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鄭樂琴一頭的霧水,謝青沅把罩衣都脫下了,帶着撫春和靜夏提着藥箱走了出來:“鄭少奶奶已經沒事了,你們誰是她的丫環,趕緊進去伺候吧。”
回頭瞧見站在一邊正要說話的盧夫人,謝青沅含笑點了點頭:“盧夫人,麻煩給我筆墨,我開張方子,鄭少奶奶照方服藥調養身子,兩年後就可以再要孩子了。”
高如峰連忙捧了筆墨出來:“謝九殿下,筆墨在這裡,您請,您請!”
謝青沅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他是屋裡頭那位鄭少奶奶的丈夫,剛纔那一番緊張也不是裝的,實在是真心關心,對他頗有好感,道了聲謝一揮而就寫了方子直接交給高如峰:“去鳳南路錦元堂抓藥,那裡的藥材我信得過。”
高如峰一迭聲地應了,將方子揣到懷裡拔腳要走,猛然想起了禮節,連忙轉回來跟謝青沅賠禮:“謝九殿下累了這麼久,先在客房休息……”
“不必了,”謝青沅搖了搖頭,“我要回質子府休息。”
她昨天剛給自己行完針,今天又騎了馬過來緊急救人,現在鬆懈下來,只覺得身上乏得緊,想着回去好好泡一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覺;自然不肯在尚書府裡呆着。
高如峰也不好強留人,忙順着謝青沅的意思叫了馬車過來,千叮萬囑務必好好把人送回去,看着謝青沅上了馬車,這才一溜煙兒地騎馬往錦元堂去抓藥了。
聽到不遠處駕車的馬兒蹄聲的的作響,黑雲不耐地打了個響鼻,在原地踱了幾步。奈何騎在它身上的主人繮繩一緊,黑雲只得繼續老實呆着。
紀霖的目光尾隨着馬車漸至遠處,直到馬車在坊門處拐了彎看不到了,才收回了視線,輕輕一提繮繩:“去槐樹衚衕。”
韓成海很想仰天長呼一聲;王爺這又鬧彆扭又摞不開放不下這人,到底是要怎麼樣啊,昨天夜裡還要跑上一趟大鹿村,沒讓人家瞧見又回來了,今天又去槐樹衚衕,看來又是要偷偷去瞧人,這是偷偷摸摸地折騰個什麼事兒啊?
幸好撫春先打發人去了雁回院吩咐了話,謝青沅一進院子就直接泡進了浴桶裡,溫度適宜的熱水包裹住全身,洗刷走了一身的疲乏,讓人揚揚起了睡意。
謝青沅從頭到腳洗了個痛快,將頭髮絞了個半乾,就打着哈欠撲倒在牀上。牀上的被褥都是剛用熏籠烘熱了的,謝青沅用幹帕子墊在枕頭上,本來還想着叫撫春或靜夏進來幫自己絞頭髮,只熱烘烘的被子一蓋上身,不由就餳了眼,一會兒已經睡熟了過去。
紀霖輕嘆了一聲,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取過搭在熏籠上的一疊棉帕子,悄無聲息地坐到牀邊,輕手輕腳地給謝青沅揩乾了頭髮。
盯着那張粉潤如初桃新綻的睡顏,紀霖竟生出了一種豆腐掉在灰裡,吹也吹不得,拍也拍不得的感覺;前些時日那股鑽牛角尖的執拗勁兒一過,現在他真的是不打算非要謝青沅給他什麼解釋了。
哪怕這是一根刺,他也決定把這刺埋進心裡,慢慢融進肉裡,可偏偏謝青沅此時卻心思拐進了死衚衕裡,竟然得了心蝕之疾,自己的出現會擾亂她治病時的平和心境。
他不能明着見她,卻抵不住心裡想念得緊,就只能這樣偷偷摸摸地趁着她睡着,過來看上一眼了。
紀霖的目光貪婪地凝在謝青沅面龐,半晌都沒有移開,心上人烏髮如雲一般鋪在枕上,寢衣微鬆的領口處露出一小片膩白,若是以前,他說什麼也要混賴上來偷一個香,現在……
看都只能偷偷看,更別說摸摸掐掐了;紀霖嘆了一口氣,決定等謝青沅把心病養好後,再想辦法跟她慢慢說開去,這野丫頭,總不成想一輩子都避開他吧!
只要她應了以後就跟自己一個人好好過,寧彥那一回事,他就只當沒發生;還有那紀明軒,以前沅沅才見到他的時候還贊過一聲他人好,瞧着氣質謫塵如仙呢,還精如鬼似的知道找空子黏上來在沅沅面前獻殷勤,哼……
謝青沅一覺睡了個飽足,醒來時高閣老府的大管事高鬆已經在前廳坐了小半個時辰。
謝青沅連忙讓撫春和靜夏進來服侍自己梳洗了,出來道了歉意:“小婢無狀,倒是高管事坐在這裡久等了。”
高鬆見她進來,就趕緊放下了手中的茶盅,一臉堆了笑行了禮:“是小人沒有想周到,昨天爲着我家大少奶奶的事,紮實累着殿下了,本該讓殿下好好休息纔是的。”
知道謝青沅才醒來還沒有吃早飯,高鬆也不敢多囉嗦,把灑金的大紅帖子恭敬送到撫春手上:“是我家孫少爺和孫小姐的洗三禮,我家夫人讓小的務必親自送到殿下手上,孫少爺和孫小姐,包括我家大少奶奶全賴殿下妙手纔有今日,還請殿下那天務必賞臉。”
高尚書是北燕內閣首輔,跟高閣老府結交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謝青沅笑着收了帖子,示意靜夏給高鬆送了個荷包:“麻煩高大管事跑這一趟了,謝九到時一定過去賀喜。”
高鬆笑着謝了賞,又另外捧了一個匣子:“這是老爺和夫人特地交待小的,務必要殿下收下的診金;若不是殿下出手,我們府上也辦不了這一場喜事了。”
看來是高閣老的意思了,給自己的是診金而不是謝禮?謝青沅出手救人,收下診金自然是尋常,客氣了幾句就收下了;高鬆這才行禮告辭了。
撫春去送了高鬆走,靜夏就將那隻匣子捧到謝青沅面前打開,一眼瞧着裡面,微微抽了一口氣:“這麼多?”
面額一百兩的銀票,裡面放了厚厚一疊,取出來數了數,竟然有五千兩。旁邊還放了一隻更小的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隻水頭通透碧綠的玉佩,連絡子都打好了系在上面,正好直接就可以拿來佩在腰上。
謝青沅這一出手,救得可是三條人命,何況其中還有闔府心心念念盼着的嫡長孫,以後高府的繼承人,高閣老哪裡會在這上面小氣?自然是重重地準備了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