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門兒,這個年徹底過完了,《鳳廚》以14.7億票房的成績從院線下檔,立刻被幾個衛視影視頻道買走了小屏放映權,各個網播平臺的付費播放也立刻上線了。
此時回過頭看這部電影,人們才發現它不是一個純粹的美食電影,更不是一個純粹的勵志電影,主角沒有改天換地的氣魄,也沒有驚天動地的偉業,她只求安身立命,然後做到了,除此之外她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帶着讓人沉思的時代傷痛,美食撫慰她,也僅僅是撫慰而已,她的沉默和努力都帶着一種被環境所迫的無奈——這種無奈是可以穿過歷史的。
對於很多觀衆來說,《鳳廚》大概是一部可以留在收藏夾裡有空就看看的電影,沒有什麼五光十色的特效也沒有什麼蘇爽無敵的情節,但是看看陳鳳廚的故事,可能他們會覺得也算是看了一個能讓他們心裡繃一下又緩一下的好故事。
演一個廚子就像一個廚子的池遲被很多觀衆喜歡,人們去查找她的消息,卻發現媒體最近都沒發什麼關於她的新聞。
真的沒什麼新聞啊。
除了對娛樂圈感興趣的人之外,沒什麼人知道池遲又把幾個營銷號和娛樂媒體給告了。
說她耍大牌得罪了業內導演,告。
說她拍綜藝節目的時候把唐未遠罵哭了,告。
說她憑藉電影《申九》和《鳳廚》將再次拿獎,某個劇組在選角色的時候她對這個角色表現得很積極,結果劇組最終選了別的女演員——其實這都是套路,蹭一下池遲的熱度再去捧捧那個“被選中的人”,業內都是心照不宣的了。還是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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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只要報道的新聞與池遲的實際情況不符,這家媒體就會被池遲的團隊告上法庭,無論是出於怎樣目的謠言,只要你扯到了池遲的身上,你就要有站在被告席上的準備。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連票房說錯了都要被髮個起訴狀警告一下是幾個意思啊?
這樣幾次三番下來,幾乎所有的娛樂媒體都對池遲敬而遠之。
第一波被池遲粉絲後援會起訴的那二十四家媒體看着前赴後繼和他們一樣的“倒黴蛋”,只能苦笑了。
那幾家媒體服軟了,其實不僅是因爲被人扒了老底,更是因爲他們幕後的金主受到了資本的壓力,因爲天池毫無條件地站在了池遲的背後。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天池除了有錢之外也就沒什麼了不起了,他們對池遲的支持也不過是讓人根本就不用擔心她訴訟費用的來源……
其實媒體能夠趴在明星的身上吸血,一個很本質的原因是他們從來與資本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明星不過是一個媒介和產品而已,資本靠媒體的宣傳擴大自己手上明星的知名度,其實就相當於給自己的產品做了廣告,無論這個明星本身的聲譽會受到怎樣的影響,他背後的資本方都是受益的,如果資本方反對媒體去炒作,那就意味着媒體們趴在池遲的身上不僅吸不到血,還會被髮過來當成蚊子打。
因爲實在搞不清楚天池和小水窪之間有怎樣的關係,這些媒體只能先去聯繫池遲那邊,只要當事人能退一步,那麼別人能說的話就少了,畢竟小水窪是獨立的工作室,目前爲止和天池旗下的c娛樂只有合作關係而已。
可是池遲自己就是根棒槌,勸不軟,說不聽,無論他們怎麼拜託池遲的朋友去說項,一律都沒有用。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她的脾氣就這樣,誰也拿她沒辦法。
和影后對簿公堂怎麼說都是個能刷存在感的事情,可是後來那麼多的媒體又被牽扯進來,大家才發現這個女孩兒是真的跟所有的娛樂媒體槓上了。
對於媒體們那種“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玩耍?”的態度,竇寶佳只能一臉無奈地對他們拱手致歉了。
“抱歉啊,池遲年紀小不懂事兒,作天作地我們也沒辦法。其實她以前也是個好孩子,有問必答還自己找話題,這次實在是被逼急了,說真的,她的樣子都把我們都嚇到了。”
“你們這是在自毀前程!”
“哦……”
你們認爲毀就毀吧。
反正池遲這邊咬緊了不撒口,天池那邊做出了一副保護人的姿態,媒體們無計可施,最後只能是當娛樂圈裡並沒有池遲這個人存在了。
不然呢?光說她的實話?三十億影后?這種夸人的話說出去又沒有錢拿。
池遲的大部分粉絲們對這個事態的發展一直保持着沉默,該花癡花癡該安利安利,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她們再也不把某些娛樂媒體放在心上了。池遲拍了《鳳廚》這麼好看的電影,她們必須要好好享受純粹的觀影樂趣纔對。
好像一夜之間,吃貨這個羣體都整體長大了一些,她們看見了風,也看見了雨,更看見了池遲撐開了一把大傘,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她們。
三月一個週五的晚上,池遲第一次參加的綜藝節目如約而至,外界對池遲真的充滿了好奇,他們確實想要通過綜藝節目看到池遲不爲人知的那一面。
然後……
然後他們被那個能幹、高傲、毒舌的帥氣小姑娘萌翻了。
其實池遲的本意是想通過一個綜藝節目表現自己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麼完美,打碎了一個“完美偶像”的光環,大概能讓別人對她別再那麼好奇。
可是讓池遲沒想到……全民娛樂的時代,人們不只崇尚完美,更崇尚
個性,池遲的那種傲氣搔到了很多人的癢處。
畢竟這個圈子裡除了賣蠢賣賤賣萌之外,已經很久都沒有人能這麼理直氣壯地高傲了。
看着池遲說那些嫌棄着常駐嘉賓的話,就連那些嘉賓的粉絲們都覺得很有趣。
“池遲說的也沒錯啊,一羣男人膩膩歪歪別忘了幹正事兒啊!”
“哈哈哈,樓上,正事兒是誰?”
“咦~~樓上你好污,所以正事兒該怎麼幹?”
“我覺得池遲說的沒錯啊,畢竟還是體驗生活爲第一位的,哪怕是爲了節目效果也要找一個平衡,小糖糖切個洋蔥都那麼廢,所有人都停下來去看他,作爲工作來說是不合適的。”
“換到職場上池遲應該已經是他們的經理了吧?”
“感覺池遲做事好認真啊!還有說她耍大牌的,你們見過耍大牌的人把廚房的菜刀案板都洗乾淨了的麼?”
“六個男人的工作量加起來跟一個小姑娘差不多的感覺,除了洋蔥炒雞蛋所有的菜都是池遲炒的啊!炒菜其實很累噠!”
“池遲敲級萌!!!我都已經路轉粉了!!救命!這麼高智商有能力有性格還會毒舌的可貌美可帥氣的蘿莉是怎麼養出來的!!!拜託誰給我來一打!!!”
“最讓我服氣的是池遲她佔理啊,你們節目組把人叫來就是讓她協助做飯的啊,人家就勤勤懇懇地當個大廚,結果你們倒好,動不動就不幹活了?光讓來幫忙的小姑娘一個人幹活兒像話麼?”
“哈哈哈!老譚和小孟子在一塊玩辣椒花椒的時候,池遲看他們的那個眼神啊哈哈哈哈,簡直就是個表情【看這對狗男男】哈哈哈哈!”
“哈哈哈,樓上你好過分啊!”
一期綜藝節目又爲池遲拉了無數的好感度,她自己卻並不知道,或者說,“代溝”這種東西的存在,會讓池遲與很多年輕人的“審美”產生偏差。
“無理的傲慢是愚蠢,有理的傲慢是格調。”
一個多元的社會人們是這樣看待不同性格的,換一種更直白的說法就是一個影后再傲慢,那也是個有格調的影后,一個失敗者再謙遜,那也不過是個卑微的失敗者。
這樣帶有強烈“唯成功論”色彩的“審美取向”,在現代社會是很流行的。
用小號刷微博的唐未遠仔細看了一下網上對池遲的評價,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大規模的黑,她很好很好,自己的粉絲們沒有因爲她的態度炸毛,很好很好。
在之前池遲找到他說拜託他和自己演這麼一場戲的時候他內心是很抗拒的,他理解池遲的想法,卻不能認同她的做法。
“你這樣不也是被媒體和輿論牽着鼻子走麼?”
“有句話叫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當明星也一樣,只要人們少關心我一點私人狀態,別說是當個高傲的明星,就算是裝交流障礙也可以啊。”
透過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唐未遠都能想到池遲低眉淡笑的樣子。
這纔多久啊,輿論就已經把這個淡定沉着的女孩子逼到了這一步。
“一個不知道該怎麼生產明星的國家,大衆對於那些橫空出世的明星都投注了太多的注意力。”
唐未遠自己也是經歷過這種“一夜爆紅”的階段的,只不過他紅的時候網絡自媒體還沒那麼發達,沒有這種“衛星上天”的造星效應,他也一直不是和他同一批的演員中最紅的那一個。
池遲卻不是,她的成就一路打到了三十五歲之下毫無敵手,就連曾經格調最高的柳亭心在她成爲了大高盧影后之後也只能憑藉作品的數量跟她平起平坐,這樣的情況自然而然會讓她承擔太多的目光。
這些目光……其實是會殺人的。
想到當時自己被當成過街渣男人人喊打的盛況,唐未遠只能一聲嘆息。
當初的他不就是這樣麼?和女友低調生活的時候人們連他有女朋友這件事兒都不知道,他和自己女朋友分手,突然就有無數人冒出來討伐他這個忘恩負義陳世美——人們享受着把高高在上的人踩下泥地的樂趣,這樣的樂趣最好一個接着一個,才足夠他們享受個過癮。
池遲太完美,將來想要把她踩下去的人就會格外多,手段,自然也會格外的兇殘。
最終,他還是答應了池遲的要求,主動從彭鬆的手裡換下了切圓蔥的工作,纔有了一個讓池遲自由發揮的“引子”。
老天爺啊,你還是讓好人有好報吧。
作爲朋友唐未遠只能這麼替池遲祈禱一下了,順便供奉了他今天碗裡僅有的一塊叉燒肉。
用來供奉的器具,自然是他的五臟廟。
……
此時的池遲已經徹底脫離了網絡和各種電話聯繫,她開始閉關爲着自己的進組做準備。
夜晚,池遲對着劇本念着屬於“j”的臺詞。
“每次一看就他,我就覺得自己乳·房下面要爆掉了,血和肉塊都炸出來,濺在他的身上……”
鏡子裡,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異常怪異的享受的表情。
她咬着自己的嘴脣,一隻手慢慢地撫上自己的胸膛。
這是jane,風騷放蕩,內裡有毀滅一切也毀滅自己的欲·望。
她自稱和第一個死者偷過情,死者在和她做·愛的時候差點掐死他。
接着,鏡子裡的那張臉慢慢地變了,好像只是肌肉發生了什麼細不可察的移動,整個人的表情甚至氣質都不一樣了。
女孩兒的眼睛裡很漸漸變得乾淨,她的眼神有點冷淡,也有點天真,那種冷漠中透出來的東方女孩兒特有的矜持可愛讓她變得像是一片可愛的葉子,或者枝頭青澀的水果。
“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她有點羞澀,眼神裡露出了一點忐忑,這種忐忑和羞澀都矜持,也青春,畢竟她不是一個傳統的東方女性,只是一個可愛的在文化碰撞中成長的女孩兒——在她的眼裡,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天然是美好的。
這是judy,凱恩斯能夠形容出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jane,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judy,他覺得林秋很美,申九也很美,池遲在這兩個人身上分別表現出的青春、好奇和矜持都吸引着他。
池遲也就嘗試着去塑造這樣一個judy,小時候在國內長大,十幾歲的時候去了國外,在她父母生前她受到了國產中產階級式的嚴格教育,在她父母去世之後出現的jane也變相得保護了judy的這種天真。
所以她是青春又矜持的,所以她對這個世界保有讓人覺得可愛的好奇心。
漸漸地,鏡子裡的judy也消失不見了,女孩兒閉上眼睛,慢慢地呼吸,彷彿沉睡,又彷彿甦醒。
“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帶有原罪,死亡是神對他們的赦免,因爲他們死前都要經歷地獄的洗禮。”
每個人,被她殺掉的每個人都要活生生地看着他們曾經對別人做的一切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因爲她自己是神,她自己是地獄,她是——judge。
在女孩兒睜開眼睛的瞬間,整個房間的光彷彿都暗了下來。
她的雙眸很黑,也很深……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和呼吸,那是她對眼前的人近乎實質的痛恨,是她從無數人的瀕死掙扎中攫取的力量,她有把握殺掉眼前的這個人,就像她曾經做過很多次的那樣。
一根手指從她的額頭正中輕輕地滑下,像是在捕捉什麼在她腦海中游移的東西。
是可憐的小judy?還是那個總是闖禍的jane?她們在爲誰難過麼?
爲了眼前這個該死去的人?
“她們……在對我哭,所以你必須死。”
嘴脣輕輕上挑,鏡子裡的女孩兒在笑,眼睛裡卻是帶着寒光的死神之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