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連忙拾起剛纔被謝婉茵打掉在地的錦盒,扶着她急急忙忙像被鬼追似的往外走了;直到走到人羣喧鬧的大街上,謝婉茵才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玉琢坊一眼,依然有些不寒而慄。
剛纔,她真的只是打個盹兒就夢魘了嗎?怎麼會一下子就夢到了在謝樓中被燒死的謝七,那種感覺實在太真實了,就像謝七真的就站在她面前一樣,那隻被火燒得焦黑的手差點就要抓到了自己……
謝婉茵狠狠打了個寒顫,一迭聲地催促王三:“快走,快回去!”
劉掌櫃捧着盛了好些貴重玉器的托盤,躬着身子進了另外一間雅間,見只有杜安一人在,不由愣了一下:“杜小哥,謝九殿下呢?”
“殿下去更衣了。”杜安老實答着,話音剛落,臉上和手上猶帶着新鮮水氣的謝青沅已經走了進來。
劉掌櫃連忙賠笑着將手中的托盤端了過去:“謝九殿下,剛纔謝小姐不過選了一枚中等的玉環,敝店上好的玉器都在這裡了,殿下看中哪件,我做主給殿下打個八折,也算是爲剛纔的事給殿下賠罪。”
謝青沅微微一笑,很快挑中了一枚翡翠扳指,又選了一隻羊脂玉佛的吊墜,算是受了劉掌櫃的好意,讓杜安去會了賬,拿了兩隻錦盒很快就上了馬車。
車簾子一放下來,謝青沅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原來她是計劃着在某次文會上由寧彥將謝重樓引出來,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謝重樓因爲毆傷謝玉竹受罰,被革了國子監生的身份,一直閉門不出;謝青沅只好暫時罷手。
沒想到今天會意外遇到謝婉茵也到玉琢坊來購物,謝青沅立即轉開了念頭,只稍一撩撥,謝婉茵果然欺了上來;她順勢在房間的香爐里加了點料,然後退出了房間,之後又讓杜安給玉琢店夥計送給謝婉茵的茶水裡下了藥,見機支開了謝婉茵的丫環,自己喬裝之後進了房間。
謝婉茵意志本來就不堅強,在謝青沅藥物加上心理暗示後,以爲是謝七的鬼魂前來,驚嚇之中卻反覆只吐露了那麼幾句話,看來確實是她只知道這麼一件事。
謝青沅曲指輕輕敲着自己的頭,自己前世那一段時間被謝氏醫館經常安排在外出診,無暇多顧及家裡,到底是什麼東西,父親和母親不肯交出來呢?得罪的那一位貴人又是誰?
她原來以爲是謝乃東貪圖父親和她無意中說過而實際上根本還沒有寫出來的《金針匱要》,如今看來,如果只是一本《金針匱要》,謝乃東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恣意妄爲,讓她們三房滅門?
可是,如果真有這樣如同傳世珍寶一樣的東西,爲什麼她從來沒有聽到父親和母親提過?
馬車突然一頓,周興恭敬的聲音夾雜着杜安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王爺(寧王殿下)。”
紀霖不是當差正忙嗎,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找她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謝青沅心中一緊,正要撩開車窗簾子看一看,車門簾子已經從外面一掀,紀霖一彎腰就坐了進來。
謝青沅連忙掃視了他周身一遍,見他應該是沒有什麼外傷,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紀霖已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去寧府把清衡接出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謝青沅不由心頭一緊,紀霖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馬車上說話不方便,一會兒我帶你們去永安巷那邊再說。”
謝青沅只得嚥了嘴裡的話,讓周興駕車去了寧府。寧彥還在上值,留在府中管事的衛南是知道這位謝九殿下與葉少爺交情極好的,聽謝青沅說要帶葉少爺出去制身新衣,立即就把葉清衡請了出來,讓他隨了謝青沅走了。
杜安被先打發了回去,周興駕了車在巷子中穿來穿去,很快就悄然停在了永安巷一所宅子的後門。
謝青沅記得這個地方,她被紀霖帶過來一次,還在裡面着的是女裝;這裡是紀霖的一處隱秘據點。
葉清衡只以爲是這裡是紀霖的家,下了馬車仔細瞧了瞧,覺得佈置得挺不錯,心中對紀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有這樣一份家底,想娶他姐姐過來,應該是個不會讓姐姐吃苦的了。
紀霖直接帶了兩人進了書房,關了門以後纔看向葉清衡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清衡原來是姓謝吧。”
只一句,就驚得葉清衡差點沒跳起來,警惕地橫身攔在謝青沅身前,努力剋制着嗓子的緊繃:“你想怎麼樣!”
紀霖瞧着他一手按在腰間,明知不敵也一副護着謝青沅的模樣,不由若有所思。
謝青沅暗歎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清衡坐下,紀六哥沒有惡意的。”
她與清衡關係親密,被紀霖看到了,定會去查清衡的來歷,寧彥給清衡編的一套身世戶牒瞧着並沒有什麼疏漏,紀霖卻依然還是把清衡的來歷翻出來了,突然這麼說一句,看來是因爲自己上回問了他謝貫仲的事,紀霖兩相聯繫了起來。
葉清衡的手沒有離開藏在腰間的那把匕首,雖然緊挨着謝青沅坐下了,肩頭依然緊緊繃着。
紀霖只當自己沒看到,轉臉看向謝青沅:“你上回問我以後,我派人查了,保下謝貫仲的人極有可能是萬貴妃。”
萬貴妃?謝貫仲什麼時候跟萬貴妃搭上了線?謝青沅看着紀霖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不僅這一次,我細查之後才發現,就是謝貫仲前兩次升遷,裡面也可能有萬貴妃插了手。”
謝青沅猛然睜大了眼睛,萬貴妃,宮中的貴人,父親謝冰石得罪的就是萬貴妃?!不是因爲什麼誤診,而是因爲萬貴妃要父親手中的某樣東西!
葉清衡已經驚訝地叫了出來:“難道當初叫我父親去診病的那位宮中的貴人就是萬貴妃?!”
萬貴妃請葉清衡的父親謝冰石去診病?紀霖眉梢一挑,這怎麼可能,太醫院有那麼多太醫,萬貴妃又是居於後宮之中,怎麼可能違制去請一名民間大夫?
要知道謝冰石也不過三旬多的年紀,這般正值壯年的外男被宣召進宮爲后妃診病,皇后又豈是吃素的,早拿着這由頭將萬貴妃定個不堪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