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瞿永正與紀霖商議着一事,就建議派寒星和晨星兩人過去當暗樁,紀霖卻一口就拒了:“她們兩個另有要事,先生,我會另外擇兩人過去。”
另外擇兩人過去也並非不可,不過是瞿永正覺得寒星和晨星這兩人在一衆女暗衛中心細又靈活,功夫也是最好的,這一回大事中,用上她們兩個最是妥當不過了。
沒想到紀霖所指的大事就是送那兩人去服侍南楚來的那名質子謝九殿下?聽韓成海那語意,分明還是原來就送去服侍過又被遣了回來,這一次還不想喚回的!
紀霖也蹙緊了眉頭,吩咐了韓成海:“晚上我會過去勸勸她,讓寒星和晨星兩個做好準備。”
韓成海連忙下去了。
瞿永正想着黃昏前有兩名侍衛來跟紀霖回話,說是護送謝九殿下安全回了鹿鳴泉的莊子,當時他尚不以爲意,這時卻由不得他不注意起來。
如今正是緊要關頭,紀霖竟然晚上還要抽空去城外鹿鳴泉那邊勸人,能這樣牽動紀霖情緒的一個人,絕不能掉以輕心,萬一那是別人佈下的棋子……
等韓成海下去了,瞿永正看着紀霖正色問了出來:“王爺似乎對南楚那位謝九殿下極爲看重,是否對他仔細調查過了?那位謝九殿下我瞧着只是南楚的棄子而已,王爺這是有什麼打算不成?”
紀霖臉色微赧;謝青沅是屬於他的私事,所以他並沒有跟瞿永正說起過,聽到瞿永正心中質疑,連忙先解釋了一句:“先生放心,沅沅絕對信得過。”
“沅沅?”瞿永正聽到這明顯親暱的稱呼,臉色一下子冷厲起來;難道南楚那質子竟誘了紀霖暗通曲徑?!
紀霖趕緊把話說清楚了:“沅沅…謝青沅,她是女子。”
瞿永正這才緩了臉色,看了紀霖一眼,心裡明白自己付諸了半生心血培養的這學生這是喜歡上了那謝九殿下;不過紀霖身上的毒已經解了,男女之事本是天性,既然那謝九殿下實際上是女子,那倒也無所謂了。
那謝九倒也膽大,在南楚皇家居然也能瞞了下來,只怕是個心機深重的,自己這學生雖然諸般聰明,只是原來一直不近女色,不知道女子多詐,就怕冒冒然會被人騙了。
初入情網的男女,都是聽不得別人說半點不好的。瞿永正將紀霖眼中不自覺浮出的柔情看在眼裡,忍下了不去潑冷水,只是輕描淡寫地點了一句:
“如今王爺正忙着大事,一夜也只得睡上兩三個時辰,得了空要多注意休息纔是,何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些小兒女之事也該先放開一邊;謝九殿下出身皇家,想來能理解體貼王爺的。”
那兩名侍衛黃昏前來報已經護送謝青沅回到鹿鳴泉莊子上的時候,紀霖就忍不住想過去看她了,只是手上事實在拋不開,這才暫時按下了,打算晚上再去;聽着瞿永正規勸,不好拂了先生的意思,胡亂點了頭應了,心裡卻是定了一會兒早早抽出空就過去。
瞿永正一向得紀霖敬重,只當他聽進了自己的話,心裡欣慰,拿着先前商量的事項繼續細細謀劃定了,這才告辭出來。才拐過一道月亮門,迎面就撞上了陸遙。
兩人性格不對付,要多說幾句就會爭起來,因此見面就是點個頭而已。不過瞿永正想到陸遙去年和那位謝九殿下一起去過月城,頓時停下了腳步:“老陸,你等等,我有件事想問你。”
陸遙停了腳步,斜着眼瞟了瞿永正一眼:“怎麼,身體哪兒出毛病了?”
哪有一來就咒人生病的!瞿永正鼓了眼睛想瞪他,想了想又算了,只走近了兩步:“老陸,南楚的那位謝九殿下……”
他才提了個名兒,陸遙就嚷了起來:“瞿不歪我可告訴你,你管好你的事兒就成了,紀小子和小謝兩個怎麼着,那是他們小輩的私事,你可管不着!”
瞿永正名永正,陸遙和他不對付,偏要給他取個諢名兒叫“不歪”。見自己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遙指着鼻子嚷了這麼一通,瞿永正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什麼叫我管好我的事兒,你……”
“就是你不要鹹吃蘿蔔淡操心!”陸遙見他黑了臉,心裡就暢快了,偏要再堵上一句,“你這麼有本事,那你以後生病了不要來找我?”
放着這麼一個厲害的神醫在這裡,寧王麾下哪個生病了不是找的陸遙的,怎麼可能還去外面找那些庸醫?
瞿永正也是知天命的人了,三病兩痛的還真的沒少有,還有一回因爲要畫雨中殘荷,結果着涼生了一場大病,發熱燒得稀裡糊塗,還是陸遙施針熬藥才把他從鬼門關給救回來的,現在他哪裡敢應下這個話,氣得指着陸遙的手指頭直抖:“你,你這人怎麼……”
見他氣着了,陸遙嘿嘿笑了一聲,也知道見好就收,腳下抹油一溜煙兒就跑了;他跟瞿不歪平常鬥是鬥,到底都是寧王手下的人,意思到了就是了,真把瞿不歪氣出病了,到頭來還是給紀霖添麻煩。
見陸遙跑了個沒影,瞿永正重重哼了一聲,跺腳走了。陸遙跟他是兩個性格,雖然陸遙如今歇在了寧王府,早些年卻是在江湖上闖蕩的,染了一身疏闊的脾氣,放在軍中或者寧州都沒有什麼,只是如今是在上京,正是每處細節都不可疏漏的時候,瞿永正就總有份想約束約束他的心思。
陸遙哪肯受他管束,自然更跟他不對付了。可跟他不對付的陸遙語氣裡卻對南楚那位謝九殿下頗爲維護,瞿永正心裡就多了一層印象:那位謝九殿下除了心機深重,定還是個做事也隨性的,不然哪會得了陸遙的青眼?
等到晚飯後,瞿永正想起還有一處細節要跟紀霖再琢磨琢磨,一股勁兒地走去書房,卻被何全告知王爺出去了。瞿永正不由吃了一驚:“可是又出了什麼急事?”不然紀霖也不會不知會他一聲就沒了影。
何全乾乾笑了一聲,心裡既怵着這位先生,又想着王爺行事並不會隱瞞瞿先生的,支吾着答了:“並沒有什麼急事,王爺只喚了韓統領一起出去,奴才聽着,似乎是…往鹿鳴泉那邊去了。”
鹿鳴泉那邊,那邊的藥田莊子不就是南楚謝九現在正住着的地方?瞿永正心裡一個咯噔,臉色沉了下來;他沒想到自己才提點紀霖此時不要兒女情長,紀霖當面應了,回身竟又去找那謝九了,那女子,還真是給紀霖喝了**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