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S市車站時,大家一出站,康順風就看到了站在接站的人羣中的三子和熊子、胡園、眯眯狗三個人。
熊子能來康順風還想得過去,三子來讓他有點受寵惹驚了,畢竟彪盛堂自從接了河南幫的地頭以後,現在也今非昔比了,三子現在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
他過去就叫了一聲:“三哥……”
三子看見他,想親熱地拍拍他的肩旁,卻想裡他武行的規矩來,將手舉了起來,又放下,道:“一個月沒見,看起來更精神了……”
康順風笑笑,那邊熊子、胡圓、眯眯狗都只叫一聲:“康哥……”就不再言語了,但眼神裡卻藏不住的喜悅。康順風就拉了羊娃、梁山和騾子出來,介紹給三子他們幾個。後面一大票帶過來的孩子們,都掩飾不住眼裡的驚奇,打量着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一種繁華,卻沒有一個出聲說話的,二十幾個人靜靜地一片。
這邊熊子就叫下面幾個小弟帶大家到停車場上車,三子就和康順風說話。
康順風簡單問了一下這一個月的事情。三子有問必答,最後,嘆了口氣道:“盛姐瘦得厲害,你……”話到這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畢竟對於盛姐和康順風的事情,大家雖然心裡知道,卻從來沒有說到明面上。三子、阿平、阿才他們過去都是盛姐口中叫哥的人,對於這個當年在危急關頭,衝在前面,帶領大家殺出一條血路的大姐頭,心裡有着對上位者的尊重,但卻也有一份對小妹妹般的愛憐在裡面。
以盛姐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再和那個男人卿卿我我地居家過日子,大家也知道希望不大了,但也希望能有個人使這個女人快樂一些。康順風沒走前,盛姐的那種精神狀態大家都看到眼裡了,但走了這一個月,盛姐卻一日不如一日快活,常常怔怔地坐着發呆,要不就是拿了自己的手機,翻來覆去地看。
康順風聽到了三子話中的責備,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從來以前給過盛姐電話以後,他也一直再想這個問題,雖然盛姐當初話說得很開,只願意給他做個情人,但有了張媚後,他的心裡卻是有些忐忑,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方面是恩情和慾望,一方面是純純的愛情。
張媚對盛姐的認可讓他即感動又慚槐,但對盛姐,他更有一種理不直氣不壯的成份在裡面,他欠這女人的東西太多了。
他看了看一臉的欲言又止的三子,輕聲道:“我一會安頓下來,就去看盛姐!”
三子點點頭,看其他人都沒注意過來,就輕聲而堅定地道:“給她快樂!其他都不需要你來負責,只要給她快樂……她已經不是年輕的小女孩子,她沒有多少青春可以等……她原本可以快樂而無憂地生活的,我們和阿彪欠她太多了……”
康順風看了看三子一臉的認真,他終於點了點頭。
人生的目標他已經確認了,但註定是一條有荊棘的路,這也就是他同意向山從平候拉這麼多人下S市的原因,畢竟他們要做的事,從長遠來看,對傳統武術的發展無疑是有利的;但短期來說,肯定要打破一些目前武術界的現狀,也肯定會傷及一部分人的即得利益。而對於武人來說,鬥勝爭先的血性,都會使這條路上充滿血腥。
在這條路上,以盛姐的性格脾氣,無疑可以陪他走得更遠。而張媚也許更適合一種正常的事業和人生。
他現在需要對盛姐和他的關係做一個重新定位,他得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個有擔當的男人,而不是一個有了事情,就要她幫忙出頭的小弟弟,這樣他纔有可能理直氣壯地在她面前,擁有她,把她當一個女人來疼來愛。
盛姐一共派了三個十二座的麪包車來,三子還開了一輛小車,康順風和向山就上了三子的小車,其他人都上了麪包車。
車子從火車站一路開出來,沿着公月路開往盛姐給安排的地方,康順風不想讓人很快知道自己帶了這麼一股勢力來,所以給盛姐打好了招呼,所以今天就讓三子帶了熊子、胡園和眯眯狗來接他們。
熊子、胡圓和眯眯狗當年是盛姐和三子一起撿回來的孤兒,是最信得過的人。盛姐現在已經把康順風訓練過的那四十個人全部撥到了三子手下,每天還是練那式纏頭過腦的刀法,康順風把雙通背捶、鬼扯鑽、撩陰腿都教給了熊子,在徵得康順風同意後,熊子又將這些教給了那四十個人,這些人現在成了彪盛堂最強的一股力量。
按照康順風的要求,盛姐給他們找的住處安排在市郊,一應生活什麼都安排好了,連廚師都僱好了,熊子、胡園和眯眯狗也被安排過來專門經管這事情,三輛車子也就給他們留下來,三個人就充當司機。
康順風對這些人目前的安排很簡單,專門在這裡,苦修武功。
傳統武術聯合推廣公司的樓正在蓋,聽盛姐電話中的意思,可能再一個半月就基本蓋好了,裝修得一個月時間,然後等能住人時,就在三個半月之後了。在公司正式掛牌成立前,這些人都一直住在這裡,由羊娃、梁山和騾子給他們教武功。
這些娃們在家裡本來都是練武有些成就的人,而且好這個,希望有個半年時間,能讓他們更上一屋樓。
車子出了市區,就拐到了一處農家村莊,江南水鄉的風景和黃土塬上大不想同,雖然剛過春節時間不長,但已經到處是綠色,到處可以看到小河流水小橋。車子裡的娃們眼睛一個個地往外看着。
羊娃、梁山和騾子都坐在熊子的車上,熊子車子越開就感覺越毛,東西都放在了他這個車上。儘管如此,他這輛車上也坐了將近十個人,一路上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連一聲咳嗽聲都沒有。
後面胡圓開着車也是一樣,他車上坐的十來個人,也是一個出聲的都沒有。他從後視鏡裡能看到那些孩子左看右看的樣子,卻沒有一個人交談和說話。見鬼了!他想。
再後面的眯眯狗則實在忍不住了,他轉頭對後面坐的近十個小夥子道:“你們倒是說句話嘛……”一陣沉默,幾雙眼睛看過來,讓他不由地感覺一陣發毛,他轉回了頭,道:“不說就不說,瞪得什麼眼睛……”其實那幾個娃們並沒有瞪眼睛,只不過他心裡就是感覺是瞪過來,而且是特別兇的那一種瞪。
車子最後在一個大場院前停了下來,三子過去,開了大鐵門。
這是明顯是一個廢棄的工廠,院子中間還矗立着一個高大的鍋爐。到處都是雜草,不過在後面明顯是一幢三屋樓房,好像是過去的辦公的地方,在右側則是一個類似於廚房和水房的大房子,那邊上明顯有一個小些的鍋爐。
三子就介紹道:“這裡過去是一個小五金廠,生產些鏍絲、鐵釘什麼的,後來老闆出了點事情,就停業了。盛姐讓人打聽後,感覺比較符合你的要求,就租了下來……後面那幢樓,是過去廠子的辦公樓,大概一層有五間房,一共有個十五六間房的樣子,每層都有廁所。我們已經讓人送了十五個架子牀過來,鋪蓋蚊帳也準備了三十套的樣子。因爲時間緊,你又讓保密,就沒派人過來收拾,得靠你們自己收拾了。”
“前面這個房是廚房和水房,水房後面那還有個小澡堂子,洗澡沒問題。這個做飯的,還是請了一個北方的廚師,會做你們那裡的麪條、饅頭什麼的。熊子他們三個連車子都在這裡供你們使喚,買個什麼東西或出去幹個什麼事也方便……你放心,這三個人肯定靠得住……”
康順風點點頭,謝過三子。
三子就告辭了,臨走時,還叮嚀他道:“別忘了過來看阿盛……”
康順風只是點點頭,什麼都沒多說。大概地和向山他們幾個一合計,先讓娃們洗漱吃飯,然後就收拾屋子,分牀分鋪蓋,把晚上住的地方整理好以後,再整理院子除雜草打掃衛生什麼的。
熊子那邊接人前已經吩咐過了,廚房裡已經蒸好了米飯,菜也都準備好了。剛來頭一天,先吃米飯,大家嚐個新鮮,以後就要米飯和麪食岔開吃了,不然吃慣饃饃面的肚子,要是老吃米飯肯定就不習慣了。
廚師姓張,一問卻是河南人,在陝西也呆過多少年的,家裡獨生女兒嫁了個S市男人,老伴過世後,就來這裡同女兒一起生活了。不過,老人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在家裡老呆,悶病,剛好過去有小飯館廚師的手藝,在職介中心就登記找個活兒,最後就被招到了這裡。
同他一起被招來的,還有個農村來S市找活的農村小青年,據說在家裡也會做飯,也在許多建築工地上給人做過飯,這樣,老頭過個週末回個家,也不愁沒人做飯。
大家洗漱過後,就開飯了。對於平候這些娃們來說,平常在家裡基本是吃不到米飯的,這些能吃苦的娃們,大多是平候到永峰溝一帶比較窮的地方的孩子,平常只有在外面辦事時,在縣城或鎮上飯店裡纔會吃到米飯。
康順風、向山同大家一起吃了飯,這邊的事情就託付給了騾子。雖然羊娃在父親去世後被胡斜子提了輩,按輩份關係,他算是騾子和梁山的師叔,但騾子在門裡那是一等一的精明穩重的人,在爲人處世上,比生性跳脫的他成熟多了,他自然沒有意見。
羊娃一直是直接跟胡斜子的人,他得的打法,卻是三個人中最多的,他就主要管教人了。向山和康順風並不常過來,他們要在市內忙事情,當然有時間也會過來看看,康順風已經同向山商量過了,整理了一個小系統的東西,要教給這些孩子。
至於梁山,性子看起來木納,但卻是個心思非常細膩、心思玲瓏的人,而且遇事不怯場,敢下手,向山就讓他暫時跟了康順風,對於他來說,康順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兒,畢竟就他的生活最有規律,因爲他要上學的。
將大家安頓好了,康順風就讓熊子送他和向山帶着梁山一起回到市裡。
事隔一個月,再回到他們在S市的家,兩人都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對視一眼,康順風就掏了鑰匙開了門。結果門開後,他們剛踏到客廳,就見一小腦袋從朵朵的房裡探出了頭,看清是他們,就歡呼一聲,跳了出來。
康順風就笑着張開手臂,張媚就撲到他懷裡。
“壞蛋,想我沒?”她嬌憨地問着,衝動過後,纔看到一邊的向山和梁山一般,臉就紅了起來,忙從康順風懷裡掙脫出來,對向山招呼道:“向山哥……”又轉頭看了梁山, 道:“這位……好”她還是沒搞清該怎麼稱呼梁山。
梁山就笑道:“小嬸嬸好……”
一句話出口,向山就哈地笑出聲來,康順風給這個傢伙真接搞紅了臉,什麼叫蔫壞,這就是正宗的。
這時,屋裡又出來個人,不用問都知道是朵朵了。
朵朵過來,就叫了大哥二哥,看了梁山,就直接道:“你們那關係我們也搞不清,我就叫你梁山哥吧……”她的記性倒是好,梁山的名字也記住了。
梁山笑而不語。
然後朵朵就看了熊子,臉上就有點微紅了,自從寒假回家,現在她這是第一次見熊子了,臉上就有點害羞的樣子。熊子這時見了朵朵,也是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樣子,一個假期沒見,倆人好像生份了一樣。
向山就帶梁山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他的房間,他和康順風的房間都是雙人的大牀,而且梁山過去跟他練武時,倆人一直是在一塊住的,彼此都比較習慣。更重要的是,康順風現在正在戀愛中,梁山同他住一起,不方便。
康順風看了朵朵和熊子的樣子,就呵呵地怪笑着,拉了張媚去自己房間探討人生,把熊子和朵朵留在了客廳。
朵朵和熊子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兩人都開口道:“你……”然後又都停下來等對方說,結果又都不說話了,等了一下,熊子忙道:“你先說……”
朵朵才輕聲問道:“你的傷都好了嗎?”
熊子點點頭,就看了她道:“你呢?”
朵朵也點點頭。
熊子就開始撓頭了。
朵朵看他一下子沒了平常的精明樣,就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看了看向山和康順風都進了屋再沒出來,就小聲道:“去我房間吧?”
熊子忙點頭,站在客廳裡,他真的都不會說話了。
倆個人就往朵朵房間去,熊子似乎還沒從生份中恢復過來,離了朵朵八丈遠的距離。朵朵又看了一下向山和康順風的房門,確定兩人不會馬上出來,就紅了臉,一伸手拉了熊子的手,將他牽過自己身邊。
熊子就一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看向她的眼裡,一下子就充滿了柔情,倆個人是一起患過難的。對於朵朵來說,熊子是第一個不嫌棄她的人,也是第一個爲了她不顧生死的人,在她當時將刀子想刺入心口的那一瞬間,她就認定自己是他的人了。
熊子最怕什麼?他最怕朵朵不喜歡他了。
他只是一個連父母名姓都搞不清的孤兒,遇到朵朵,傾聽過她的心聲後,他才知道,有父有母的孩子,也一樣有她的心酸。在朵朵告訴他,她的靈魂是乾淨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種憐惜在裡面,他只想能幫到她。
但朵朵的才華,又讓他或多或少有些自卑,雖然有他的推薦,但朵朵的能力卻煥發出了他從沒料到過的光彩來,特別當朵朵認了向山這麼一個牛人做哥哥,又很快地擔任了傳統武術聯合推廣公司的高層,他也曾親耳聽到S市電視臺的那個總監是如何地誇她有能力,他突然感覺自己這缸有些小,不一定能盛下朵朵這罈好酒。
在朵朵不在的日子,他一直在相象着自己同她的見面的美好。但在倆人見了時,他突然這自卑起來,朵朵是大學生!朵朵是校花!朵朵有過人的才華!而他,只是一個混在這社會最底屋的混混,雖然有幸是盛姐收留了他,但他知道,風光如盛姐,也不知道會在那一刻被這社會拋棄,更何況是他。當初河南幫不就差點兒把盛姐踩下來嗎?那時他已經是打算把命賣了的。從小在彪盛堂長大的他,看多了那些黑道大佬們的起起落落,知道這本來就是一種地獄邊緣上的生活。
當他在這間屋子裡,看到朵朵走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就擔心起來,已經混得風生水起的朵朵,還會喜歡他嗎?所以就生份起來。但這一刻,當朵朵的小手被真實地握到他的手心時,他突然知道,朵朵還是那個朵朵,那個將乾淨的靈魂交給他的女孩子。
他看着朵朵紅紅的面孔上笑厴如花,他突然感覺那笑臉模乎起來,這該死的眼淚!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孤兒了,有一個女孩子,已經同他的血脈聯在了一起。
(朵朵還是那個朵朵,她永遠屬於她自己!月票和訂閱,永遠是每一個寫手想要的……請大家支持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