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東風何事,斷送殘紅,
欲寄離愁,綠陰千囀,黃鸝空語。
遙想湖邊,浪搖空翠,弦管風高。
黃河水、依舊東流。
千古興亡多少事,分付與、白頭鷗。
祖逖與留侯。二公今在不。眉尖上、莫帶星愁。
笑拍危闌歌短闋,翁醉矣,且歸休。
楚州寶應縣,六月十五日,慶曆三年夏。
自從趙澤的大軍來到了此地,楚州的府衙也暫時搬來這裡辦公,知府梅堯臣坐鎮縣衙升堂辦公,發號施令,知縣時文遠一下子成了遠近皆知閒人,爲了找點事幹,撈點功勞,他來到趙澤的軍營求見趙澤。
大帳內,趙澤將時文遠喚了過來,楊文廣等人站在一旁仔細地聽着他們講話。
“時知縣,你可瞭解這一帶的地形啊?”趙澤指着高郵、揚州的地圖問他。
“嘿嘿,將軍啊,不是我自誇,下官對揚州、高郵簡直是瞭如指掌”時文遠說。
“哦,果真如此?那還請時知縣說一下高郵軍如今的情形,從此南去百里的水道就是高郵地界了,梅大人說高郵軍前段時間被反賊佔了,可真的有此事啊?”趙澤認真問他。
“不瞞將軍你說,高郵軍前陣子確實被反賊王倫佔了,咱們寶應是頭一個知道的”
“頭一個,你們是如何收到這消息的?準確嗎?”
“當然準確,咱們縣的漁民經常到高郵軍的地界打漁,王倫那廝拿下高郵軍時,好多人都看到了,假不了,後來知府梅大人也派了人去打探消息,是咱們縣的漁民撐得船,下官敢用腦袋擔保,千真萬確啊!”
趙澤點了點頭,“好,本將軍相信你了,現在咱們言歸正傳,就請時知縣講一下高郵軍現在的情況吧,讓我的部下聽一聽,大家心裡有個準備”
“是,將軍”
接着,時文遠捋起衣袖,一邊指着地圖,一邊開始講解高郵軍最近的情形。從王倫在高郵招兵買馬,強行拉人入夥,逼得不少大戶人家出血,到他們突然出兵攻打揚州,只兩日偌大的揚州城便丟了,再說到,王倫裹挾着不少高郵百姓入了揚州,臨走一把火燒了高郵軍的官府、軍營、糧倉,連沿河的漁船都燒了,還放出話來說,誰要是敢幫助‘叛軍’就誅滅九族……
“這王倫的膽子也真是不小啊”趙澤笑了起來。
“的確不小,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煩了”楊文廣咬着牙齒說道。
“楊大哥說的極是,咱們應該馬上出兵討伐,不給王倫那廝喘息的機會!”折小蘭杏眼圓睜地說道。
“確實應當如此,不過…”時文遠插了句話。
“時知縣有何高見吶”趙澤問。
“高見談不上,下官以爲王倫那廝粗中有細,高郵軍雖然被他攻下了,卻很快就放棄了,他定是看出來高郵軍只是一彈丸之地,死守不了,所以才棄之而去,選擇了揚州…”
“時知縣的意思是?”
“將軍,下官在想,王倫爲什麼這麼急奔去揚州,在高郵拖咱麼幾日不是更好嗎,除非他另有圖謀?”
“另有圖謀!”趙澤想了想,然後說道“一個反賊而已,能有多大能量,還敢跟朝廷大軍對抗嗎,真是螳臂當車”
“老師!”張載在一旁沉默了半天,忽然開了口。
“什麼事啊,子厚”趙澤偏過頭問他。
“是這樣的,學生覺得王倫所圖不小啊”
衆人一聽趙澤的軍師發了言,忙一齊將目光投向了他,卻聽張載說道:“自古以來,淮揚一帶便是兵家必爭之地,那裡錢糧充足,利於起事,只要用人的當,進退有據,很快便可成氣候,西楚霸王項羽不就是這樣出來的嗎,我看王倫很可能有效仿之意”
“世易時移,王倫這麼做不是很傻嗎?”趙澤說,“與其做困獸之爭,不如速速遠去逃到無人知道的地方,不是更好”
張載搖了搖頭,指着地圖說道:“老師也說過,江南形勝,富甲一方,水道縱橫交錯,易守難攻,如果他是造反之人,心中必會貪圖權勢、金錢、美人,縱觀我大宋,北方、西北都有重兵把守,只有江南一地城無半座,關無半邊,唯有揚州、蘇州、杭州幾處大城,現在王倫佔了其一,爲什麼還要遠遁,他要是想活得逍遙自在莫不如渡海琉球去做海盜、野人,還造個什麼反,我看他是吃飽撐的”
衆人聽了張載的分析後覺得不無道理,便附和道:“我等也有同感,不知將軍以爲如何?”
趙澤一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張載的意見,便走出來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決定了,不分兵直接進攻揚州,可是到了揚州後怎麼辦,絕不能馬虎”
“嗯!”楊文廣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揚州除了東邊臨水,其餘三面地勢開闊,利於大軍安營紮寨,我們現在只有兩千人馬,照時知縣的說法,這王倫現在手上少說有三五千人,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想攻城的話,只能全力攻擊一點,否則我們堅持不了一日”
張載正要發難,卻被折小蘭搶了先。
“楊大哥,你太高看王倫那廝了吧,咱們的大軍可是堂堂的神衛軍啊,他臨時招募起來的散兵遊勇不過是些酒囊飯袋,只要咱們大軍一到,戰鼓一擂,將軍旗迎風豎起,我折小蘭敢保證,王倫那廝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折小蘭的一席話,逗得衆人不住偷笑。
“胡說…”楊文廣瞪了她一眼。
“你才胡說,我們乃是朝廷的大軍,還怕了他一個反賊不成嗎?”折小蘭大義凜然地說道。
楊文廣正要還口,趙澤擡了擡手說道:“停,先聽本官一言”
衆人一見趙澤發了話,全都安靜了下來。
“首先,文廣說的不錯,小蘭將軍也很有道理,但是,我們的兵馬的確不足啊,若是野戰到不擔心什麼,可是拔城的話”趙澤望了望張載,示意他接着講。
張載會意,趕緊站起一揖,說道:“諸位,老師講的很對,野戰咱們誰都不怕,就算王倫有一萬人馬咱們照樣敢拼上一拼,可是攻城實在是很危險,記得我還西北軍中時,西夏的元昊爲了攻破鎮戎軍,僅僅是爲了填護城河就死了三千多人,揚州城防雖然沒有護城河,可是壕溝還在,只需打開水閘,護城河頃刻即成,一旦他們有了護城河,我們便無力攻城了,就算是強行進攻,到頭來也是敗北,正如楊校尉所言,我軍兵力不足,連敵人的一半都沒有,還有對敵情所知甚少,更是兵家大忌,老師曾告誡過我,在用兵前一定要了解敵人,瞭解他們的一切,這樣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所以我覺得,咱們還是等牧雲隊長回來了再說,此事急不了”
趙澤滿意地點了點頭,楊文廣也投去了贊同的目光,知縣時文遠也趁機說了句贊成的話。
唯獨折小蘭還在堅持己見:“我不同意,孫子還說過,兵貴神速呢,既然王倫能夠出其不意拿下揚州,咱們爲何不出其不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量他也料不到”
“你,住口,怎麼對大人這麼無禮”楊文廣氣得一瞪眼睛,嚇了折小蘭一跳。
“你,你不幫我說話,還處處刁難我,瞪我幹嘛?”折小蘭正要使出刁蠻公主的小性子。
就在這時救兵到了,上官梅自大帳外走了進來,抱拳道:“將軍,牧雲寒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