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那裡玉承勇不知道,六妹妹卻是祖母和母親故意讓她去的。
爲了讓她先到二門處迎着人,祖母和母親還特意扯着話頭把他給拖了一陣;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失禮,讓紀霖都走到二門了,他才得脫身出來接人。
父親玉修誠這一段時間一直在哨子溝戊守,前天有零星的北狄兵士潛過來想偷襲馬溝營被殲滅了,今天一大早大哥玉承忠就帶着二哥玉承義過去前沿巡視了,庶出的三哥玉承平還在外地的書院讀書,現在侯府裡就是他一個正經男丁了。
他明知道不妥,也拿這些內宅婦人沒辦法啊,一個是祖母一個是母親,他又不是大哥,以後要接掌侯府還有一份當家人的威嚴,他這個幺子哪裡拗得過她們?
見紀霖臉色發黑,玉承勇自己卻不能明說什麼,只得放了身段下矮樁子,尷尬地在一邊賠笑:“兩位妹妹也是想着好久都沒見過表弟了,月城這邊本來民風也粗獷些,兩位妹妹一時熱情了些,熱情了些……”
紀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玉承勇一眼,直看得他冷汗直滴的時候,才收回了目光,到底是嫡親的表哥,給他留了面子:“四表哥說的也是,不過侯府這樣的人家,還是規矩重些的好。免得舅舅有前線辛苦殺敵,府裡的後宅卻鬧出什麼事來給他抹黑,四表哥覺得呢?”
四表哥只能苦着臉兩頭不是人地連聲應是,急步把紀霖引進了春暉堂的正廳,請了紀霖前腳進去了,他才後腳偷偷抹了一把汗。寧王不負殺神之名,如今威壓是越來越重了,他的小心肝可真有些受不住啊。
聽到丫環通傳寧王殿下來了,薛老夫人和靖邊侯夫人苗氏停了說話,一起站起身來行禮:“寧王殿下。”
紀霖忙搶上一步扶住了薛老夫人:“外祖母,本就是在家裡,你要再這樣,我下回就不過來了。”轉頭又看向苗氏,“大舅母不必多禮。”
一席話說的薛老夫人心裡舒服,等落了座,一眼瞧見是幺孫兒玉承勇跟在紀霖後面進來,先前被她有意遣去的嫡孫女玉雅蕙卻不見蹤影,目光一閃,笑吟吟地看向自己的大兒媳:“蕙兒這丫頭說要去迎一迎她表哥,怎的還不見她過來?別是走岔路了,快使人去看一看。”
一番話點明瞭玉雅蕙剛纔去接他的事,多多少少有些暗示的意思。紀霖立即聽出自己這位外祖母也有那一份心思,張口就叫住了苗氏:“大舅母不必了,先前我才過影壁就碰到了六表妹,我腳程快,她走得慢些,想來馬上也要到這裡了。”
苗氏不好說話,只得看了婆母一眼,薛老夫人會意,假意嗔怪了一聲:“霖兒你也是,明知道你六表妹姑娘家走得慢,怎麼也不等她一等。”
紀霖等的就是這句話,馬上肅正了臉色:“外祖母,六表妹身爲侯府嫡女,哪有親自到外院去迎客的道理?知道的想着是靖邊侯府好客,不知道的還不定說出什麼話來。
常言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六表妹的清譽何等重要,還關係着靖邊侯府的教養、舅舅的名聲,我怎麼敢等着六表妹一起過來,給別人這些說閒話的機會?
況且我見五表妹也過來了,正好她們兩個有伴,自然留了她們在後面,我自己先一步過來了。”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那就是說這個外孫對靖邊侯這瓜田李下沒有意思了?
薛老夫人心中大爲失落,只是若是別個外孫,她還能倚着長輩的身份壓一壓勸一勸,紀霖卻還是寧王,靖邊侯府要享富貴長久,還得一直倚仗着這個外孫。
因此哪怕紀霖直接說到了靖邊侯府的名聲問題,薛老夫人也並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臉色不大好看,緊緊碌了嘴。
苗氏聽得玉雅蓉也過去了,想着定是這庶女從中做了些什麼蛇蛇蠍蠍的事,引得寧王面上不好看,不然也不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頓時都怪在了玉雅蓉身上,心裡把她恨得個要死,面上卻還要恍然大悟地笑道:
“都怪舅母思慮不周,先前只想着蕙兒慣來是個好客熱情的性子,她四哥一時有事要忙,我就吩咐她去迎一迎殿下了;幸好得殿下提醒,不然我確實沒想到這樣不妥,易惹出閒話。”
聽到苗氏睜着眼睛糊面子,紀霖脣角勾了勾,不置可否,算是把這事摞過去了。
薛老夫人猶有些不死心地看了紀霖一眼,正要說話,大丫環又來通傳了:“五小姐、六小姐過來了。”
門簾一挑,玉雅蓉和玉雅蕙前後腳走了進來先行禮:“祖母、母親。”停了片刻才又喚了,“霖表哥、四哥。”
玉雅蕙上前就倚在薛老夫人身邊坐下,滿含委屈地看了紀霖,扭過身子向薛老夫人撒嬌:“祖母,霖表哥走得好快,都不等等我~~”
玉雅蓉不甘示弱地立即倚在了薛老夫人的另一邊,一雙眼含情脈脈地看向紀霖,說話比玉雅蕙要聰明多了:“祖母,我瞧着霖表哥健步乘風,身體一定是早好了;也不枉祖母昨晚到今天一直掛念。”
一席話先捧了紀霖先走過來是身體好,然後又拍了一記薛老夫人的馬屁;薛老夫人立即忘記了玉雅蕙那一聲抱怨,笑呵呵地拍了拍這個五孫女的手:“蓉兒倒是個細心的。”
玉雅蓉的母親雖然只是個姨娘,可是是薛老夫人的一位遠房族親,平日裡對老夫人慣會捧哏,玉雅蓉也學了不少功夫;母女兩個倒是很得薛老夫人幾分另眼照顧,也是抓着她們時不時用來拿捏苗氏一下,保證她在府里老封君的地位穩固不動搖。
因爲那母女兩個有薛老夫人暗中撐腰,苗氏儘管精明,也時不時地會吃上幾個小虧;此時見玉雅蓉一開口,又把自己女兒給比下去了,苗氏盯着玉雅蓉那身嬌嫩得出水的妝扮,暗中磨了磨牙。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那賤婦養的賤禾中,什麼玩意兒,也敢肖想沾上寧王這一頭?!就是寧王有心,也不會從靖邊侯府娶兩個玉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