,楚景沐眯起眼睛,他們究竟會去哪兒?
“肖樂,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他們。”楚景沐不惜一切手段,都要找到鳳君政,時間流逝得越快,他心中越是着着急恐慌,突然,他停下腳步問,“無名和冰月、奔月呢?”
今晚他們動手,動靜如此之大,城中都是搜尋蘇綠芙和鳳君政的人馬,對蘇綠芙忠心耿耿的無名他們卻沒有蹤影,難免會讓人覺得驚訝。
肖樂說道,“屬下不清楚,奔月昨晚說,今天他們要留在蘇家商行。”
“去商行看看,他們是不是在商行。”楚景沐吩咐,肖樂領命,迅速離開去蘇家商行,然而,夜裡的蘇家商行,空無一人,楚景沐心中明白,他們一定是找蘇綠芙了。
此時,天際劃過一道閃電,雷聲轟隆,他派出去一名密探突然回報,“王爺,城北山區發現一條不明的線索。”
“怎麼回事?”楚景沐蹙眉。
密探回報,“好像有人故意留下磷光粉,一路斷斷續續向山區蔓延。”
肖樂頓時一喜,“王爺,會不會是王妃故意留下磷光粉,等着王爺去救她?”
楚景沐一想到這個可能,心中的便一陣激動,若真是芙兒留下磷光粉,那就說明,她放棄鳳君政,選擇了他,楚景沐雀躍不已,迅速帶着人往磷光粉的記號方向而去。
此刻宮中也被榮王全部控制住,他不相信楚景沐,雖然有鳳君蔚這張王牌,他還是怕楚景沐會放走鳳君政,於是,他也帶着一隊人馬出宮追緝鳳君政。正巧看到楚景沐帶人匆匆趕赴北山,他也帶人迅速追趕過去。
夜色深沉,草地上落下的磷光粉十分洗漱,卻發出微弱的光,遠遠看去,那是通往黑暗中的一條明路,誰都不知道,磷光粉的盡頭會是什麼。
鳳君政揹着蘇綠芙上了懸崖,蘇綠芙說,只要翻過懸崖就到瑤光航運的秘密港灣,無名和冰月、奔月一定在下面等着她,只要見到他們,他們就能平安離開。
閃電雷鳴更急了,一陣接着一陣,蘇綠芙讓鳳君政把她放下來,下山的路比較好走,這樣鳳君政輕鬆許多,不會太負累。蘇綠芙問,“要不要歇會兒?”
鳳君政搖頭,“不必,我們要趕緊離開才行。”
蘇綠芙點頭,轉頭看向城中的方向,突然大吃一驚,一道閃電過後,山區恢復黑暗,剛剛她走過的地方,發出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特別明顯。
蘇綠芙呆若木雞,鳳君政也注意到,蹲了下去,捻起草地上的磷光粉,倏然驚愕地擡頭看向蘇綠芙,心中如驚濤駭浪,“芙兒,你……”
他的視線慢慢地移到蘇綠芙腰間,她的裙子落下一些磷光粉,發出微弱的光,腰間繫着一個香囊,鳳君政扯下她腰間的香囊,裡面的磷光粉幾乎灑盡。
蘇綠芙的身子突然顫抖起來,驚懼蜂擁而來,她不可置信看着鳳君政手上的香囊,香囊什麼時候破了,她竟然毫無知覺,剛剛一直被鳳君政揹着,她沒有回頭看,根本不知道腰間的磷光粉灑落。
這是她問明珠要來以防萬一的,此刻她的未雨綢繆卻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蘇綠芙恨不得第一次如此恨極自己謹慎的性子。
“芙兒,你哪兒來的磷光粉?”鳳君政問,竟然笑出聲來,眼睛已是一片赤紅,絕望得讓蘇綠芙心神俱傷,他誤會了她,是吧?
是啊,除了這種事,任由是誰都會覺得是她做的。
“我問明珠要的,我的本意是以防萬一,在宮中若是被人劫走,也能留下線索,讓想找我的人找到我。”蘇綠芙很佩服自己,此刻的她竟然還能那麼冷靜地解釋磷光粉的來源,“我素來謹慎,又沒有厲害的防身武功,只能智取,我最相信的人是自己,所以總會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
“所以,一開始你便虛情假意,故意欺騙我?故意讓我相信,你會和我離開,一起去江南,故意降低我的警戒,芙兒,你從來沒想過和我一起離開,所以你留下磷光粉讓楚景沐來找你,是不是?”鳳君政悲哀地問,突然仰天大笑,頂天立地的男子放佛失去了他所有的勇氣和期盼。
蘇綠芙咬牙,心中劇痛,“如果我說,我是無意的,你會信嗎?我不知道香囊破了,我不知道磷光粉灑出來,我根本忘記這回事。”
你會信我嗎?
虛情假意?蘇綠芙苦笑,若我對你是虛情假意,那世上,我對誰還有真情實意?
她倏然覺得很絕望。
這世上最美好之事莫過於兩情相悅,縱然性格不同,縱然出身不同,他們也心有靈犀,彼此愛慕,渴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世上最絕望之事莫過於縱然海誓山盟,非君莫屬,卻抵不過命運作弄,最終分道揚鑣,彼此陌路。她和鳳君政幼年相戀,恨了十餘年,如今說信任,豈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