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飛交錯的細劍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涼風吹得路邊的梧桐樹嘩嘩作響,排山倒海的劍招壓過去,對方卻應對得越來越從容。
於燁的表情從凝重變爲輕鬆,一開始只能躲閃退讓,到後來可以捏住劍尖,再到現在能撥開百分之九十的攻擊,才僅僅過了兩三分鐘而已。
“啪!”冬藏手中的掃帚不堪重負,竹管被捏爆了一節,震得她指尖輕輕發麻,仍是一手汗,但這次不是因爲緊張害怕,而是激動。
從狼狽到從容,她看得清清楚楚,蒼雨門的瓢潑劍法對她來說已經快到了極致,可於燁的手居然更快,而且用手去捏劍尖是怎麼回事?世上哪有這樣的打法?難道他把這樣的生死纏鬥當成遊戲了?
“缺乏鍛鍊啊……”於燁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手痠了,高強度的運動沒辦法持續太久,殺不了我,你們願意停手嗎?停手的話可以留下一條命。”
張麻子和劉順風額頭都是汗,於燁的打法他們聞所未聞,彷彿他的武藝是……專門用來剋制瓢潑劍法的?中午親眼看見冬藏和於燁動手,他應該不是五穀門找來的幫手,難道有人盯上蒼雨門了?
擺在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停手,留條命回去報信,找更多的人來;二是加緊攻擊,等對方手痠得擡不起來,出現失誤,直接把他殺死於劍下。
沒有太多的糾結,張、劉二人同時選擇了攻擊,畢竟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於燁一直在防,他們不信這個年輕人有什麼能夠對付他們的方法。
劍招陡然加快了幾分,張麻子和劉順風同時用出了透支內氣的打法,這樣的話今天過後他們至少有三個月不能動手,但回去以後也就沒有了動手的必要,說不定還可以因爲完成任務得到獎勵。
“哦,看來你們已經做出選擇了,好吧。”於燁的話讓在場的另外三人都睜大了眼睛,張劉二人是提高警惕,冬藏則是想弄清楚於燁如何反擊。
可惜就連精密的監控設備都無法捕捉到臨雲步,更別說是肉眼了,於燁突然消失在原地,冬藏猛吸一口涼氣,張劉二人又刺出了幾劍後停住了手,眼睛睜得大大的,驚恐難安。
“咦?”不遠處,路邊的一棵樹後傳出了驚訝的聲音,劉順風認出了那個聲音,可一句“師叔”都沒來得及叫出來,喉嚨突然一緊,右手被帶得一偏、一遞,劍尖刺入了張麻子的下顎。
細劍不利,卻很尖銳,刺進了下顎,穿透了上顎,仍在前進,直到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才停下來。
劉順風相信,那是張麻子的顱骨。
接着喉嚨一痛,熱血覆蓋了胸前的皮膚,灼得十分難受,不過並沒有持續多久,生命力快速流失,他倒在了地上。
於燁俯身在劉順風身上擦乾淨了手上的鮮血,對着那棵樹的說道:“出來吧,你跑不過我的。”
嚴思勇從樹後走出來,緊緊盯着於燁,全身肌肉繃緊,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腰間仙劍,身材矮瘦,和廖管家有幾分相似,但背脊挺得筆直,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氣勢,一看就知道比張劉二人高出許多。
他就是張麻子叫來的支援,幾分鐘前剛到,本想先躲着看看於燁的虛實,沒想到於燁的反擊如此犀利,瞬間就殺死了他的兩個師侄,從二人的劍尖之下陡然消失,出現在他們身後,詭異的身法驚得他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在下嚴思勇,蒼雨門第三十七代弟子,請問閣下這是……”嚴思勇話沒問完,沾滿灰塵的大掃帚突然迎面打來,用這樣的武器打人是一種侮辱,若在平時,他肯定要與對方不死不休,可這次卻只是閃避開來,哪怕拿掃帚的人是今天來這裡的目標。
被追殺了三天,冬藏已經疲倦到了極點,沉睡了幾個小時後,精神恢復了不少,人也放鬆下來,因此還能與於燁平靜說說話聊聊天,可是見到了嚴思勇之後,她就無法淡定了。
師父就是死在這人劍下的。
爲奪寶而滅門,師父的身影在火光與血霧中倒下,倖存的兩人中,師姐不知所蹤,很可能已經遇害……種種悲憤涌上心頭,她再也淡定不了。
掃帚上的灰塵被抖落下來,漫天飛舞,兩人滿頭滿臉都是,嚴思勇已經幾十年沒有這麼憋屈過,但仍只是閃避,沒有還擊。
他看到於燁也盯着自己,說不定只要手才碰到劍柄,對方就會出現在身旁,和對付劉順風一樣,一把抓破自己的喉嚨。
他出劍很快,比兩個師侄要快得多,可此時已經被於燁的身法嚇到了,沒有戰意,只想儘快離開,此時滿腦子想的是如何以蒼雨門的勢力,讓對方站到自己這邊來。
“冬藏,先等一等吧,你傷沒好,我來。”於燁看到冬藏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有些擔心。
冬藏又打了幾下,捂着胸口嗚咽着退後幾步,臉上的淚水沾滿灰塵,變成了灰黑色的兩條線,掃帚拄在地上,微微的顫抖着。
嚴思勇此時又氣又急,已經沒有了打探於燁身份的心思,又一拱手:“在下告辭。”
冬藏楞住,剛想提醒於燁不能讓這人回去搬救兵,沒想到於燁指着張麻子他們的屍體先開口了:“他們能走,你不能。”
“爲什麼?”嚴思勇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你身上帶着好東西,正是我需要的,怎麼能讓你走?”於燁微微一笑。
先前的反擊,並不是因爲對張劉二人的攻擊感到無聊,而是他察覺到了嚴思勇的到來,能察覺到,也不是因爲嚴思勇發出了聲音,而是他身上的那一絲淡淡靈氣。
只有靈物釋放的靈氣纔可以感受得到,嚴思勇身上必定帶有寶物,迫切需要靈物的於燁,怎麼可能讓他離開。
至於先前讓張麻子和劉順風離開的話也是說給嚴思勇聽的,當初只爲了保住身份就把明哥弄傻,又怎麼可能在對方知道了自己很滿意的新家後,還把人放走。
嚴思勇肯定跑不過他,但於燁不一定敢追,萬一是調虎離山之計,等他追出去對方來個人把冬藏殺了怎麼辦?既然察覺到了嚴思勇的存在,就要把他穩住,至少要將靈物奪過來。
臉色微變,嚴思勇對於燁的身份更加好奇,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上有寶物的?不過現在可不是根究的好時機,他緩緩拔出了佩劍。
這是一把真正的劍,有刃有鄂,不再是那種金屬棍子,速度更快,無法用手指去捏,也因爲帶着這把劍,嚴思勇白天不願在街上露面,這才讓張麻子和劉順風負責跟蹤,他在小旅館裡等候消息。
更加厲害的瓢潑劍法使出來,大部分攻擊壓向於燁,還有一部分則刺向了身周,這是防止於燁突然移到身後做出的防禦,需要多花些力氣,但安全得多。
出招更快,劍也更寬,卻沒有了“嗤嗤”聲,更加的難以捉摸,而且攻擊範圍也覆蓋了全身。
嚴思勇已經達到了地級初期的實力,在他攻過來的瞬間,於燁的雙腿再添了三處傷口,只能靠臨雲步避開,剛纔爲了防止嚴思勇加入戰局,必須儘快結束張劉二人,使出了壓箱底的臨雲步,既然對方已經知道,這時就不再保留,遊離在嚴思勇的攻擊範圍之外。
雖然處在下風,但在冬藏眼裡,於燁的打鬥實在是炫到了極點,不停的消失,又出現在嚴思勇的身旁和身後,等嚴思勇轉身後纔再度消失、出現。
於燁並不知道嚴思勇是什麼級別,但在他眼裡,對方的實力相當於練氣一層的修爲,以前不夠看的,但對於現在的於燁來說,對付起來十分困難。
所幸隱門只有佐技,沒有修真概念,而要比佐技的話,天極大陸的要比這邊高端很多。
離遠了傷不到對方,離近了會被對方傷到,冬藏那邊指望不上,耗下去身體又承受不了……現在必須冒一下險。
於燁的身形再度消失,嚴思勇立即像開花一樣把劍招向四周延展開來,打了這麼一會,他已經重拾信心,對方除了那詭異的步法外,並沒有太厲害的地方。
只是這一次,他轉了一個圈,卻沒能發現於燁的身影。
下一刻,一雙腳重重踩在嚴思勇的頭頂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劍招上,根本沒有想到防禦的事,更別說是來自於空中的攻擊,頸間根本沒有用力,五六米的高度,再加上身體的體重,腦袋被踩得折到胸前,發出“咔嚓”一聲響,不過在死之前,嚴思勇的劍擡起來,在於燁小腿上割了一道口子。
落地後,於燁立即蹲下來翻找嚴思勇的口袋,同時對冬藏說道:“你和他有深仇是吧?可惜我打不過他,沒辦法擒下來讓你殺,只好自己動手了。”
冬藏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重重點了點頭,滿眼感激,淚水嘩嘩的流。
“哎!好東西!”摸索了一陣,於燁從嚴思勇兜裡翻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玉盒,打開來,一塊殷紅的小石頭躺在裡面,濃郁靈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