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秋很快就穩定了心神,冷冷看向鄭太醫:“鄭太醫不必兜圈子,說吧,你到底想如何!”
鄭太醫捋了捋頦下的長鬚,笑得微眯了眼睛:“臣正是爲寶林解憂來的……”
距上京城不足三百里的郭鄉,一處看似普通的農家院落裡,韓成海取了信鷹腳上的小竹筒,從裡面取出一卷密信,送進了一間廂房裡。
紀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密信,脣角泛出了一抹微笑:何全做得不錯,不僅很快弄清了密旨的去向,還跟楊靜秋談妥了條件。
楊靜秋本就對紀璟不抱希望,更對元秋恨之入骨,與何全派去的鄭太醫一番密談後,兩邊很快達成了協議。
楊靜秋一是要求紀霖攻入上京之日,不僅要保證她的人身安全,還要給她一筆錢財讓她可以隱姓埋名出宮生活。
第二點要求,就是她不甘心自己當初被元秋灌下了絕子藥,聽聞寧王妃醫術卓絕,所以隱諱地提出,介時想要寧王妃爲她診一診脈。
畢竟,如果她還能夠生育,今後想再嫁,那可挑選的範圍就大多了。
第一點要求何全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但是第二個要求卻是涉及到謝青沅,何全不敢擅專,立即寫了信回來請示。
紀霖雖然不知道元秋對楊靜秋灌藥的事,但是楊靜秋會提出這麼一點,他大致也猜到了幾分;想了想就寫了回信,讓何全應下。
不過只說答應到時會請寧王妃爲她看診,具體結果如何卻是不能保證的。
等韓成海拿着密信出去召了信鷹,紀霖從一邊的信篋中取出謝青沅最近寫給他的一封信,展開來又細細讀了起來。
謝青沅去問天峰時正值嚴冬,如今已經春暖大地了,雖然一月會有兩封信過來,可是信寫得再詳細,見不到她的面,紀霖總覺得心裡空落落得難受。
而且,謝青沅一邊說着身體慢慢恢復,已經好多了,一邊又說因爲靈能使用太過,還需要繼續在問天峰休養。
偏偏陪着謝青沅去的寒星和晨星都不被允許上問天峰,除了含香隔一段時間送信下來,說幾句謝青沅的近況,那兩人也是好久沒有親眼看到沅沅了……
紀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又把那種不安強壓了下去,提筆給謝青沅寫信:“沅沅,見信如晤。我這裡一路順遂,兵馬隱行已至上京城外三百里……
父皇確有傳位密旨,此事已妥,另有京畿衛和朝中幾位重臣內應,入上京城指日可待……惟思卿卿甚,夜半抱身邊空枕輾轉難眠……”
“……只盼愛妻康健,早日歸來……”南夷問天峰的一間石室裡,謝青沅將厚厚的信箋慢慢折起,久久沉默不語。
她也想重新有一個康健的身子,早點跟紀霖會合,可是……
可是她和木葉找遍了問天峰所有的典藏,除了當初木葉發現的那一冊關於天女能用的蠱術記載,其餘的再無半點記錄。
她一個月兩封信地發給紀霖,都只說自己正在休養,感覺越來越好,實際上……也難怪紀霖會心生不安,字裡詞外,只殷殷盼着她快些歸來。
房門被輕輕叩響:“青沅?”
謝青沅擡眼應聲:“進來吧,木葉。”
木葉輕輕推開門,目光從謝青沅手中新收到的那封信上,移到她愈發蒼白的臉上,忍不住沉沉嘆了一聲:“青沅,你…還打算繼續瞞下去?可你現在這樣……”
謝青沅本來還懷着能在問天峰找到解決辦法的希望,只是現在這希望早已消失殆盡,不過抱着不想讓紀霖擔心,能瞞一時就瞞一時的想法罷了。
可是她這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再拖下去,只怕也拖延不了多久了。紀霖現在正值緊要關口,如果驟然接到自己的噩耗,只怕不僅會牽連到木葉,害她受到紀霖遷怒,而且對紀霖本身,也會打擊太大……
謝青沅輕嘆了一聲:“木葉,我想去找一找上一次出現的那位天女,或許她能有什麼所得能夠對我有所幫助。”
木葉不由“啊”了一聲:“可是那一位天女早就離開南夷了!而且,聽說那位前輩當年參加聖選的時候已經是十八歲,如今都過了五十年……”
五十年都過去了,那位天女此時也有六十八歲了,一是不知道她是否還健在人間,二是當初那位天女離開南夷時,確實跟問天峰傳回一次信息,可是之後這麼多年來,卻再無隻言片語傳回。
時隔這麼久再去找的話,還能找得到人嗎?
謝青沅何嘗不知道人海茫茫,要想找到五十年前就沒了音訊的人委實困難,不過除了這樣,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辦法。
“我會寫信把我的弟弟叫過來,讓他陪着我一起去。”謝青沅輕輕拍了拍木葉的手,“他入了一處門派習武,平常也走了不少江湖,或許他有一些門路也未可知。”
她從問天峰出去,一是擔心自己如果有個萬一,在這裡會把木葉牽扯進來,二是清衡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有什麼事,可以在最後時刻讓清衡記下遺言。
三是……在外尋人,行蹤漂泊不定,有時信息難通也是正常的,就讓她多瞞一陣紀霖吧,等……天下大定了,再讓清衡告訴紀霖真相吧!
收到姐姐急信的葉清衡很快從無涯山趕了過來。
寒星和晨星得知王妃雖然康復了不少,但是爲了防止以後再出現類似問題,還要出去尋找前一任天女,向她請教一些關於使用天蠱的問題。
寒星和晨星兩個急忙寫了呈報,隨着謝青沅的信一起寄給寧王。偏偏東西都收拾好了,卻在去問天峰腳下等着向謝青沅稟報情況的時候,不慎被木葉新收的一名聖侍的蠱蟲誤傷。
葉清衡已經找好了江湖朋友接應,一應車馬俱已安排好,而且還聽說那位天女最近可能會舉家搬遷。
權衡之下,就由葉清衡先護着謝青沅北上尋人,寒星和晨星暫且留下在問天峰下養傷,等徹底清除了蠱毒,再趕上先行的隊伍。
驅除那種蠱毒需要在暗室進行,謝青沅仔細撲了胭脂,又格外穿厚了兩件衣服,去看望了寒星和晨星,安慰了兩人幾句,就在葉清衡的催促下,急急先出發了。
“王妃的身體是大事,找人要緊,我們解好蠱毒以後很快就能追上來了;王妃不必憂心。”
謝青沅離開時寒星還如此安慰着,卻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