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正頂着謝青沅的輕斥,捧了一碗熱乎乎的雞湯喝着,好在雞湯麪很快也煮熟了,看着他三兩下就往嘴裡扒拉了大半碗的模樣,謝青沅心中一軟,輕斥不自覺已經變成了關心:“慢點吃,小心別噎着。”
犧牲了吃晚飯的時間策馬過來也是值的,不然哪裡能感受到沅沅這一番溫情?紀霖用完飯淨了臉,目光一掃,見撫春和靜夏都識趣地避了出去,伸手就將謝青沅抱到了自己腿上:“沅沅,我讓寒星和晨星再回來服侍你好不好?你這兒沒個貼身會武的婢女,我實在不放心。”
“我這裡現在挺好的,你那邊正是要用人的時候,你顧好你那邊的事就行了。”謝青沅倚在紀霖胸前,輕輕撫了撫他下頷青黑色的胡茬。
紀霖捉住了她的手指輕咬了一下:“要是再發生西山的事怎麼辦?”
謝青沅就是他的軟肋,上回紀昌一個試探,差點就能取了紀霖的命,要不是後來紀昌那一批死士死了個乾淨,無人回報他具體的情況,加上紀昌自己又出了事,只怕還會牢牢抓着謝青沅這邊不得消停。
萬一除了紀昌,還有別的人覷到了這一點呢?
謝青沅仔細思慮了一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讓她們明天早上過來吧。”
紀霖頓時放了一大截心,用力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段時間上京城裡不太安穩,你就呆在莊子上,要什麼就告訴寒星和晨星,我會讓人把東西送來。”
謝青沅在這莊子上什麼也不缺,聽到“不太安穩”這話,想了想就點了頭:“那我一會兒給你寫個單子回去,你讓寒星和晨星明天過來的時候,一起給我帶些藥材過來,我做些金創藥給你們備着;另外你看你府裡還要備些什麼藥……”
陸遙只行醫,是不做成藥的,而謝青沅的金創藥藥效要比外面的好上很多,這時候她自覺幫不上什麼忙,也只能多給寧王府做些常用的藥備着了。
紀霖嘴角不由翹了起來。這野丫頭傷人心的時候,說的話冷冰冰的,就像是拿了冰刀子一刀刀割着他的心,可窩心的時候,又讓人恨不得把她揉成小小的一團,直接塞進自己的心裡去。
不等謝青沅說完,紀霖一低頭就壓上了那讓他又愛又恨的櫻脣,狠狠肆虐了一回,好容易纔不舍地分開:“這段時間…我那邊事情多,可能沒有什麼時間過來你這邊……你自己在這兒要小心……”
謝青沅輕輕“嗯”了一聲,那雙迷離的桃花眼輕霧昭昭似乎要洇出水來,又彷彿想把他的面容一直鐫刻進心裡去;紀霖心頭頓時又是一陣燥熱,大手不自覺地就攥住了謝青沅腰間的衣帶。
“別……”謝青沅慌亂地按住了摸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
窗櫺上也傳來了兩聲輕叩,韓成海壓低的聲音傳了進來:“王爺,時辰不早了。”
紀霖長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站了起來,用力抱了一下謝青沅:“乖,我走了。”
謝青沅掩下了心中的不捨,起身略理了理衣襟:“我送你。”走前一步,伸手去拉門上的栓子。
手才碰到門栓,腰上驀然一緊,然後被人猛地撥轉,緊緊按在了門板上,炙熱的脣再次壓下,吸吮絞纏,男人身體傳來的灼熱幾乎要將她徹底熔化。
“紀霖……”謝青沅幾乎站不住腳,軟軟地低求了一聲,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然嬌媚入水。
紀霖停了動作,緊緊抵着謝青沅不動,灼熱的呼吸急促地噴灑在她側頸,片刻後突然在她頸上重重咬了一口:“野丫頭,每天都要想着我!”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真的走不動腳了,轉身一掀窗頁跳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紀霖這無賴!謝青沅腿腳發軟地靠在門上,伸手捂了捂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靜默了片刻,脣角一點一點彎了起來。
將匆匆趕回來的紀霖正正截在書房外的瞿永正,卻覺得太陽穴一鼓一鼓得疼:“現在形勢緊急,王爺白天才應了我的話,說好先放開兒女情長……”
紀霖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沅沅纔回來,我就去看一眼她安頓好了沒有,先生放心,我也跟她說過了,這段時間我都會忙着這邊的事。”
男人喜歡個女子無可厚非,可這不是跟謝青沅說不說的問題,這是……這是正事爲重、小事爲輕的問題!瞿永正正想苦口婆心地再勸上一勸,袁紹文卻腳下生風地跑了進來:“王爺,太子薨了!”
紀昌到底還是沒熬過去,終於死了?紀霖遙遙看向東宮的方向,鳳眸微微眯了起來。
元皇后眼中已經乾澀得沒有了眼淚,冷冷看着一臉戚容的萬貴妃和魏王母子,指甲將手心刺破,沁出了幾絲殷紅。她的昌兒,還這麼年輕,甚至連嗣子都沒有留下,居然就這麼去了!
太子薨了,萬貴妃在一衆有皇子的后妃中身份最貴,而且原來是老四的魏王紀豐上頭已經沒了那幾個礙事的哥哥……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紀豐身上並沒有什麼劣跡,在燕皇面前頗爲孝順,雖然沒有老六紀霖那樣戰功赫赫,但是分到他手中的差事也辦得頗爲順當;元皇后已經可以想到言官們上諫的時候會怎麼說了。
萬貴妃輕輕拭掉眼淚,向元皇后走來,一臉情真意切的哀容,聲音也低低柔柔:“姐姐,人死不能復生,生死都是上天註定的事,姐姐切莫傷心過甚,反而傷了自己的身子……兒女都是父母的債,皇上又失了一個兒子,也正是傷心的時候……”
是啊,皇上只是又失了一個兒子,可她卻是失去了她唯一的兒子!元皇后死氣沉沉的目光從那隻烏黑的棺槨慢慢移到萬貴妃的臉上,盯着她那雙沒有半點哀意,偶爾還無法掩飾地閃過一抹快意的眼睛,突然揚手重重地扇了過去。
“啪”!
極響亮的一聲一下子將正廳中正佈置着靈堂的宮人們驚得愣住了,紀豐低呼了一聲“母妃!”,衝過去扶起了被元皇后一掌摑倒在地上的萬貴妃,看向元皇后的眸子裡極快地掠過陰毒的恨意,又很快換成了含屈受辱的哀痛:“母后,母妃她只是想寬慰您……兒臣知道您不想接受太子的死訊,可是……您心裡有痛,就衝着兒臣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