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陸遙那一把黃蓮加的好,還是紀霖本身體質就好,原來以爲要兩三天才能好的腹瀉,到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紀霖就好得差不多了。
紀霖舒了一口氣,正想着是不是現在就往馬溝營那邊趕過去,問了才知道韓成海還沒完全養好,隔兩三個時辰還是要跑一趟淨房。
要不是他對謝青沅說讓韓成海跟着她幫她拿東西,韓成海也不會跟着他受了無妄之災,被謝青沅端的那盤下了料的菜給整治成這樣。
紀霖決定還是再等上一天,等韓成海完全好了再過馬溝營去。加上他自己也才痊癒,索性就懶懶地倚在書房的靠榻上看書。
半下午的時候,四表哥玉承勇過來尋他:“祖母聽說表弟身體有些不妥,心裡正擔心着,特地叫我過來看望看望,我瞧着你這樣子倒是還不錯?昨天到底是怎麼了?”
紀霖昨天派人急着去請陸遙時,並沒有遮掩行跡,靖邊侯府那邊知道了他身體有恙的事也不足爲奇。紀霖尷尬笑了一聲,含糊帶過了:“一時不慎,不過是腹中有些不適罷了,吃了一帖清腸子的藥也就好了。”
只是老陸開的那帖藥苦得人舌根發麻,要再不好,他指不定先被那藥給苦死了。
玉承勇也不敢追問詳細,呵呵笑了笑:“好了就好,祖母正掛念着你呢,讓我這一趟一定要把你請回去吃一頓家宴。沒的讓你千里迢迢來給她祝壽,又不在家裡住,又不在家裡吃上幾頓的;她老人家心裡可不好想。”
紀霖連忙應了,等到傍晚讓韓成海休養着,另外帶了兩名親衛去了靖邊侯府。
一進大門繞過雕刻了浮山鬆月圖的影壁,就見六表妹玉雅蕙穿了一身亮眼的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在旁邊的月亮門邊了:“霖表哥來了?祖母正念着您呢。”
紀霖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聽玉雅蕙的語氣又像是老夫人讓她過來等的,只得輕點了點頭:“有勞六表妹了。”
玉雅蕙含羞一笑,才又喚了一聲“霖表哥”還沒說出話,斜刺裡突然撞進來一道嬌美的聲音:“霖表哥,六妹妹,你們怎麼站在這裡說話,祖母還在春暉堂等着呢。”
玉雅蕙側頭看着笑意吟吟分花拂柳般走來的庶姐玉雅蓉,目光在她梳的嬌俏的垂柳髻上一轉,見她除了簪了幾朵細碎的小珠花,髮髻上還斜插了一支水頭極好的翡翠鳳頭釵,釵頭掛着三列用細碎的綠寶石打磨成的米粒大的小珠子,隨着她的走動在鬢邊輕輕晃動,配上同色的翡翠耳墜,映着她帶着幾分羞色的粉頰,更襯得她面容甜美可人。
玉雅蕙不由暗中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前幾步,有意無意地阻住了玉雅蓉想靠近紀霖的前路:“五姐姐,我正是過來迎一迎霖表哥的。”
面前穿着玫紅色繡折枝梅的羽紗褙子,藕荷色繡了濃綠枝葉的十六幅湘裙的六妹妹,精緻的飛仙髻上插着一排三支一套的紅寶累絲蝴蝶金釵,眉間還點了一點硃砂紅梅,再加上精心的妝容,看起來整個人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玉雅蓉目光一掃,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掩飾了過去:“是嗎,那可真巧,我怕祖母等得心焦,也想着過來接一接霖表哥。”
小婦養的就是不要臉!玉雅蕙揹着紀霖,狠狠在玉雅蓉臉上剜了一眼,寧王殿下是什麼身份,玉雅蓉一個庶出的又是什麼身份,也敢厚着臉皮貼上來叫“霖表哥”?!
“六妹妹怎麼了?”玉雅蓉一臉擔憂、滿含關切地看着惡狠狠瞪着自己的玉雅蕙,“莫不是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你才病了!你才臉色難看!玉雅蕙心裡破口大罵,面上卻絲毫不顯:“沒有,只是看到五姐姐今兒突然改了風格,穿的這一身綠得素雅,映得五姐姐臉色有些黃黃的,妹妹一時有些不太適應而已。”
玉雅蓉知道玉雅蕙定會穿的打眼,想着夏季天氣熱,人容易心火旺,特意挑了一身草綠繡白荷的上襦,嫩綠色用銀錢繡了蝴蝶的長裙穿了,整個人看起來清爽淡雅,只盼着寧王殿下能看到她後眼前一亮。
只是綠色需要皮膚襯,要是皮膚不夠白嫩,被綠色一襯,那就容易顯得臉色發黃了。
玉雅蓉的皮膚其實也算是挺白的,可是庶女的用度畢竟比不上嫡女的,保養的並沒有玉雅蕙的好,再被玉雅蕙這麼故意一挑刺,玉雅蓉立時就有種自己的臉一定被襯得一片黃黑的感覺,不由羞惱地瞪了玉雅蕙一眼。
玉雅蕙一招得勝,心情大好,偏偏要上前故作親熱地挽住玉雅蓉的胳膊:“走吧五姐姐,我們也別在這裡耽擱了,你這一身綠我這一身紅的,綠葉配紅花似的杵在這裡……”
合着自己還成了綠葉襯她這朵紅花了!玉雅蓉柳眉微豎,正要出口打機鋒,卻發現該死的六妹突然消了音。
玉雅蓉一懵,玉雅蕙已經嫌棄地把手從玉雅蓉的胳膊彎裡抽了出來,冷聲問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大丫環銀蘭:“寧王殿下呢?”
“寧王殿下他先走了……”
玉雅蕙不由氣得頓足:“你是死的啊,也不知道提醒我一聲?”
銀蘭已經使眼色了,可是玉雅蕙沒看見,只顧着和玉雅蓉明爭暗諷去了,玉蘭想開口提醒,被寧王突然回頭冷冷一瞥,嚇得身子一顫,哪裡還敢多嘴?
見玉蘭紅了眼圈低了頭,玉雅蕙正想再斥罵兩句,玉雅蓉已經急速轉身往春暉堂去了;玉雅蕙猛然醒神,低叱了一聲:“回去再收拾你,還不快走!”她可不能讓玉雅蓉那小婦養的佔了先!
紀霖瞥着急步從二門的垂花門走出來迎他的玉承勇,冷笑了一聲:“原來這府裡都是讓小姐們出來到大門那兒迎客的?倒真讓我大開眼界。”
他本來就不耐煩玉雅蕙,見還冒出個玉雅蓉,兩個還脣槍舌劍的鬥了起來,哪裡會站在那裡等這些無聊的女人,自己早提步疾走了;他又不是沒來過認不得路!
玉承勇面紅過耳,臉上一片難堪。寧王這話說得可重了,出門迎客的那是些什麼人,是青樓花館裡的姑娘們,玉雅蕙和玉雅蓉怎麼說也是紀霖的表妹,被他這麼一說,要傳出去還不得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