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衡是孩子不知道輕重,你也不知道輕重嗎?”謝青沅見紀霖涎着臉捱過來,忍不住心頭那股悶氣,板着臉問了出來。
當初是葉清衡再三說了要瞞着謝青沅,生怕謝青沅知道了他要往河裡跳會不允許,當然他想着葉清衡已經跟着無涯子學習了內功心法,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所以也沒反對……
紀霖乾咳了一聲,也不敢多說箇中根底,現在也只能咬着牙硬扛了:“這不是我們都怕你知道了會擔心……”
“你們還真瞞得好,瞞得我之前不用擔心,現在只鬧心了!”謝青沅氣呼呼地甩開了紀霖剛摸到她指尖的手,一時不想理會他了。
葉清衡再三跟她保證,說師父教了他內功心法,他已經修煉得有一層基礎了,當時一落進河裡,就被紀霖的暗部接走了,不會有什麼事。
可是如果她事先知道,她起碼還能等在附近,第一時間就給弟弟醫治,而不是讓人還把葉清衡打成棉花包兒似的一路跑着送進來。
謝青沅以前沒跟紀霖生過這麼大的氣,這回爲了葉清衡,卻是很有些惱了。既然葉清衡在她心裡這麼重要,紀霖說什麼也得把這個鍋給背了,總不能把這事給推到葉清衡一個小孩子的身上吧。
紀霖一副任打任罵絕不反抗的樣子,弄得謝青沅倒不想多開聲了;索性閉緊了嘴,將手中的書冊一放:“我累了,要就寢了;你這些天閒得精力沒處放,都不要休息的嗎?”
他這些天是忙得快腳不沾地了,就是用餐都是在書房胡亂刨上幾口就作數的,要不是想着她這一頭,哪裡還會擠時間過來?
見謝青沅下了逐客令,起身想走開,紀霖連忙賴了過去:“這些天快忙死了;可是再忙也要抽時間過來看看你,不然這裡想得疼!”
見他一本正經地指着自己胸口,謝青沅撇開臉輕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怎麼不把這些一起都瞞了去?”
瞧着她不依不饒的小模樣,紀霖不由一下子樂了,伸手將謝青沅攬進了懷裡:“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跟你賠罪!等我忙完這兩天,就帶你和清衡去城外的溫泉莊子泡溫泉;我那莊子上有一口藥泉,對清衡身體也有好處的。”
葉清衡現在雖然診脈沒有發現體內還有什麼寒氣,不過要是泡一泡溫泉,肯定還是很有好處的。
謝青沅忍不住還是跟紀霖搭了話:“是我以前纔到上京時到過的那個莊子?”
“不是,是另一個。”紀霖見她緩了臉色,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一半,趕緊解釋了,“是在燕泉那裡;跟鹿鳴泉隔得不遠,過完年以後你要去上工的那塊藥田就在鹿鳴泉附近,到時你可以先去看看。”
見謝青沅想了想應了,紀霖這才放下了另外一半心,攬着她腰身的手臂一緊,在她櫻脣上狠狠親了一下:“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也回去了,過幾天,指不定謝貫仲那邊就有好消息傳出來了!”
說到底,紀霖費心佈局也是爲了幫自己報仇……謝青沅輕“嗯”了一聲,忍不住叮囑了他一句:“有的事該放手讓下面去做就讓下面去做,你又不是八隻手六隻腳的,別太累着了,身體可是自己的。”
紀霖一下子就心情舒暢起來:“放心,不會累着的,我會隨時想着你的話,身體是自己的,”頓了頓又在謝青沅臉上香了一口,“也是你的!”話音剛落,人已經獵豹一樣輕靈跳出了窗戶,只餘下一聲低笑,兀自在謝青沅心頭飄蕩,吹起一池心波。
過了兩天,紀霖果然過來請她們去城外燕泉的溫泉莊子。葉清衡歡欣不已,吵着一定要在藥泉好好泡一泡,謝青沅仔細看了一眼紀霖,見他臉上精神尚好,心裡略微放了些心;她怕紀霖爲了騰出這一兩天的時間,之前或之後會更加辛苦忙碌。
紀霖只與謝青沅目光一接觸,就似明白她心裡所想似的,驅馬走近馬車窗戶邊,低低笑了:“沅沅,你放心,之前只是因爲要佈置才忙一些,現在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管讓下面照着做了,我這裡有空閒的。”
撫春和靜夏也坐在馬車裡呢!謝青沅瞥了正在偷偷暗笑的那兩個丫頭,嗔了紀霖一眼:“誰管你那麼多,空不空閒的關我什麼事!”
女人這口是心非的樣子,又是逗人,又是讓人好氣;要不是礙着馬車裡還坐着那兩個丫頭,紀霖恨不得把謝青沅拉到馬上來,狠狠揉一頓,咬上幾口才算順了那口心氣。
現在還在上京城的正街上,不好做出什麼舉動,紀霖無聲地衝謝青沅說了一句“你等着!”,深看了她一眼,打馬跑向前面一點。
旁邊酒樓二樓的雅間裡,寧彥靜靜站在半掩的窗戶邊上,看着剛纔經過樓下的馬車逐漸遠去,只覺得先前阿沅看着紀霖時似嗔似喜的神色燙着了他的眼睛,讓他心裡極度惶恐起來。
寧彥立即回頭吩咐了身邊的衛北:“立即派人去查,紀霖和謝九殿下是往哪兒去?”
這個時候,還要分出精力過去查探那邊嗎?衛北只略一遲疑,一眼瞥見寧彥如冰刀似的目光,立即頓首應了一聲:“是,屬下馬上去!”一陣風似的出了門。
寧彥慢慢坐了下來,將茶杯捏在手上,卻直到杯中的茶水已經變得溫涼了,也沒有啜飲一口;直到聽到門外傳來動靜,才猛然醒回神來。
門扉輕輕被敲響了兩聲,隨着寧彥那聲“請進”,東方恪一張笑臉露了出來:“寧大人好雅興,聽說這家新窖的梅花茶香氣清遠,又是用的花瓣上取下來的雪水沖泡,想來風味更是別緻了。”
“坐。”寧彥起身伸手一引,順勢將另一隻手中的冷茶潑到了一邊的茶水桶裡,只着殘茶“潑”的一聲響,心裡突然也跟着一冷。
他於謝青沅來說,當初熱燙人心時不曾入嘴,是否也跟這杯茶一樣,就慢慢時過境遷失了溫度,最終被人隨手潑去呢?
他一直想着能喚回阿沅那幾年跟自己的情意,卻沒有想過,冷掉的茶再加熱,只怕味道也早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