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沅已經跟陸遙和另外兩位大夫一一道了歉,正要走向馬車,王巧兒突然抱了只籃子跑了出來,遠遠的被紀霖的親衛攔住了,就在那一頭跪了下來:“謝九殿下!”
遠遠站在一邊恭送寧王殿下這一行人的王驛丞見是自家女兒不知輕重地跑了出來,臉色不由一白,生怕她莽撞,會冒犯貴人給自己再帶來什麼禍端。
謝青沅回頭看是她,示意親衛放了她過來:“你娘今天怎麼樣?記着要讓她按時服藥。”
王巧兒把懷中的籃子放在一邊,“撲通”又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才肯起來:“多謝殿下關心,我娘今天氣色好多了。”又把那隻竹籃子呈過了頭頂,“殿下大恩,民女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就趕早攤了些雞蛋餅子,殿下要是在路上餓了,隨便吃着混個肚子。”
她不會說什麼冠冕話,心性卻是一片質樸真誠。謝青沅心裡一暖,打了個眼色,笑着讓靜夏收下了那隻籃子:“巧兒是吧,你很能幹,你做的餅子我收下了,謝謝!等我過幾個月回來時住這裡,再來看看你娘和你弟弟。”
昨天在產房裡,王巧兒護着她孃的樣子謝青沅看在眼裡,私心對這個小姑娘還是很有幾分好感的,紀霖已經敲打過王驛丞了,謝青沅再當面在這裡摞下話兒,相信楊紅棗和王巧兒的日子不會那麼難過。
王巧兒感激地點着頭,沒想到靜夏接過籃子的同時,在她手心裡塞了只薄薄的荷包,低低在她耳邊囑咐了一句:“快收好,殿下賞給你孃的。”
楊紅棗生孩子費了一番折騰,產後正需要補身子,礙於寧王的威壓,王田氏或許不會對她擺什麼臉色、說什麼難聽的話,但要是爲了給楊紅棗補身子花用大了,估計也是不行的;王巧兒手裡有銀子,自然更方便些。
王巧兒連忙把那隻荷包緊緊攥在手裡,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正要再給謝青沅跪下磕幾個頭,被靜夏一手扶住了,衝她微微搖了搖頭,又揚聲笑着:“巧兒妹妹別多禮了,我們過幾個月跟殿下回來時再看你。”
謝青沅含笑衝王巧兒一擺手,只當沒看到紀霖一直注視自己的目光,一撩車簾子就上了馬車。
車簾子剛撩起來,裡面一股清涼之意就傳了出來。撫春和靜夏跟着坐了上來,見謝青沅盯着車廂裡放着的一銅釜的冰塊沉默不語,撫春連忙低聲回稟了:“寧王殿下吩咐人弄了這一釜冰塊來,說路上您想睡的時候就不怕熱了。”
她想告訴他不要再爲自己費心了……謝青沅閉了閉眼,輕吐了一口氣,在馬車的搖晃中平靜地倚着車榻坐好了。
靜夏也在小杌子上坐了下來,揭開了那隻竹籃子上面的蓋布看了一眼,笑着說:“巧兒這小姑娘手還真巧,這雞蛋餅真香,上面還灑了芝麻粒和胡椒粒呢!”
芝麻倒還罷了,以驛丞這樣的家境,胡椒也算是個稀罕物兒了,蓋布一揭開,那股子椒香就飄了出來,引人垂涎。謝青沅看着那一枚枚圓圓的雞蛋餅,一時出了神。
她救了楊紅棗一命,王巧兒就把尋常人家中珍貴的胡椒都找了出來,給她做了餅送來,算是表達心意,償還她的恩情。可她跟紀霖那裡能怎麼算,能怎麼償?
本來她以爲,紀霖從驚馬奔車中救下了她,她爲他解毒就算是償還了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後來卻會出現那麼多的事,糾糾纏纏讓兩人扯不清楚……
“殿下,您趁熱先嚐嘗吧?”靜夏捧着籃子打斷了謝青沅的遐思,自己也忍不住抽抽鼻子吸了吸香氣。旁邊的撫春嗔怪地瞪了靜夏一眼。
謝青沅笑笑,拿帕子墊了手取了一枚胡椒雞蛋餅出來:“你們也趁熱嚐嚐。”自己慢慢咬了一口,又交待了一句,“一會兒中途休息的時候,把這餅子給大家都送一些。”
靜夏忙應了,給撫春遞過去一枚餅子,自己也取了一枚香噴噴地吃了起來。
麪粉里加了雞蛋,本就更加軟和些,麥香混着蛋香,再加上芝麻和胡椒的香味,更讓人吃起來讚不絕口。
靜夏意猶未盡地吃完了一枚,還眼巴巴地看着,撫春已經輕聲問了謝青沅:“殿下,這餅要趁熱吃味道纔好,一會兒涼了就沒這麼鮮了,您看是不是現在就給他們送過去些?”
謝青沅看了一眼車中置了冰塊的銅釜,點了點頭:“取幾張乾淨的桑皮紙出來一包包的包好,讓周興叫一位侍衛過來幫忙送過去。”
這樣也不用停車耽擱時間了。撫春和靜夏連忙取紙分出了四包,給寧王、陸老和另外兩名大夫各人送一包,剩下的謝青沅略吃了一枚,因爲早飯用得晚,還吃不下,就讓撫春、靜夏和周興三人分着吃了。
紀霖正倚在馬車中看着昨天的情報,聽到車窗外韓成海喚了一聲“王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何事?”
“謝九殿下給您送來了一包雞蛋餅,說是請您趁熱吃。”
就是驛館那小姑娘爲了感謝沅沅送的那籃子雞蛋餅?沅沅記着他讓人給他也送了些過來?
“拿來!”紀霖一下子坐起身來,伸手從車窗接過了那個桑皮紙包,拉開麻繩,裡面是整整齊齊碼好的幾疊還帶着熱氣的雞蛋餅,椒香撲鼻。
他早飯用得早,這會兒聞到香味,腹中立時覺得有些飢餓了,直接拈了一枚放進嘴裡,只覺得雖然沒有肉,也滋味鮮香可口。
不過片刻,紀霖就把那包雞蛋餅吃了個精光,一氣喝乾了蓋碗裡的茶水,心裡頓時覺得舒暢了起來;沅沅先前出來時沒怎麼正眼看他,他還以爲……
一想到沅沅心裡還是記着他的,紀霖的心一忽兒又有些熱了起來。早上或許是她沒好意思看自己,所以才一副不想多理會他的樣子,不過她臉皮薄沒關係,他臉皮厚就行了。
以前在軍營裡,那些老兵油子們說起葷話時不都是說,烈女怕纏郎嗎?特別是到了牀上……紀霖想起謝青沅少有的那兩回穿了女裝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嘭嘭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