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們闖了大禍,而且這個禍源還是她,國家大局什麼的,雖然先生經常教導與她,但是說實話其實她並不是很明白,也不是很懂。可是她現在唯一知道的事情,不能讓汐月和哥哥他們爲難。
“怎麼,剛纔不都還氣勢洶洶的模樣麼,現在都啞巴了?”葉凜冷笑一聲道,言語裡竟是有些咄咄逼人。
汐月似乎也注意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心道自己剛纔實在是太沖動了,沒有看清對方是誰就先動了手,可是也許就算自己看清了對方是誰也還是會動手的,畢竟她自小對白汐景就有一種特別強烈的保護欲。
母妃是怎麼說與她的呢?說她是妹妹,姐姐一定要好好保護妹妹。說汐景在王宮裡其實更加不幸和更危險。說汐景最喜歡她了。說汐景還那麼小卻被賦予了太大的期望,連哭都不敢,更別說拒絕。
她雖然沒有了嫡女的身份,甚至在宮外長大,可是她確實擁有的比汐景多的太多。所以總是會忍不住的去心疼她,去保護她。
“水是我潑的,你要是不高興潑回來就是。”汐月咬了咬自己的下嘴脣,終是堅定的開了口,一雙拳頭還緊緊的握着,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纔開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葉凜聞言一愣,卻是慢慢伸手端起了茶杯,這舉動嚇得他身邊的那個藍衣少年一跳,而方思遠則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汐月,又淡淡的看了一眼葉凜,卻是不發一言,而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吃着飯。
白子譽一見這場面有些控制不住,而且葉凜那副一定要追究的模樣,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伸手將白汐月護在了身後道:“你一定要追究的話,便潑我吧!”
葉凜的脣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像是在笑,可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他根本沒有表情,這麼一副形容更是讓人拿捏不準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白子譽緩緩舒出一口氣,伸手就要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卻不想自己的手才伸到一半,一直沒有說話的白汐景卻是忽然一把揮開了他的手,然後一個傾身就將桌上的茶壺端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朝自己的頭上倒了上去。
溫熱的茶水還冒着白騰騰的水霧,而白汐景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的神色是少有的清冷,可是卻在眉眼處生出淡淡的暖意來,一雙眸子更是燦若星辰,仿若夏夜的星光匯聚。茶水順着她的頭髮流了下來,滑過臉頰,最後順着脖頸浸溼了自己的衣領。
她忽然淡淡一笑,卻是如同凱旋的將軍一般,驕傲的昂着自己的頭顱:“夠了麼?”
在座的所有人早已經被白汐景突然的舉動驚呆了,知道她開口說話這纔回過神來,而眼睛裡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輕蔑和嘲笑。
在座的所有人誰不是地位顯赫,高高在上的?誰沒有驕傲和尊嚴?越是有這些東西,越是愛計較,這本來不過是一件失了面子的小事,本來根本不用如此。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可是爲了自己那所謂的驕傲卻是都不肯讓步。
而這個最小的最不起眼的女孩子卻是能夠勇敢的放下自己身段,這樣的人不僅不會讓人覺得卑賤,反而是比他們之中任何人都還要驕傲!
葉凜更是感觸最深,其實他剛剛端杯子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人罷了,他再怎麼胡鬧也斷不會做出把水潑到一個小女孩身上的事情,可是卻不想事情到最後卻是發生到了這一步。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出乎了他的意料外的事情,由不得多看了白汐景兩眼,依舊是一張圓圓的臉龐,胖嘟嘟的,可是仔細一看五官卻是生的極爲美麗,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有點像父王曾經說過的那個詞——複雜。
而一旁的方思遠則是若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汐景後,仍然不動聲色的繼續喝着自己手裡的那被早已經涼了的茶。
“汐兒!”
“汐景!”
白子譽和白汐月急的團團轉,白汐月更是一把拉過白汐景就掏出手帕仔細的爲她擦着臉上的水,白汐景任由白汐月這般,自己卻是看了一眼不說話的葉凜道:“禍是我闖的,我現在賠給你了,你若還是要去告狀……差勁!”
說完也不管葉凜聽沒聽懂自己的話,轉身就對白汐月和白子譽笑了笑道:“我們走吧,餓了。”
“餓什麼餓,趕緊跟我回宮去。你想急死母妃啊?”白子譽早就從蘇子格那裡聽說了是怎麼一回事,心裡是又惱又氣,可是現在卻是說不出什麼狠戾的責備話語,就連語氣裡都帶着無奈和心疼,一邊跟白汐景說着話,一邊竟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就給白汐景披上了。
白子譽先是吩咐隨從將白汐月送了回去,這才急急忙忙的將白汐景送回了宮中。
本以爲這樣也就再也沒有交集了,白汐景做夢都不曾想到,自己第二日拿着一串糖葫蘆摔在地上時,擡起頭來又看見了這三個人的臉,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這一次卻是沒有嘲笑她,而且白衣少年更是伸出手來將她拉了起來,她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衝着他甜甜一笑道:“謝謝,不過,你是誰?”
“我?方思遠,不過看你這樣子也記不住……”
方思遠的這句話並沒有說錯,白汐景確實已經忘記了這個時候的事情,因爲,在那之後的白國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那一段慘痛的回憶她已經選擇了忘記。
直到很多年後,白汐景才明白那個時候的三王原來所謂的拜壽是假,他們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爲了來確定寶藏的事情,爲此不管白國還是他們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所謂的亂世的序幕其實在那時就已經拉開,而命運的轉輪也從那一天開始運轉,將他們牽扯在一起,如同掉進一張鋪好的大網裡,誰也掙扎不開去,逃不掉,也救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