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鳳眸灼灼盯着眼前的佳人,伸手將她的手攏進了自己溫暖的掌心裡:“等了一陣了?”又輕輕觸了觸她的臉,“冷不冷?”
謝青沅瞪了他一眼:“這兒是行宮呢,你不是還正忙着嗎,這會兒非要我出來做什麼?”
現在西山行宮裡人來人往,這地方雖然偏僻,但也保不準有人會過來;謝青沅覺得紀霖這樣邀自己出來有些風險,擔心會被人看到。
“我就跟你說幾句話,馬上就走。”紀霖不好說是自己想她想得厲害,又被她先前那一眼勾得心癢,只得正兒八經地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
謝青沅認真聽了,輕輕點頭,伸手就去推他:“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紀霖不由垮了臉:“就那麼不待見我?”又發狠道,“下次不許再跟他們出去喝酒!”
他明明板着一張黑臉,那股醋意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這小心眼兒的男人!謝青沅又是着惱,又是失笑,也板了臉瞪他:“懶得跟你多說!你不走我走。”
只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紀霖一把拉了回來,緊緊抵在了亭柱上,扣着她的後腦就將臉壓了下來。
不等謝青沅驚呼出口,多日未見的思念此時俱被他用脣舌宣泄了出來,男人炙熱的脣舌長驅直入,恣意狂野地攻城掠地,另一隻手卻如火熱的烙鐵一樣,緊緊握住了她的腰,死死剋制着想順着纖妙腰線往下流連的蠢蠢欲動。
不知過了多久,紀霖纔不舍地放開了對她脣舌的絞纏,胸口劇烈起伏着,滿意地看着謝青沅兩手無意識地揪着他的前襟,氣息急促到幾乎站都站不穩的模樣,輕笑了一聲,用額頭與她輕輕相抵,直到下腹的火氣消退,纔開口威脅了一句:“要是再敢不聽話,看我怎麼罰你!”
明明該是兇狠的話,卻說得語帶雙關又情意綿綿,讓剛被他“罰”過的人不滿地輕哼了一聲,謝青沅已經回覆了些許力氣,只聽他說可惡,撇開臉嗔惱地推他:“快走啦!”
嬌軟的聲音卻將那份嗔惱平白添了幾分打情罵俏的意味;紀霖心裡沁蜜,又在她羞紅的粉頰上輕輕香了香,這才心滿意足的低聲說道:“好好,我馬上走,你也快些回去。”
他確實是偷了個空子過來的,怕在這裡待久了,會被人瞧見;回頭戀戀看了兀自靠在亭柱上的謝青沅一眼,紀霖長呼了一口氣,猛地轉身大步而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桃林深處。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天際還飄着最後一片晚霞,燦然泛着一片豔色,麗如亭中人的雙頰。謝青沅背靠着涼亭,良久才平息了自己的心跳,慢慢走下了那幾級臺階。
一襲青衫卻突然從一株老桃樹後面閃出,攔在了謝青沅面前。
“爲什麼?是不是他威脅了你?”寧彥滿眼複雜地盯着謝青沅,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用力掐進了自己的掌心。
寧彥他……哪怕是因爲隔得遠沒有聽到她和紀霖的話,也分明是將剛纔的事看到了眼裡!謝青沅怔了怔,臉上才消退的紅潮一下子又泛了上來,羞惱地錯開幾步想繞過寧彥:“沒有!不干你的事!”
寧彥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爲什麼!”
謝青沅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還帶着水色的桃花眼中幽幽跳動着兩簇闇火:“放手!”
寧彥不僅不放,還用力握緊了兩分。謝青沅迎着那雙固執的眼,彷彿一瞬間回到了當初那個冬夜。
那個冬夜,他冷然地叫自己放手,然後衣袂生風大步遠去,徒留下她遍體生寒。而此時卻像世事輪迴一樣,一樣的冬季,卻是她在怒斥着要他放手。
似乎從她的目光中窺到了她的思緒一樣,寧彥竟在此時突然喚了出來:“阿沅!你是阿沅,是不是?!”
謝青沅身體猛然僵直,片刻後才覺得血液重新流過了自己的心臟,然後聽到了自己因爲緊繃所以有些尖利的嗓音:“寧彥,你已經跟她絕交了,‘阿沅’這兩個字,你還真喚得心安?我師兄已經死了,這世上已經沒有‘阿沅’,你不覺得你現在這副假惺惺的模樣,可笑得讓人噁心嗎!”
寧彥緊抓着謝青沅手腕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將下脣咬出了血,才啞聲問了出來:“你騙我!如果你不是阿沅,你怎麼會有那麼多跟他相似的地方?都會醫術,都精於鍼灸,都會吹笛,甚至連不喜歡在菜裡吃到丁香這點習性都一模一樣!”
“我們同一個師父,都會這些有什麼稀奇!這天下不喜歡在菜裡吃到丁香的人多的是,難不成除了阿沅能這樣,其餘的人你都不許?!”
寧彥被駁得怔了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你說過,阿沅那天晚上就被謝乃東誣陷後關進了祠堂,如果你不是阿沅,你怎麼會知道那天我跟他絕交的事?你說是他給你留了信告訴了你事情的經過,你根本就是騙人!如果他真託得到人,又怎麼會不先通知葉伯母和清衡他們要小心提防?!”
當初謝青沅說出自己是阿沅師弟時的那一番話,寧彥因爲受到強烈刺激吐了血,一直沒有多想,只是最近那些疑惑越來越多,他反覆想起那一番說辭,這才細察到裡面的漏洞來。
他本來想慢慢探查,卻沒料到今天在桃林裡會看到讓他氣血翻滾的刺眼一幕,衝動之下,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當面向謝青沅問了出來。
謝青沅噎了一噎,很快就反駁了回去:“我師門自有一套留信的辦法,怎麼,難不成寧大人還想逼着我親自演示一回麼?”
寧彥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她,似乎想一直看進她的心裡去,兩人之間的僵持一下子靜默無聲,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如羣蟻一樣默默地啃噬着兩人的心,一點一點,一片一片,留下的盡是疼痛和酸楚。
寧彥卻突然低低地開了口:“阿沅,我錯了,你別再這樣好不好?如果你跟寧王的事被人發現,說不定他會爲了自己的利益把你犧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