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無盡的黑暗。
空氣乾燥而陰冷,在這樣的天氣,恐怕只有地牢才能保持着這股清涼,要麼就是已經沉睡得太久,迎來了新一輪的白堊紀。
後腦勺隨着心跳在抽痛,頭暈得厲害,躺在地上感覺像趴着,又像是倒吊着,指尖有些麻木,幸好還沒有完全失去知覺,能夠摸出來身子下面的是十分堅硬的土地。
用盡了全身力氣,終於撐着地坐起身來,身體搖晃着尋找平衡感,除了後腦勺外,身體其它部位都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身上的東西都沒了。
天佛珠已經交給了冬藏,天仙蓮被裝進了霰彈槍粗粗的彈殼裡,藏到了一把槍裡,也在馬車上,貴重物品沒事,可左手的那個黑鐲子不見了,這是比較要命的事,此時於燁最大的殺手鐗就是小青,其次纔是那不怎麼好使的天漩功。
坐在地上輕輕的嘆了口氣,於燁沒辦法理清楚這件事,但此時已經能想通,自己是上了秦洞天的當了。
在馬良出現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東西,卻唯獨漏了馬良是名修真者的可能,誰能想到一名修真者會裝成一個靦腆的少年,藏在一棵樹後遠遠看着自己呢?雖然後面變了臉,但剛開始時的那番精湛表演,讓於燁根沒本有往那方面去想。
“什麼址村,分明少了一豎一鉤,是扯村纔對!”於燁惱火的罵了一聲,一方面是發泄,另一方面是要通過聲音來大致判斷一下這個地方的空間大小。
地方似乎挺大的。竟然有延遲的回聲傳回來,莫非是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裡?這似乎並不是好事,空間越大,裡面的東西可能就越多。希望不要遇到危險就好。
在地上坐了好一會,直到強烈的眩暈感淡化了一些,於燁才小心的用手探着腦袋上方,小心的站了起來。
摸索的過程枯燥而刺激,心驚膽顫的摸了十多分鐘的時間,於燁終於確定自己是在一個直徑約三米的圓形石室裡。這讓他隱隱感到心驚——從聲音判斷出來這裡很大,但身周圍有這麼大點的空間,唯一能解釋得清的,就是空間之“大”,大在了頭頂上方,那麼這是個什麼地方就不言而喻了。
轉了幾圈,手腳已經活動開了,行動是不成問題了,可如果敵人是修真者的話,他再長出兩個腦袋四條胳膊來也不是對手。
辛苦了摸索了老半天。結果很快就出現了光線。
陽光從頭頂照下來,擡頭能看到一個圓圓的口子,離得極遠,大約有二十多米高,先前的判斷是對的,這是一口乾涸的井。
陽光很刺眼。在絕對的黑暗中呆了這麼久,突然有這麼強烈的光,於燁被刺得睜不開眼睛,適應了好一會才又擡起頭來,井口也探進來一顆腦袋,由於光線的反差太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喂,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的。”馬良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傳到井底的時候已經十分響亮。
於燁很想撿顆石頭砸上去,可惜井底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又夯得過於結實,顯然是刻意改造出來的囚室。
“我說過會帶你來址村,這裡就是址村了,也說過希望你不要後悔,後悔了嗎?”馬良愜意的趴在井口。微笑着說道。
“有點兒。”於燁很乾脆的承認了。
馬良笑容更盛:“你認識秦洞天吧?”
“不認識,能不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至少給根菸抽抽。”於燁仰得脖子有些酸,坐下來靠在了井壁上。
“煙?就是你那個紙盒子裡一根一根的那種?怎麼抽?”馬良顯然對於燁的那半盒煙很好奇。
“你扔一支下來,再給個火褶子,我抽給你看。”於燁懶洋洋的說道。
“不給。”馬良拒絕得很乾脆:“你是蠱門的吧?那東西誰敢還給你?你點起來,說不定全村人都被毒死了。”
於燁楞了一下:“這裡真是址村?爲什麼沒有人聽說過?”
馬良很得意的說道:“是址村,只不過址村這個名字只有村裡的人會這麼叫,外人只知道這裡叫小龍村。”
於燁苦笑起來:“我到錦城打聽址村,偏偏又不是址村的人,所以你們就提防了,派你來試探我。”
“猜對了,你倒是挺聰明的,不過就算你打聽的是小龍村,我們也一樣會提防,村裡可從來沒來過外人。”
“那幹嘛還要叫址村?扯得慌,直接叫小龍村不就行了?”
“那不一樣,小龍村是地名,址村是我們門派的名字,怎麼能混爲一談呢?”
“呃……”於燁眯着眼睛看向馬良:“你們門派……就叫址村?”
“這有什麼奇怪的?天濤門難道是一扇門不成?玄陽堡也不是城堡,我們的門派就叫址村。”馬良不屑的說道。
“好吧,不說這個問題。”於燁低頭着嘆了口氣,又猛的擡起頭來:“你們想要幹什麼?要殺我的話在客棧裡你就能把我殺了,要折磨我的話也不可能把我直接扔進這口破井裡,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想知道秦師兄的下落。”馬良收斂的笑容,盯着於燁的眼睛說道。
“什麼狗屁秦師兄,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人,你們是不是弄錯什麼事了?”於燁的語氣很不奈煩。
“那你爲什麼會寂滅大乘?”馬良好奇的問了一聲。
“是個叫臺康的雜碎教我的,他欠我錢,我把全逮住了讓他還錢,他就說要用一種很神奇的修真功法抵債,說是不會遇到心魔、不會遇到瓶頸什麼的,我就跟他學,結果這功法倒是不錯,只是一學就把我變成普通人了,本來我比他厲害一點點,變成普通人後就遠遠不如他,他就讓我來址村尋找恢復成修真者的方法,結果我一來你就敲我悶棍。”於燁搬出了他剛編出來的說辭。
馬良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一會回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井上的蓋子沒有蓋上,於燁連忙藉着光線,開始思考尋找出口,井壁是用石頭拼成的,石頭之間的縫隙又用像是水泥一樣的東西糊住了,雖然沒有水泥結實,但用手卻是無法摳動的,井底出水的通道應該也是被堵住了,根本看不出來在哪個位置,石面都打磨得很光滑,除非於燁真的長出章魚的吸盤來,否則不可能沿着井壁攀上去。
忙碌了沒多久,上面又傳來了馬良的聲音:“你有沒有聽說過秀竹這個人?”
心中一動,於燁又坐了下來,仰頭問道:“秀竹?聽起來像是個女人,不會是你媽吧?又不是我媳婦,你來問我幹什麼?”
終究是個少年,聽於燁提及自己的父母,又佔了自己的便宜,馬良怒火中燒,居高臨下的指着於燁罵起來。
於燁哈哈大笑,站在下面和馬良對罵,罵人是一種語言的藝術,華夏人更是把這種藝術發揮到了極致,馬良如何是於燁的對手,三兩句就敗下陣來,氣得不知從哪裡抓起把灰來,揚手灑進了井裡。
於燁笑得更是歡暢,拿手一遮,那把灰就只能讓他的衣服更髒一些罷了,他很希望馬良能把別的什麼東西扔進來,最好是尖銳的金屬物體,老肖用一把勺子都能越獄,他就不信自己挖不出一條路來。
可惜罵仗很快就被打斷了,蓋住井口的石盤被重新壓下,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於燁又在井底罵了一陣,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只好坐回地上休息,免得浪費不必要的體力。
肚子很餓,但還沒有餓到沒有力氣的程度,可以判斷出來這是他在客棧裡被打暈後的第二天,陽光能從井口射下來,應該是中午時分。
在黑暗與飢餓中坐了幾個小時,井蓋終於再次被打開來,馬良沒有出現,只有一個籃子緩緩從井口降了下來,籃子是用又細又軟的柳枝編成,吊着籃子的線很細,不可能承受一個人的體重,籃子裡放着一個饅頭和一塊吸滿了水的棉布,等籃子放到井底後,上面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狼吞虎嚥的吃完了饅頭,又把棉布裡的水擰進了嘴裡,再用溼棉布擦了把臉,又放回籃子裡,叫了聲:“好了。”
籃子又緩緩升起,消失在井口之後,井蓋再次蓋了起來。
於燁蜷縮在井底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在睡覺,其實眼睛還睜着,沒有任何工具、沒有修真者的實力,他一愁莫展。
這是早已死去的秦洞天的報復,於燁終究還是上了那個人的當,秦洞天想讓於燁死於師門之手,說不定還想借於燁的手把《寂滅大乘》這本功法還給址村,所以把他埋在張家大院裡的東西告訴了於燁,這個計謀用得極好,很成功。
幸好於燁沒有把《寂滅大乘》帶在身上,否則他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關於臺康的謊言編得合情合理,不由得址村的人不信,他們就算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除非能查到另外一個世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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