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遠聞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子譽和白汐景一眼,雖然不知曉他們口中所說的十年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白汐景的神色微微有些倦意,而白子譽則有些微微的歉意。不知道爲何他不太喜歡看白汐景露出這樣的神情,遂開了口道:“既然已經定下了計謀,還請白世子安排下去吧,思遠留守城樓指揮作戰便是。”
白子譽這纔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方世子所言極是,子譽這就去安排。”說完又看了汐景一眼道:“汐兒你先去城主府等候,讓杜康跟着你,莫要亂跑。”
白汐景點了點頭應下了,便對着白子譽和方思遠行了一禮退下了。她轉身轉的太匆忙,並未瞧見方思遠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汐景和杜康並肩在祀水城裡走着,見着街道上已經一片清冷,只有三三兩兩的人正在拾掇着東西。白汐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雲緞靴子,不禁背了背手用腳尖在地上畫了個圈圈:“杜康,其實……我很緊張。”
杜康聞言並不吃驚,雖然汐景在那城樓上表現的極爲自信,可是他一直跟在她的身邊,知曉她在緊張時總會不自覺地用手捏着自己的衣襬,便知道她是在寬他們的心。“我道公主當真不懼呢,原來也是怕了的。”杜康玩笑道。
白汐景眨了眨眼睛,隨即微微歪了歪頭道:“怎麼可能不怕,人只要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說完也不等杜康回答,便負手向着城主府走去了。
時間飛逝,不消片刻便已經到了約定的亥時。杜康已經按着白子譽的意思將白汐景帶到了一處高樓上,而且那高樓上竟然還安置着一艘船,船上拴着兩匹馬兒。
白汐景慢慢呼出一口氣,雙手互相絞動着,緊張地看着河流被圍堵的那個方向。她現在在等着,等着白子譽和方思遠前來與她匯合。
在白汐景的期盼中,兩個修長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她的視野裡,一個藍衣似海,一個白衣勝雪。望着那兩個熟悉的身影,白汐景這才慢慢的鬆開了自己的雙手,然後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這般危急的情況,若是有一個萬一,也許所有人都逃不過一劫。但是那兩人步履卻很是清淺,遠遠看去竟像踏月煙波而來。特別是方思遠,他換上的這件衣服上似乎有淡淡的熒光,仿若漆黑的夜裡盛開的一朵灼灼的花朵。白汐景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將這麼毒素的白色衣服穿出如此的風華,宛若前年古玉般高潔雅緻,卻又沉穩深邃。
“汐兒,怎麼突然癡了?”白子譽走到白汐景的面前,摸了摸他的頭含笑道。
白汐景聞言豔麗的臉驀地浮起兩朵小紅暈,忙將自己的視線從方思遠的身上移了開去,聲音卻是裝作清冷的道:“誰癡了?我這是一種放鬆的方式罷了。”
說完這句話,白汐景不禁有些鄙視口是心非的自己,可是又怎麼好意思開口自己竟兩次看的那方思遠癡了去?第一次見面時的驚豔,還可以說是因爲沒見過而情有可原,但是現在這般的情況下,她怎麼也能做出如此丟臉之事?
倒是方思遠的目光稍稍在白汐景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不過卻在白汐景的目光掃過來之前,別過了頭去,淡淡的開口道:“已經放水,隨時待命。”
方思遠的話音剛落,白汐景便聞得“轟隆”一聲,那聲音轟鳴雷動,連帶着整個祀水城都跟着震了震,看來是堵水的巨石被炸開了。那蓄積了很久的河水忽然找到了缺口,便一涌而下,祀水城上忽的劃出一潭瀑布。水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
白汐景看着那水勢十分洶涌,心裡知曉若是不出意外,南門外的起義軍應該會去了大半。心裡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這雙手終究還是沾染上了別人的鮮血,可是……可是她沒有時間去哀憐和後悔,因爲一旦考慮到這些,她便會止步不前。
她不是心狠之人,卻也並不是軟弱之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她也知曉這裡面必有犧牲,心裡雖會嘆息幾聲,卻也改變不了她的做法。
“待水一平息,我們便突圍出城!”白子譽沉穩的開口道。然後迅速的與白汐景和方思遠交換了一下眼神。隨着夜色漸深,整個祀水城裡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而汐景她們腳下的船也在水裡起伏着,隨着水流送到了街面上。水面慢慢下沉,待船落定地面後,白子譽果斷了揮了揮手道:“上馬,突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