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認無罪無過,無端要被處置,自然是萬萬不願意的。”停頓了會,香瑟瑟詭秘笑道,“但此事就這麼了了,懿貞太后肯定不同意,若是把我交出去,又拂了蒼月國的面子。無亂如何選擇,都不能兩全。既然此事還牽扯到三國邊域穩定,那麼,三國會審吧。”
聞言,殿上的所有微訝,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三國會審,這是前無古人,怕也難有後者啊!
香瑟瑟輕揚明澈的眸子,直視懿貞太后的目光,淺笑道:“爲顯公正,會審的地點設在天銀國,各國派十個人入席,辯論,決判,以大比數通過。最終無論是什麼結果,瑟瑟都願服從,哪怕凌遲處死。”
“……”龍椅上的聶雲庭不由得緊握椅把,迫切看向下邊的香瑟瑟,她是瘋了!一次又一次玩命!
“好。”懿貞太后沉沉應聲,“我都狼國也會遵從會審的結果。”
雖然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活人沒什麼可怕,人最可怕的就是跟死人較量,因爲你永遠也無法改變無法超越她留下的痕跡。
香瑟瑟抿脣淺笑,下意識側頭看向聶雲庭,婉聲問道:“陛下,沒有問題吧?”
聶雲庭在衆人瞧不見處緩慢握緊拳頭,眸低的目光漸顯複雜,像是掙扎又像是怨恨,許久,他才鄭重點點頭道:“既然都狼國答應了,朕哪有反對的理由。”
“很好。”香瑟瑟應了聲,再轉向懿貞太后淺笑道,“那陛下與都狼、天銀選定地點和時間後,告知瑟瑟一聲。你們無需派人監視我,若是在規定的日子,我沒有到場,那麼,這個罪名就算我坐定了。到時候,都狼國可以直接下達三國追殺令。”
聶雲庭滿帶怨怒盯着這個把性命當兒戲的女人,恨不得直接衝下去把她揪起來,臭罵一頓。她是真把自己當作九尾狐,命有九條嗎?
“這魄氣不錯。”懿貞太后輕笑道,嘴上笑着,心裡卻恨得慌。因爲看着桀驁不馴的她,彷彿讓她看到了另一個女人,一個讓她輸得淋漓盡致的女人——慕容傾音!
每次想起這四個字,她就想到了恥辱。
鬼市
小衛匆匆走進鬼王殿,見納蘭褚旭正在研究圖紙上的佈局,他遲疑了會,不敢上前打擾。
許久,全神貫注的納蘭褚旭察覺到他的到來,仍低頭看圖紙上的佈局,一邊思索一邊問:“何事?”
小衛走近兩步,低聲道:“回陛下,今日皇后娘娘進宮,關於狸蝶族一事……她……她要求三國會審,會審場地設在天銀國,太后和禕德帝都同意了。”
說着,他刻意瞅了瞅他的顏色,卻見他無驚無訝,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他迷惑低頭,目光無意往這圖紙輕掃,看輪廓,若沒記錯,應該是天銀國的城池分佈圖。
他不由得暗驚,這主真神呀,彷彿是皇后娘娘肚子裡的小蟲。
“傳令下去,擬一份拜帖,說皇后娘娘即將到天銀國遊玩,請天銀國陛下多加關照。”
忽然聽見納蘭褚旭的吩咐,小衛險些沒反應過來,一愣一愣點頭。
停頓了會,納蘭褚旭再補充一句:“把六十年前,關於狸蝶族的預言,散佈開去。”
“……是……”小衛遲愣回答。
若是把這個預言散佈開去,香瑟瑟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熱的饃饃,而都狼國恐怕會被迫處於一個極爲不利的境地。
他自然無法猜透這鬼皇大帝的心思,也無法猜透皇后祖宗的心思,只好乖乖聽命行事。
納蘭褚旭目無焦距凝視着圖紙上南都的位置,回想起那晚在宮牆下的對話,在心裡默唸:“我會等着你,帶着鋒刃來到我跟前。”
小衛剛離開不久,亦均就回來了。
納蘭褚旭側頭看他試探問道:“查探得如何?”
亦均輕皺眉頭,連忙回答:“回陛下,這雲雀樓的確可疑,但是,它已經燒成灰燼,屬下實在查不出,縱火一事,除了殺人滅口,還有什麼玄機。
”
當日雲雀樓失火,現場既無火油也無焦炭,火勢迅猛發展的速度十分詭異,而且,劫獄前,據他所察這雲雀樓的機關跟白麪鬼的風格有些相似,火勢如此迅猛恐怕跟白麪鬼脫不了關係。
納蘭褚旭扔給他一本書,沉聲低念:“翻開七十二頁,倒數第九行。”
亦均連忙拿起書本將它翻到七十二頁,從後倒數道到第九行,喃喃念道:“白麪鬼第三任門主規定,除了辦成三件事可成爲新一任門主之外,誰只要能拿到三根鑰匙打開的御魂箱,也能成爲白麪鬼新任門主,此規矩直到御魂箱被打開爲止。”
叨唸着,他納悶皺了皺眉頭,迷惑問道:“這御魂箱跟雲雀樓有關係嗎?”
“你看看,這規矩是什麼時候定下來的。”納蘭褚旭若有意味反問。
亦均把前後兩頁翻看了一遍,旋即回答:“大概六十年前。”話音剛落,突然察覺端倪,他連忙說道,“據之前所查,六十年前,白麪鬼曾爲蒼月國效力……雲雀樓和危月樓差不多是那個時間修建……雲雀樓焚燒得詭異……”
琢磨着,他訝然問道:“打開御魂箱的鑰匙在雲雀樓?”
“密切監視慕容憶。”納蘭褚旭目無焦距睨向前方沉聲吩咐。
“陛下懷疑鑰匙被他拿呢?”亦均試探問道,“爲什麼會是他呢?”
“因爲慕容傾音。”納蘭褚旭意味深遠道。
葛葉犯曾經提到,他的皇嫂即東鄂國末代皇后慕容傾音在四鬼裡頭有過很大的影響,他之所以成爲紅面鬼的主人,也是得益於她,她知道很多關於四鬼的東西事情。
而慕容憶在大殿之上玩那個“武鬥金剛”的遊戲,皇帝忽然驚恐叫喊着“慕容傾音”肯定與他脫不了關係,此人絕對跟慕容傾音有不尋常的關係。
所以,最有可能知道雲雀樓跟白麪鬼和御魂箱之間有什麼關聯的,就數這個慕容憶。
皇宮這邊,聽說三娘子身體不適想見她,香瑟瑟便隨宮女來到了長殷殿,到了長殷殿後卻看見三娘子正神采奕奕哄兒子睡覺。
見香瑟瑟來,三娘子把皇長子交給奶孃帶下去,待宮女都退下去後,三娘子迎上去歡喜笑道:“瑟瑟,你怎麼幹站在門口,進來呀。”
她纔剛伸過手去準備拉她入內,她卻躲開了她的手。
三娘子笑容微僵,低了低眼眸,一會兒,才擡起眼眸來,若有意味道:“陛下想見你。”
“所以你裝病騙我來。”香瑟瑟冷聲道,她別過臉去深呼吸,再回過頭來哭笑不得道,“你難道不知道他對我打的什麼主意嗎?你還要委屈自己騙我來滿足他?他是你的男人,我是你的好姐妹,你還知道嗎?”
三娘子臉上的笑容褪去,拉着香瑟瑟入內,來到桌子邊坐下,側頭看她淺笑道:“我愛他。他身邊百花環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絕對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也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那個人。但只要和他在一起,什麼都不要,也無所謂。上天恩賜,讓我有了跟他的孩子,現在還成了他的貴妃,我這輩子再也沒有什麼奢求了”
香瑟瑟沉默,愛一個人是怎樣的盲目,怎樣的愚蠢,她自己領教過,也深刻的品嚐過苦果。
她覺得三娘子很傻,不,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麼傻,都是在做一場傻夢。當然,她希望三娘子一輩子都在這夢裡,永遠也不要被驚醒。
“瑟瑟……”三娘子拉過她的手,若有意味低念,“我知道陛下喜歡你,在他心裡,你不同於一般女子。他是真的愛你,所以纔不知道怎麼靠近你。我知道你在乎我,但是,我不介意,你我共侍一夫……”
“我介意。”香瑟瑟乾脆打斷她的話,旋即把手收回來。
古人把三妻四妾當作尋常,她也不想那二十一世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一套給她說教。
“難道你還惦記着納蘭……”三娘子差點脫口而出,她蹙了蹙眉心,輕撫香瑟瑟銀白的髮絲,痛心低念,“他把你害成這樣,現在
你們又成了對立的敵人。瑟瑟,何不將他放下?”
沉默了會,見香瑟瑟沒有迴應,三娘子緊接着說:“我知道你對陛下一直有偏見,但是,他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否則,我早就死了。你何不放開懷抱,嘗試接受他呢?”
聞言,香瑟瑟不由得滑稽扯了扯嘴角,重情重義,嗯,這聶雲庭的確重情重義。
登基爲皇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充實後宮,把那些曾經用各種方法幫助過他的女人,全部收入六宮之中,如無意外是按照之前的大小貢獻逐級封妃封嬪,那個穹戈夫人的侍女採信也在封妃之列。
三娘子給他生了個皇子,品階最高,成了一品皇貴妃。
曾經只是風塵女子的三娘子,現在成了掌管後宮的貴妃娘娘,受到無數少女的羨慕妒忌。香瑟瑟不知道這是可喜還是可憂,但這是她的選擇,她阻撓不了。
許久,香瑟瑟才無奈笑道:“你的男人留給你,他已經有那麼多女人,我懶得參和進去。行了,天空海闊,又不是除了那個男人就是聶雲庭。”
“那……”三娘子正想低念“玉面”二字,可是,此時此刻他人又不知道在何方,這人口口聲聲說癡戀着她,可,每到關鍵時刻卻不知道跑哪去了。
“香瑟瑟,你出來。”
屋外突然傳來聶雲庭低沉的聲音。
香瑟瑟側頭看向三娘子,輕聲道:“下一次你再騙我來,我就與你絕交。”
三娘子淺淺低笑,輕揚眼眸笑道:“好,我不騙你,你要勤點來看我。”
香瑟瑟嗤笑一聲,轉身走去,卻又忽然被她抓住了手腕,她微愣回頭看她。
三娘子握住她的手,忐忑不安低念:“瑟瑟,狸蝶族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停頓了會,她只信誓旦旦補充一句,“不管在哪,只要你需要我,我絕不袖手旁觀。”
“知道了。”香瑟瑟抿脣淺笑應聲。
離開長殷殿,聶雲庭走在前方,香瑟瑟跟在五步之遙的後面,雪花稀疏飄落,四下很安靜。
“你在大殿之上,是什麼意思?”聶雲庭忽然止住腳步冷冷問道。
香瑟瑟隨即停下來,無奈低笑,反問道:“我還能有什麼意思?難道,在大殿之上還說得不明白嗎?”
聶雲庭疾步回過身來睨向她,掀起了地上厚積的雪花,他慢步向她逼近,冷冷責問:“三國會審,那將是一場三國的較量,更是利益和權力融合抵抗的較量。你問我同不同意,我還有什麼回答的餘地?在你眼裡,我就是把你當做一顆棋子,對吧?”
香瑟瑟輕嗤一聲,理所當然笑道:“陛下不是同意了嗎?”
“那是因爲我想救你!”聶雲庭竭斯底裡咆哮一聲。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看着他痛心懇切嫉恨的複雜目光,她側過身去沉默不語。
聶雲庭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跟前來,讓她面對自己,盯着她的眸子,沉沉呼吸,許久,才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從來沒想過我會痛苦難受?不,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在乎,對嗎?我聶雲庭真的那麼可恨,讓你由始至終都厭惡着?”
香瑟瑟指尖盎動,一會兒,掙開他的手,側過身去淡然道:“很抱歉,我的確由始至終都對你沒有什麼好感。陛下已經擁有這麼嬌俏的江山,還有那麼多如花似玉的美人,應該好好珍惜和滿足了。”
聶雲庭慢步向她靠近,香瑟瑟察覺到異樣正想逃離,但還是被他從後緊箍在懷中。
“鬆手。”香瑟瑟沉下眸色冷聲警告。
“你撒謊。”聶雲庭在她耳邊沉沉低喃,“從前,只要我一碰你,你就會應激性地感到噁心,渾身不自在。現在呢?”
聞言,香瑟瑟身子徒然一僵,竭力掙扎卻被他死死箍着臂膀。
聶雲庭摟着懷中的她,歡喜低念:“你的身體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香瑟瑟,你愛上我了,只是你不承認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