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血拼(15)



關山豹開的最後一槍,直奔着菅原聯隊陣營中最高級的目標而去。菅原大佐身爲老兵,第六感同樣靈敏。可是他感知到危險已經太晚,爆速飛行、肉眼不可見的中正式步槍子彈自峭壁頂端某處飛來,菅原軟塌塌倒地。聚精會神看皇軍士兵蜂擁進入一線天的長谷川一時沒有發現,直到勤務兵大吼一聲:“聯隊長閣下!”長谷川扭頭一看,菅原的腦門上多了個黑窟窿,菅原面目猙獰,呲牙瞪眼,已無生命跡象。

“支那兵有狙擊手!全體後退!”長谷川終於喊出了積壓於胸中許久許久的一句話,這句話同樣是士兵們所期盼的。他們不怕死,他們敢於進入狼兵墳與支那兵血拼。可是他們真的厭倦了這場看起來無休無止的追殺。有什麼意義呢?他們的目標是穩固後方,支那兵都已從皇軍的後方跑到長城一線了,早跳出了皇軍的掃蕩範圍,菅原大佐不依不饒的,只爲給他那愚蠢自負的外甥宇多田報仇,付出的代價是讓聯隊的戰士不斷傷亡。憑什麼?只有你菅原大佐的外甥值錢?我們這些帝國軍戰士就是炮灰?

可以說,菅原聯隊除菅原大佐外,已經十分厭戰。武士道精神武裝頭腦,不代表他們不會厭戰。被人當槍使,無意義的送死,這可不是武士道。

如今,菅原大佐自食惡果,士兵們沒必要再進行一場永無休止的追殺。聯隊長副手長谷川一聲吼,全體菅原聯隊開始後撤,後撤的速度不快,距離卻足夠遠。唐龍凱和關山豹看到,菅原聯隊緩緩的朝南方地平線移動,直至徹底消失於他們的視野。

衝入狼兵墳的最後一個日軍被中國人戳倒。戰場歸於平靜。吸入毒氣、因激烈肉搏而脫力的中國人紛紛躺倒在地,殘存一點兒力氣的摘下戰死日軍的防毒面具扣在臉上,也有人往毒氣相對較少的地方緩緩爬行。放眼望去,好像所有中國人都快不行了。

吸入毒氣較少的老鈕強忍不適,將還能喘口氣的中國人一個個拖往安全的地方。

洪江河也是滿嘴鮮血,他無力地靠在一塊巨石上,顫巍巍指着老鈕,斷斷續續的罵道:“你他孃的……不仗義……”

老鈕沒工夫答話,只是將一個個還活着的八路軍戰士和草寇拖到沒有毒氣的地方。忙了一段時間,老鈕也脫力了,眼見毒氣即將徹底散去,老鈕躺在屍堆中閉目養神。他太難受了,肚子裡火辣辣的,洪江河攢了些力氣,爬到老鈕跟前一把掐住他的胳膊,低吼道:“你們這幫子國民黨反動派!老子好心收留你們,你們居然幹那種天打雷劈的土匪勾當!還他孃的打老子的兵!你們以爲跑回來幫我們打退了鬼子,我們就能饒了你們?”

老鈕忍着不適回道:“回來也沒指望你們饒了俺們,俺們只想打鬼子!”

這時候還沒死的戰士和草寇紛紛站直身子打掃戰場,有的戰士和草寇沒在戰鬥中陣亡,卻在戰鬥結束時倒下就再沒爬起來。有的因毒發而亡,有的純粹被活活累死。還活着的人忍不住巨大的悲慟,不少人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蒐集武器彈藥,戰友的屍體沒工夫收殮了,他們不知日軍已經撤退,腦子遲鈍到沒認真想想日軍爲啥沒有繼續發炮轟擊他們。活着的人拼足了力氣將一些日軍的屍體堆在一線天的口子上。命大沒死的錢大腦袋和拴柱子,同樣一嘴鮮血,渾如行屍走肉,這時將兩挺剛繳獲的歪把子機槍架在屍堆上,彈鬥碼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他們預備迎

接日軍下一場攻勢了。

洪江河攥緊鬼頭大刀,對老鈕惡狠狠地說:“老子這次要沒死在鬼子手裡,絕饒不了你們這幫白匪兵痞!”

老鈕慘然的笑笑,說:“老鈕這次要是沒死在鬼子手裡,任你殺!”

這句話讓洪江河的兇狠中添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柔情,類似於那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但最終,洪江河剩下的只有兇狠。他攥着鬼頭大刀起身,踏過積屍甚多的生死場,走到拴柱子和錢大腦袋身邊坐下。好多活着的人仍在咳血,行動上卻利索了許多。他們各就各位了。

老鈕走到不省人事的羅真金跟前,輕輕踢踢羅真金。羅真金緩緩睜開眼,看着似乎被硝煙燻黑的天空,說:“俺沒讓她死。”

忽然有一雙手死死卡住羅真金的脖子,是那衆被保護的書生中的一個,不是端木彧,是相對較強壯的那位,一直伴隨端木雪附近。他面部猙獰,雙手的力道絲毫不減,羅真金翻白眼了。壯漢罵道:“混蛋!混蛋!”

老鈕一看不好,一腳將壯漢踹翻,壯漢掙扎着爬起還想再打。老鈕撲過去一記漂亮的擒拿,將壯漢死死壓制在地面。老鈕低吼道:“你瘋啦?真想掐死他?”

壯漢仍在掙扎,嘴上低吼:“讓我殺了他!讓我殺了他!他對小雪做了……做了……我饒不了他!!”

洪江河往他們這邊吼道:“想打架到陰曹地府再說!沒被鬼子打死還有力氣是不?給老子消停待着!”

端木彧飛撲過來拉開老鈕,又按住壯漢道:“張巖你別胡鬧!別胡鬧!現在不是時候!”端木彧看向羅真金的眼神也充滿仇恨和憎惡,但他還有理智。

羅真金對壯漢說:“俺知道,你也得意她。俺對不住你,對你得意的女人做了那些事。可俺……沒辦過更過分的事……”

叫張巖的壯漢又狠命的掙扎,嘴上罵着:“不要臉!”端木彧快按不住他了,看起來張巖真要殺人。老鈕趕緊走過去賞了羅真金一記耳光,罵道:“操!你他媽就不能少說兩句?”

羅真金死豬不怕開水燙,對張巖說:“老子敢作敢當,老子負責到底!只要老子還活着,沒被鬼子打死,老子負責到底!老子就得意她了怎麼着吧?你跟老子瞪眼,你咋不跟老子比比看誰殺的鬼子多?你得意她你倒是跟俺比比呀!鬼子眼瞅着要把她挑死了,那前兒你在哪呢?”

張巖嘶吼着,看樣子恨不能吃了羅真金。老鈕趕緊又是一記耳光,羅真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再沒有銳氣和囂張。老鈕看着不對,猛然想起羅真金肩膀上有槍傷,劇烈的運動、激烈的戰鬥,傷口肯定裂開了,加之日軍的糜爛性毒氣……

老鈕趕緊俯下身子,拆開羅真金肩膀傷口處的紗布這麼一看,老鈕倒吸一口涼氣。傷口真的潰爛了,三八大蓋造成的槍傷原本很規則,並不大,怎奈薰了糜爛性毒氣,傷口潰爛,波及之前沒受損的皮膚,現在黑了一大片、爛了一大片。再看羅真金的臉,已沒有多少血色。

老鈕大喊:“醫護兵!醫護兵!”

沒人搭理他,八路軍戰士已將對羅真金個人的厭惡拓展到全體四個半國軍散兵身上。唯有端木彧,在確定張巖不會再暴起傷人後,跌撞到羅真金跟前,他說:“我在中央軍校學過急救的!”

洪江河對附近救助同志的衛生員說:“你去看看,那狗日的咋了

。”

衛生員說:“幹啥去救他?他一個白匪兵痞子不槍斃了他就算不錯啦!”

洪江河一瞪眼,喝道:“老子的命令重複過第二遍?”

衛生員老大不願意,可又沒辦法,挎着急救包跑向羅真金。

這時,遠處有人高喊:“鬼子撤啦!鬼子撤啦!”

衆人循聲望去,見兩個高大的黃綠色身影和一個瘦弱矮小的灰色身影往一線天這邊狂奔而來。是唐龍凱和關山豹,在隱蔽處找到劉皮實後他們一起跑回一線天。他們要把日軍撤退的消息告知給同伴們。儘管現在這幫同伴已不拿他們當自己人,甚至厭惡他們,拿他們當日本鬼子都不如的畜生。畢竟老鈕叔和老羅還在他們那裡,就算想走也得帶上老鈕叔和老羅啊。

錢大腦袋低聲罵了句髒話,拴柱子問:“喊啥呢?”

錢大腦袋惡狠狠地:“喊啥也不關咱的事!”

面對八路軍戰士投向他們的充滿仇恨和厭惡的目光,唐龍凱他們仨渾身不自在,但還是跑到近前,把槍往地上一扔,關山豹率先開口:“俺斃了鬼子的頭兒,大頭兒!鬼子們暫時撤退了,可俺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再來,他們是一羣瘋子!所以,要殺要剮,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現在趕緊擡上受傷的弟兄往後撤吧!你們這樣的……”他後半句“頂不住鬼子一次進攻”還沒出口,一個之前被關山豹毆過的小戰士抑制不住憤怒,奔上前去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關山豹的腮幫子上。用力過猛了,小戰士也嘔出一團鮮血,跟關山豹一起倒在地上。唐龍凱把劉皮實護在身後,說:“任你們打,任你們罵。好吧,要殺要剮也隨便!你們打算在這裡跟鬼子死拼到底了,我們不攔着,你們不顧任務了,我們也不攔着。但是別難爲這孩子!”他閉上眼睛挺起胸膛,迎接八路軍戰士的羣毆。

但羣毆沒有發生,唐龍凱再睜開眼時,看見的是一臉餘怒的洪江河,只是洪江河此時有怒氣而沒殺氣。洪江河說:“老子跟你們的緣分到頭了,你們辦出來的事,老子可以原諒你們,可老子的弟兄無法原諒你們。老子瞧得上你們,看你們一身的好本事,讓你們跟老子一起走這趟鏢,老子順道護送你們去長城一線,進察哈爾省往東北,你們能回你們老家,遂你們在老家殺鬼子的願!可你們自己辦的事情讓老子沒法形容!你們這幫舊軍閥部隊的兵啊!現在,老子恨你們,不是煩你們,是恨你們!你們都幹了什麼?”

唐龍凱無話可說,心裡難受到極點。平心而論,他早已喜歡上了這支官方番號爲“十八集團軍”、老百姓嘴裡爲“八爺”的共黨部隊。這支部隊官兵一心、互相友愛,最重要的是他們打鬼子的方法和精神氣兒,都是唐龍凱以往跟的隊伍無法相比的。而今,他和他的夥伴們卻傷害了這支隊伍。之前,八路軍待他們咋樣?唐龍凱難道感知不到?本來羅真金已經錯了,他們卻還在護短,錯上加錯。如今洪江河說了,老洪不煩他們,是恨他們。既然有了恨,證明所有的交情都完了。

洪江河轉身衝他的弟兄吼:“收拾收拾!準備轉移!戰死的弟兄就……”洪江河說不下去了,還活着的弟兄已經累慘了,好多人中了毒氣,這樣還怎麼給戰死的弟兄挖墳?曝屍荒野,這結局太悽慘了。

有任務要完成,必須繼續下去。死了的弟兄們在天有靈,會理解他們這幫還活着的人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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