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四名手下全部倒下,不是死了就是殘了,明哥要是不跑,他就是傻子。
進來的時候感覺這林子沒那麼大,怎麼跑這麼久還沒出去?他滿頭大汗,看起來已經很累,其實才跑了十多秒而已。
前方的樹枝哪裡還有心情去管,手電筒只照着腳下,不被絆倒就是天大的喜事,等跑出林子見到了SUV,臉上已經多了二十幾道口子,汗珠一浸火燒火燎,不過明哥知道,這點傷和那幾個手下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麼。
車門沒有鎖,車鑰匙也沒拔,畢竟前面堵着輛打不着火、四個輪子被戳壞了的麪包車,SUV只能往回走,路的盡頭可都是自己人。
現在只要回到車裡,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倒回去自己就安全了,不,應該先調個頭開得才快,這輛車撞歪一兩棵小樹是不成問題的。
這樣想着,明哥手已經拉到了門把,可車門纔剛拉開一條縫,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又把門按得關了起來。
猛的轉頭,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楞了下,明哥失聲叫起來:“你是……於二傻?”喊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連忙壓低聲音:“放……放我走,我什麼都不會說。”
於燁搖了搖頭:“我是於燁,於事無補的於,火華燁,你是不配叫我二傻的,認出了我,就不能讓你說出去,不過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第一次作自我介紹,很有新鮮感。
似乎聽出了什麼,明哥突然一拳向於燁下巴勾來,雖然也帶了一把匕首,但這時已經來不及拿出,二人離得足夠近,出拳時連腳都不用移動。
這樣的攻擊雖然威力不小,但太過簡單,於燁微微一仰就避過了這一拳,在對方收拳之前雙手上擡,兩個食指的指扣抵在了明哥的太陽穴上。
接着便是灌氣,藥蠱門修真功法中的真氣療傷效果極好,所以他能挨千重樓那麼多道劍氣沒倒下,能療傷自然就能致傷,雖然此時體內沒有真氣,但灌氣之法是以前就會的。
把體內剩餘的滿月精華以巨浪濤天之勢灌入明哥腦袋,隨後放開雙手,後退了一步。
大腦受到了強烈衝擊,明哥彎下腰去,瞳孔瞬間放到了最大,跪倒,乾嘔了幾聲,趴在地上不再動彈。
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已然成了白癡。
……
回到空地,於燁看到許晴安仍呆呆坐在地上,眼睛雖睜着,卻完全沒有焦距,似乎已經嚇傻了。
輕輕一指點在眉心,看着她的腦袋一仰,雙眼終於有了些許神采,於燁這才彎下腰想把她扶起來。
“不要……”許晴安看向於燁的雙眼滿是恐懼,敏捷的向後爬了幾米,卻後陡然停下動作,身體一顫。
右手摸到了一隻腳,那是阿鼠的,想到了他腦袋與肩膀形成的那個詭異角度,她心力交瘁,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許晴安以爲這些人都已經被於二傻殺死了。
於燁嘆了口氣,撿起了地上的手電筒,俯身扛起許晴安,一手環繞着她的小腿,另一手打着電筒,悠悠然回到小路,向着麪包車頭所對的方向緩步走去。
三月的微風輕涼,靦腆而矜持,這是個鶯飛草長的時節,春天的景色能讓人感覺到生機勃勃,但絕不是夜裡,儘管夜裡纔是多數生物展現生機的時候。
當然,就算是在白天,就算風景再妙,於燁也是無心欣賞的,他正在翻看二傻過去的記憶。
人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一切都會存儲在大腦裡,只是絕大多數人都無法一一提取這些記憶罷了,除非是得了超憶症或智商高到了非人的地步。
於燁卻可以,二傻的記憶就像是一本書,可以任由他翻閱,比如某年某月某日的午餐是幾點吃的、吃了些什麼、味道如何、同座的有哪些人、說了哪些話、說話的時候有什麼樣的表情動作等等等等。
頭腦越簡單的生物對聲音、光線就越敏感,二傻的記憶是跟隨聲音這條線路走的,比如有汽車鳴笛他的目光就會隨着那輛汽車動,並不會以自己的興趣或觀點而改變——一個傻子似乎也不知道什麼是興趣和觀點——因此絕大多數記憶對於燁來說都沒什麼用,但他仍然看得十分仔細,因爲太多的東西是他從未見過的。
手電筒的光束在土路上游弋,因行走時的動作而搖晃着,於燁的目光就隨着光圈移動,像是貓科動物,頗有幾分過去於二傻的風範。
電筒是第一次接觸,不過操作簡單,使用起來倒是得心應手,於燁很想弄清是這東西的發光原理,可二傻從未涉足,知道就算想破腦袋也不可能得出結論,周圍又無人可問,便思考起養蠱的事來。
沒有極佳的養蠱地點,就需要對蠱物有着一定的控制能力,練氣二層纔能有控蠱的神識,不過在那之前可以用玄蠱牌代替。養出蠱來,纔算是有了立足之本。對這世界只有個模糊的概念,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話倒沒什麼,萬一有更厲害的人存在,那就得提前做好準備了……
肩上的人突然掙扎起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在春季,貴如油的是雨而不是風,風一直在吹,從裙底灌進來,再加上搖晃得厲害,許晴安醒了。
睜眼看到的是屁股,以及輪流出現的腳後跟,腹部被肩膀頂得十分難受,小腿上還有一隻胳膊緊緊勒着。
屁股和腳後跟都很陌生,但那衣服褲子卻是見過的,屬於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許晴安害怕,不敢用手去敲他的背,只好用力扭動腰肢示意自己已經醒來。
於燁很清楚的感覺到了,畢竟屁股就在肩膀上方,渾圓的臀部隨着她的扭動撞擊着自己的耳朵,確實舒服,但並不曖昧的姿勢有些煞風景,只好停下腳步,扶着背將她放下來。
許晴安的臉有些紅,不知是剛纔大頭朝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雙腳一落地就立即往後退去,不想踩到了一顆較大的石頭,身體一歪險些摔倒,覺得有些丟臉,便站着不動了。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女性都會習慣性的表現出自己最優秀的一面,哪怕面前站着一個大魔頭。
看了看四周,仍在這條林間小路上,她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還沒走出去嗎?”
於燁用手電照了照前面,光圈消失在視野裡,有些爲難的反問:“還有多遠?”在他看來,既然許晴安駕車朝這個方向走,她自然是認識路的。
許晴安的臉更紅了,所幸妝濃天暗看不出來。她胡亂選的路,又怎麼會知道還有多遠,但某些心理因素作怪,不願表現出不認路的樣子,只是聲音很沒自信:“應該……不遠了。”
“應該”二字已經將她出賣,於燁也不點破,看着前方:“那走吧,路再遠,終究也是能走出去的。”
說完他朝前走了幾步,感覺不到身後跟着人,回過頭一看,見到許晴安這時纔拿定了主意,朝他這邊小心的邁了一步,身體搖晃得厲害,像是在玩兒時的某種遊戲。
走回去背對着她一個馬步紮下去,於燁扭頭說道:“上來,我揹你,先前你把我拖進樹林時受累了。”
許晴安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並不寬厚的背,想到他剛纔摸自己大腿,又揮手間連殺幾人的情景,怎麼也不願趴上去。
等了一會沒動靜,於燁猜到了她的想法,重新站起身來,把兩隻鞋脫下放到地上,用電筒照着:“那就穿鞋。”
這是一雙很舊的球鞋,山寨貨,鞋底都已經踩得變形了,看了看前面的路,許晴安一咬牙把腳伸進了鞋子裡,果然,悶悶的、熱熱的,她很討厭這種感覺。
自然,嘴裡還是要客氣一下:“那你怎麼辦?”
“我沒事,不怕。”說完,像是要表現一下,於燁擡腳往前走去。
許晴安落後兩步跟着,雖然鞋子大了幾碼,穿着又不太舒服,但比起光着腳踩中石頭要舒服太得了。
偷眼看了看前面的人,他果然是不怕的,走得很穩,身體一點也不搖晃。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走着,氣氛有些沉悶,於燁是不在乎,許晴安雖然不喜歡,但終究還是有些害怕。
也不知道在肚子裡跟自己說了多少話,走了一段路之後,她忽然開口說道:“可是……可是……”
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這才警醒過來,臉又變得發燙,怔怔的看着於燁。
於燁楞了一下,好奇的轉過頭來:“什麼可是?”
深呼吸三口,她鼓起了勇氣:“爲什麼要殺了那些人?”
“殺了?”於燁搖搖頭:“沒殺,只是打殘了四個,打傻了一個。”
“打殘了……打傻了……”許晴安輕聲重複着他的話。
於燁點點頭,神色平靜:“是,不打殘,難道還讓他們一直追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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