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蘇應心正在打掃院子,從外面走進來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他一臉陰冷,一副不容人親近的樣子。
他動作看似優雅,不疾不徐,實際上卻走得很快,轉眼便到眼前。
蘇應心猜想,他應該是劉府大少爺劉冒。
走在劉冒後面的,是個三十多歲的道士,一身淡藍色道袍,仙風道骨,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他嘴角掛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令人覺得格外親切,但是他眼底深處,卻透着拒人於千里的疏離。
劉冒對蘇應心視而不見,壓根沒正眼看她,走過她身邊時,只冷冷丟下一句話,“讓人弄些吃得來。”
反而是那道士,停在了蘇應心面前。
“咦?小丫頭,你的命相極爲富貴,怕是要母儀天下,貴不可言啊。只可惜,命裡親情淡薄,怕是要跟親人兵戎相見,一爭長短。”
“......”蘇應心瞪着道士不語。
以前神相子給她算過命,說她跟姐姐妹妹一樣,都是“凰命在身”,是母儀天下之相。
那時,她一直不肯相信,因爲父皇是皇上,她是公主,怎麼可能當得了皇后,難不成她們姐妹三人都要跟其他國家和親?
沒想到,國破家亡......
神相子是春之國第一相師,卦象極準。
沒想到,這年輕道士竟然也能算出來。
聽到道士的話,劉冒停下了腳步,蹙眉瞥向蘇應心,“清遠道長,你說這小丫頭會母儀天下?”
清遠道長含笑點頭。
待看清她的模樣,劉冒眼中射出詭異的光芒,“母儀天下不好說,不過,母儀我劉府綽綽有餘。”
清遠道長繼續含笑點頭。
蘇應心被這兩人看得莫名其妙。
糟了,他們不會猜出她的身份吧。
不,他們應該不會想到春之國二公主會成爲一個掃地小丫鬟。
“大少爺,貧道說過,您此生貴不可言,極有可能成爲一方霸主。”
“不是真龍天子?”
“離大統始終差些。”
“若這丫頭是鳳凰,我難道不能爲她變成真龍?”
“這個麼,貧道......”
“劉某相信道長有辦法助我。”
蘇應心握着掃帚,站在原地,無動於忠地聽兩人胡說八道。
什麼鳳凰,什麼真龍,她現在統統不想,她正一心盯着大少爺看。
這大少爺當真如傳聞所言,長得格外漂亮,迷人的桃花眼,微卷的長睫毛,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脣。
五官無一不精緻,合在一起,更是耀眼的協調。
只是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着實不好看,面沉如水,一臉冰霜,彷彿誰敢靠近他,就會被他瞬間凍住。
劉冒瞪向蘇應心,“你那嫌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啊?”蘇應心無語,趕緊解釋道:“不是嫌棄大少爺您,是嫌棄這陰冷的天。”
“晚上,你到我房裡來,端着雪梨蓮子羹。”
“......是。”
蘇應心思索,這大少爺的意思是讓她去煮雪梨蓮子羹,晚上給他端去?
她眨了兩下眼睛,覺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她從來沒進過廚房,不會做湯啊。
等將廚房搞得一團糟之後,黑乎乎的雪梨蓮子羹終於做好。
蘇應心剛進門,便覺得一道囧囧有神的目光直射過來,恨不得看透她內裡的一切。
她擡頭看去,發現大少爺正直直盯着她。
“你就是管家買來的那個丫頭?”
“是。”
蘇應心將顏色詭異的一團黑糊糊放在大少爺桌上。
“果然很漂亮。”劉冒無視桌上的東西,站起身緩緩圍着她轉,目光一直盯着她。
“......”蘇應心睜着亮如星火的眸子回視着他,目光沒有一絲退縮。
劉冒:“容貌驚人,手藝嚇人,你以後要學會掩飾美貌,提升廚藝。”
“......爲何?”蘇應心不解。提升廚藝還勉強能聽得懂,掩飾美貌是什麼意思?
劉冒竟伸手摸向她烏黑的長髮,“記住,從這一刻起,你是本少爺的人,到死都是。”
“......”蘇應心退,驚悚,這大少爺有病吧?
大丫鬟從劉老夫人處回來,看到蘇應心竟出現在大少爺房間裡,特別氣憤,以爲她想攀高枝,過來擰她打她。
她的眼神透着恨意,嘴上卻說道:“大少爺見諒,這丫頭是新來的粗使丫鬟,只配幹些體力活兒,不配伺候您,奴婢這就將她帶下去好好□□。”
蘇應心靈巧一躲,避開了大丫鬟伸過來的手,正在猶豫要不要還手。
“慢着。”劉冒拉她入懷,“你練過武?”
蘇應心:“會一些。”
劉冒頗爲滿意,“好,你就留在我身邊,當我的貼身侍女,在家用心服侍我,出門在外,你需要保護我。”
蘇應心張口結舌,嘿,一個大男人需要女人保護?竟然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這大少爺......真夠丟人的。
劉冒執起她的下巴,湊到她耳邊,曖昧道:“除了保護我,還要給我暖牀,你最好乖乖的。”
蘇應心:“啊?爲什麼?”
劉冒:“一人多用,省錢。”
真是吝嗇鬼,還是超級大色鬼。
蘇應心決定,一定要在暖牀前逃走。
她終於明白了,劉冒就是個奸商,即便以後能成爲一方霸主,也是個奸詐的梟雄。
楊顯榮一直掛念着閒王蘇瓊心和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前她沒辦法顧及他們,現在,她是皇后了,雖然不能明目張膽地看望他們,卻可以安排人偷偷照顧他們。
蘇瓊心現在過得並不差,因爲劉勝雪自稱是他娘子,會好好照顧他,每天給他送吃的用的。
她有時還爬來冷宮這邊,幫蘇瓊心照顧兩個弟弟。
劉勝雪對軟軟糯糯的孩子最是沒撤,碰都不敢碰一下,躲在一邊叫道:“夫君,你看看小八是不是尿尿了?”
蘇瓊心掃了一眼,一派老成淡定,“嗯,需要換尿布。”
劉勝雪用手指頭戳了戳尿布,隨後躲得更遠,“啊?好騷,夫君,還是你來吧。”
蘇瓊心手腳利落地換尿布。
劉勝雪:“夫君,小七又在啃手指頭。”
蘇瓊心:“阻止他。”
劉勝雪:“啊?他的手好軟,我怕給他掰斷了。”
蘇瓊心:“......”
其實,蘇瓊心非常想問:你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
不過,話未出口。
在這寂靜的冷宮裡,有她在耳邊聒噪,也挺好。
對於閒王和兩個娃娃,劉君遲並沒有徹底忽視。
他的眼線來報,“陛下,皇后這幾日給蘇瓊心送了很多東西。公主跟他也頗爲親近。”
劉君遲冷冷一笑:“好好盯着他,若有半分不軌之心,殺無赦。”
醜娃笑得一臉諂媚,躬身站在劉君遲身側,問道:“陛下,今日您去哪個宮歇息?小的也好讓人通知他們做準備。”
自從被閹割後,他的嗓音越發尖細,他的動作越發柔美。
劉君遲捏了捏他的下巴,滿意地看他小狗般蹭着自己的手指。
他遲疑了下,擡頭想了想,這才說道:“去皇后宮裡。”
醜娃那雙總是溫順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神采,隨即恢復正常,任何人都無法捕捉到。
劉君遲的視線一直在奏摺上,根本沒發現他的異常。
醜娃出去派人通知皇后宮裡準備接駕。
回來後,他站在劉君遲身後輕輕揉捏着他的肩膀。
他狀似不經意地說道:“陛下似乎很喜愛楊氏呢,每月寵幸她的次數最多。”
提及楊氏,劉君遲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淡淡笑了。
“楊氏這個女人怎麼說呢,頗有味道,也極有個性,讓朕覺得新鮮。”
醜娃也笑了,“這一點小的可要請教陛下了。”
劉君遲斟酌着說道:“照理說,她如今貴爲朕的皇后,高高在上,榮寵無限,應該極力跟以前劃清界限,保住自己的後位纔對,可她並沒這麼做。傻王和那倆個娃子不是她的親身孩兒,她都能冒着得罪朕的危險時時照拂,這說明她有情有義。她雖然瞞着朕,卻反而讓朕覺得可以信任。她若愛上朕,想必也會對朕一心一意不離不棄吧。”
“陛下的想法當真奇怪,她敢有事瞞着您,您反而更喜歡她。其他妃嬪處處順着您,您反而冷着了。”
劉君遲哈哈一笑,“誰說不是呢。”
“陛下這般中意楊氏,對那柔妃娘娘又如何呢?她跟皇后是母女,想來應該青出於藍吧?”醜娃手上的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令劉君遲極爲滿意。
“柔妃嘛——”劉君遲略有些遲疑,“當初朕一直聽說她的盛名,心心念念想得到她,本以爲如願後朕會對她甚愛之,可如今,朕卻覺得她並非傳聞中那般迷人。”
聽劉君遲如此評價柔妃,醜娃雙目微眯,嘴角輕抿,沒有再開口。
而劉君遲想起與柔妃相處的過往,不甚如意地搖了搖頭。
對於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來說,不能激起他的征服欲的女人,無法令他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