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蠱女!”朱伯連連點頭,又有些慨喟地看了葉清衡一眼,“還是你們常在外面跑的有見識啊,小葉你年紀不大,知道的還真多。”
葉清衡卻敏感地關注到了朱伯說的“魏家那位先前的大太太”這個詞,神色緊張地問了出來:“那位太太怎麼了?”
那位天女在問天峰的時候名叫“雨珠”,這樣的名字一聽就跟外界很不相同,所以那位天女嫁人後改了名字。不過具體改了什麼名字,外人卻是不得知了。
所以聽到朱伯一說出“魏禹氏”,又還說出了她是蠱女,葉清衡就有七八分肯定魏禹氏可能就是姐姐要找的那位天女了;心裡更是提了幾分。
朱伯認真回憶了一陣,輕嘆了一聲:“說起來,以前魏家才搬來濟水鎮的時候,我們也見過那位太太的,待人也很可親,容貌也長得好,聽說跟魏老爺兩個也是情投意合的……
鎮上本來也並不知道那位魏太太是南夷出來的蠱女,只是後來有一年,聽說那位魏太太先前蠱術用得多了,如今遭了反噬,好好的模樣一夜間變得幾如厲鬼……”
反噬!姐姐如今現在可不就是差不多的情形?葉清衡眼睛不由瞪大了幾分:“那後來呢?”
“後來,聽說那位魏太太自己也無法忍受這般模樣,加上她無法爲魏老爺延嗣後代,所以自愧之下就投水自盡了……”
朱伯一說完,葉清衡就“砰”的一聲,震驚地將手邊的酒杯碰到了地上:“死、死了?!”
朱伯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是啊。說起來,小葉你幸好遇到我,當時魏家只偷偷摸摸找人,因爲沒有找到那位太太的屍身,所以也沒有大辦喪事,只悄悄發了喪,立了一個衣冠冢。
這事過了這麼些年,魏老爺後來又娶了妻生了幾個兒女,以前家中的奴僕下人盡皆遣散發賣。
如果不是以前我一個兄弟那段時間曾在他家裡做過一段時間工,偷偷聽到他家的下人私下說到這件事,我也不會知道其中的詳情。
當初隱約知道這事的一些人都陸續老去了,那位魏老爺也成了魏老太爺,現在鎮上好多人家都不知道這事,還以爲現在那位老太太就是魏老太爺的原配呢,如今可是重孫子都有了……”
葉清衡頓時心亂如麻,連飯也顧不得吃了,敷衍了幾句就說要去跟姐姐商量這事,進了謝青沅的房間,把這事一五一十說了。
謝青沅其實對這事也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驟然聽到那位雨珠天女竟然是不堪反噬,投湖自盡了,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重,旋即生出一種窮途末路的感覺來。
葉清衡連忙抓緊了謝青沅的手:“姐,你別灰心,江湖上多有奇人,找不到那位天女,我們另外再找人想辦法。我聽說有一個江湖門派善於驅使毒蟲,我這就給師門發信,詢問那個門派的地址……”
謝青沅勉強笑了笑,點頭應了一個“好”字。
別人驅使毒蟲,多是使用一些藥物,又有誰比得上南夷的蠱女,可以通過靈能直接控制蠱蟲如臂使指一般?
那些門派,只怕多半是找了也沒有用的……
夜色漸深,謝青沅怕弟弟擔心,早早熄了燈,卻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此事她從未有過半絲後悔,只是害怕紀霖知道真相後會痛苦一生。她如今此生已無望,一直拖着不讓事情傳到紀霖那裡,就是希望他不會受自己拖累,能夠一心撲在他的大業上。
若他大業已成,她願意紀霖一輩子在心中記着自己,卻不願他會生活在內疚自責中,她想他記着她,然後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北燕需要他這樣有爲的君王,也需要他的子嗣傳承,免得江山社稷不穩。紀霖這麼優秀,他應該再找一個能夠跟他相知的女人,生兒育女,管理好北燕和新併入版圖的南楚疆域,開創一箇中盛的北燕。
看着窗外深黑如墨的夜色,謝青沅慢慢閉上了眼睛,她應該好好考慮離開的事了……
北燕上京皇宮的內城。
擎着火把的軍隊如一條火龍般,密密匝匝圍住了內城四處城門,將城牆外照得如白晝一般,也照出了城牆上禁軍守衛們倉皇慌張的臉。
圍城三日,雖然不攻,可是每天看着外面黑壓壓那一大片軍隊,這種心理壓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承受的。更別說,今天正是三日之約的最後時刻。
紀霖穩穩勒着馬繮,擡眼看着內城城門。
一邊的傳令兵正按着他的指示向守衛內城的禁軍統領傳話:“期限已到,元后和宣王考慮得如何了?”
紀霖驟然在上京城外領兵出現,直指紀璟爲僞帝,自然不承認元馨蘭爲太后;因此寧王這邊只稱那邊爲元后和宣王。
元馨蘭和紀璟當初封了一個月的上京城,之後在衆臣的反對下,不得不開了城門,將燕皇紀崇淵國喪之事昭告了天下,並指寧王紀霖有亂臣之心。
之後幾個月,寧王紀霖那邊因爲與虞國作戰膠着,無暇自顧這一邊,元氏暗中聯絡到了被紀霖軟禁的前楚皇謝睿,給他送去了一隊死士,就是希望謝睿在內多給紀霖添點亂子,拖住他脫不開身。
如今時間過了這麼久,元馨蘭和紀璟自以爲天下已經安穩,卻不知道紀霖暗中早就聯絡了一衆文臣武將,特別是拿到密旨以後,更是避免了幾場廝殺,直接就收攏了上京中軍、左軍和前後兩軍,設計將投靠元國公的京右軍統領擒住,五衛軍盡皆遵密旨旨意,認寧王紀霖爲主。
再加上京畿衛統領卿如松本就與紀霖有舊,自然聽從寧王的安排,直接開了上京城外城的城門,讓紀霖率着大軍悄無聲息地就進了上京城。
紀霖是不想破壞掉北燕開國以來就修建的皇宮內城,這才讓人給紀璟傳了話,只要他願意出降,紀霖答應不僅可饒他一命,更會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給他一個安樂侯的封號食祿。
只是守衛着皇宮內城的禁軍明面上是紀璟的人,實際上卻是投靠的元馨蘭。禁軍統領薛亙不由一頭冷汗。
元太后給他的命令是死戰到最後一刻,可是看看城牆下那密密麻麻嚴陣以待的兵士,他就算強令禁軍全部戰死,又有何意義?
薛亙心中不由生出一種窮途末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