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姚梨花還是彆彆扭扭的跟着趙郡守,趙子晟,趙二爺去了東街的凌府,趙子晟手裡擰着一盒禮包,裡面裝着上回別人送的西番國出產的靈柏香薰的暹兔。
趙郡守敲了大門上的銅環。
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廝出來開門,揉了揉眼睛問道:“你們誰啊?找誰?”
還沒踏進凌府,趙郡守面色就有些難看起來。
他爲官幾十年,何時這樣在人家的門外敲門等着人家召見的?
還是趙子晟年輕能拉下臉來,上前客氣的笑道:“我們是凌家三姑娘的朋友。”
說着指了指身邊一臉不情願的姚梨花,繼續說道:“這是凌姑娘兒時的發小,前兒還來探望過凌姑娘,你應該見過的。”
那小廝醒了醒腦子,眼睛向姚梨花看去,看了半天還是一臉迷糊。
“實在對不起,這位姑娘小的不認識,倒是你旁邊這位老人小的認識。”他揚揚說道,放佛見着了什麼大人物。
趙郡守臉色很不好看,一甩袖,險些就高聲呵斥他。
幸好他爲官這麼多年脾氣收斂,不然還當真拉不下臺。
趙子晟從袖子裡掏出幾兩碎銀子,笑着塞進小廝的手中,再用手按了按,說道:“我是趙子晟,這位是我的父親,也是前任柳州的太守,我們找凌大公子有些私事,還煩小哥進去稟告一下。”
小廝笑嘻嘻的收了銀子,口上還抱怨道:“你們這起得也太早了。我們大公子還沒有起牀吧。”
趙子晟客氣的抱拳:“應該的,應該的,趕早不趕晚,不然小哥放我們進去,我在廳裡等凌大公子起來便是。”
小廝也認識鼻子朝天上看着的趙郡守,又收了他們銀子,不好扔下他們不管。
於是說道:“那好,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先去偏廳歇着,等公子他們起了牀我再告訴他們。”
趙郡守深呼吸一口氣。心裡要多火就有多火。
他自降身份來拜訪他們家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
沒想到還要在偏——廳裡等着他們起牀?
這是什麼待遇?這是故意耍他這個失勢的郡守是吧?
趙子晟暗中握了握拳。瞪了一眼一直嬌着表情的姚梨花一眼,眼中佈滿了冰冷。
姚梨花只當沒看見。
“要你何用?”進來時趙子晟冷冷的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到頭來還得他出面說好話,哼,他記住那個小廝的模樣了。
敢出面爲難他趙家。他回頭要他好看。
姚梨花頭偏向一邊。昨晚哭了一晚上。已經哭夠了。
她纔不相信凌向月一個妾蕭家能那麼好心的管凌家管到這個份上。
那個凌長笙因爲哥哥的關係她是知道一些的,人家可不是表面上看着那麼好欺,說不定這幾年在江湖上認識了什麼人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她心裡好受了許多。
府裡已經有很多下人開始忙碌。
路上遇見了凌府的總管,問了小廝知道事情原委後,就讓他們先去偏廳待着。
偏廳裡一個人也沒有。
姚梨花奇怪的左看看,右看看。
真是奇了怪了,凌府裡八位姨太太,上次來時還見着了幾個。
這會當真一個人也沒有起牀?
不一會有丫鬟來給他們倒茶。
“這位姐姐,問一下你們家大公子何時過來?”趙子晟笑着起身拱手。
丫鬟倒完了茶,沒好氣的說道:“大公子這會已經起來了,在用早膳呢,你們等一會吧。”
“啪——”趙郡守生生一巴掌拍在了圈椅的扶手上,臉上是一副隱忍的怒氣。
丫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切一聲,然後轉身出去了。
姚梨花靜靜的喝茶,她就看好戲便成,待會看她旁邊這兩個傻瓜是如何自作自賤的。
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候,凌長笙才帶着人過來。
他看見他們三人時明顯愣了愣。
“郡守爺?”他喊道,有些不真實。
趙郡守被罷了職已經讓他很不真實了,如今他人還親自上門來。
瞧桌子上的禮盒,真像是來賠禮來了。
他心思如何玲瓏,一下就猜到了這必定是蕭奕澈暗中做的手腳。
那趙子祥雖然是惹惱了他,可也不至於把人家官給撤了啊。
再說就是趙子祥一個人惹了他而已,趙郡守在位的時間裡,柳州管理的還是挺好的。
哪個當官的能多幹淨?只要不是民不聊生,欺壓百姓。
趙家也就出了趙子祥那個敗類而已。
凌長笙面色僵硬,不知該如何處理。
趙子晟已經搶先一步跟他笑道:“凌大公子,我在這裡替五弟向你賠罪了,你可別跟他那種人一般見識,就是我這個當哥哥的,常常都是被他氣得肝肺疼,莫當真,莫當真。”
說完哈哈笑了兩聲。
凌長笙擠出一絲笑容,回請道:“坐,坐——”
幾人坐定,凌長笙又吩咐丫鬟上上好的茶。
開先丫鬟上的是招待一般客人的茶葉,凌長笙吩咐的時候纔去耳房裡拿了上好的竹葉青出來。
幾人一陣寒暄。
趙子晟將禮盒打開,誠摯的笑道:“這是上回別人給送的西番的香薰兔,柳州沒有的,特地送來給你們嚐嚐。”
凌長笙客氣了幾句,便叫丫鬟先將香薰兔收下去。
凌家是商人之家,有錢,不缺什麼東西,唯獨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
所以趙子晟送的禮物求稀,不求貴。代表一番心意就成。
趙郡守一直坐在座位上不說話,臉色沉沉的。
他特別想問凌長笙:“你老子呢?怎麼不出來見我?”
想想自己已經什麼都不是,又壓着這份心情。
凌長笙見趙郡守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猜想他肯定是在介意長輩沒出來迎接,他一個晚輩在招待他們。
於是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家父這幾日身子有些不太好,母親又在照顧他,所以可能見不着趙老爺了。”
姚梨花就是來看看凌向月的那位相公是否跟着她一起來了柳州。
所以她客氣的跟凌長笙說了幾句後便裝着好奇的問道:“咦,凌家哥哥都起來了?怎麼還不見凌家妹妹的那位姑爺出來呢?”
凌長笙笑道:“他們住在後院,這會應該也起來了。只是不知來了客人。我這就派人去喚他們過來。”
趙子晟聽得面色一喜,講了這麼多表面話,終於聽見了有用的。
不免微笑着看了眼姚梨花,眼中充滿了鼓勵。
姚梨花卻臉色有些僵。她遲疑的問道:“你是誰......凌妹妹的相公。跟她一道回來了?”
凌長笙解釋道:“這倒不是。是三妹先回來,妹夫前幾日纔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
姚梨花咬着嘴脣,還真是給跟來了。一個妾而已,至於嗎?
趙郡守在一旁聽着,聽到蕭家來人了,硬着的臉終於緩了緩,整了整儀容,面色認真起來。
於是凌長笙吩咐下人去叫三小姐和姑爺到偏廳來。
姚梨花有些坐不住,既期待,又不想見。
她倒是想看一看那個人長什麼模樣,可是又擔心她會失望。
凌向月和蕭奕澈正在院子裡種着花,兩人笑嘻嘻的說笑着。
一邊鬧一邊翻新盆景裡的土,這倒是成了一件樂趣了。
這時有丫鬟來稟告。
“小姐,姑爺,大公子差人來吩咐叫你們去偏廳一趟,說是趙家來人了。”
凌向月放下小鏟子,笑着看蕭奕澈:“人家找你算賬來了。”
她昨日聽說趙郡守被免了職,趙子祥跑得無影無蹤。
恰有那麼巧的事。
肯定是蕭奕澈利用手中的權利睚眥必報。
蕭奕澈低頭笑着弄土裡的種子,說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趙家在柳州做了這麼多年的土皇帝,是該換一換了。”
凌向月眼珠子轉了轉,有些期待的問道:“確實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們凌家在柳州這麼多年做牛做馬的......”
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又擔心他認爲自己貪心。
畢竟這種事哪裡好辦了。
“你繼續說......”蕭奕澈看着她,柔和的笑道,晨風吹在他微微眯起的丹鳳眼上,竟然顯出了一種令人心安沉靜的感覺。
凌向月豁出去了,拉着他的手說道:“你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蕭奕澈笑着搖了搖頭:“不行。”
凌向月不樂意,又問道:“你覺得我二哥怎麼樣?”
蕭奕澈還是搖了搖頭:“還是不行。”
凌向月笑罵道:“那你覺得我爹怎麼樣?”
蕭奕澈去捏她臉頰:“更不行。”
凌向月沒辦法了,其實她也知道不可能,畢竟上任爲官是要考取功名的。
她爹哪行,他哥走走後門,興許還可以。
蕭奕澈不同意,她當然也不強求。
“其實你可以去問一下你大哥,二哥,他們應該不喜歡爲官,他們喜歡做生意,做生意有錢,當官有什麼好。”
凌向月笑嘻嘻說道:“我不知道哪樣好,你們說了算就成,我要求不高,有吃有穿就行,看我多好養。”
蕭奕澈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頭。
在一旁觀看的丫鬟已經無語了:“小姐,姑爺,那邊等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