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兩難

情義兩難

“來人,把他上衣扒了!”蕪厲聲喝道,士兵們沒聽明白,愣着沒動。立馬護在蕪身旁的吳曦也扭過頭,驚奇地看着蕪。 似乎只有趙贛明白了,不僅沒有奇怪,還加了道命令催促士兵:“發啥呆啊,把他上衣扒了!”

“是!”兩個士兵立即上前,按住那個還在磕頭的難民,利落地剝下他單薄的破棉袍。趙贛擡腿下馬,接過棉袍翻看。棉袍表面有大片水漬曬乾的痕跡,就連領子上都有血水交雜的污漬。趙贛上前把難民拽起,拉開手掌細看。他身上很黑瘦,兩臂卻有些肌肉,虎口和掌中有薄繭,這都是常年揮鋤頭的特徵。趙贛拍拍驚疑未定的難民,把衣服又還給了他,然後走回蕪的馬前,拉住馬繮皺眉道:“應該是真的,咋辦?”

蕪下馬,走到軍前,緊緊盯着趴在地上哭泣的難民,看了良久。趙贛不知她在想什麼,跟上幾步想催促一聲,正要開口卻瞥見蕪眼中閃過的一絲殺意!

趙贛大驚!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來不及多想,他跨到蕪身前,張開雙臂擋住她的視野,大吼道:“來人,把這個人送回去!”士兵領命,架起難民把他拖走。難民剛剛大概哭完了最後的力氣,現在連喊都喊不出,癱成一團任由士兵架走。還沒待蕪說話,趙贛緊接着又下令:“前部聽命!轉身,前進百步,無令不準轉回來!”

前部士兵得令,依言轉身,向來路走去百步,遠離了自己的將軍和統帥。蕪身邊只剩吳曦和一隊黑衣親衛。“哥,你……要做什麼?”

吳曦驚詫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完全不知所措。趙贛的大斧放在隨從兵那,已離身百步。現在他又解下腰中佩劍,扔去老遠,然後單膝跪下,低頭對蕪道:“我有話說,請讓他們退後。”

“黑衣隊,轉身,上前百步。吳曦留下。”蕪微皺着眉,下令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你有什麼話就快說。沒有時間了。”

趙贛站起,擡頭逼視蕪:“是沒有時間救三郡,還是沒有時間救皇帝?”

蕪躲開趙贛的眼神,眉頭越皺越緊:“國君危難,我等身爲臣子,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那百姓危難,你當沒聽見沒看見?!你,你想殺他們滅口,好讓燕南軍免責?!”趙贛真急了,把話都說盡了。

“不殺……”蕪甩袖轉身。玄黑披風被大風吹起,星星點點的雪花被風捲住,全落在披風中銀色太陽鴉上。“去下令,繼續向王城全速行軍。”

趙贛一步又跨到蕪身前,再次擋住她的去路。吳曦站在一旁,驚懼不已,不知該如何反應,不由地握緊了刀柄。

“你不能!我們要去救人知道嗎!”

“閉嘴!”蕪一把拽住趙贛的前襟,大喊道:“叛軍已經攻入王城!我們沒時間了!”如此失去耐心,如此大喊大叫,實在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王城是肯定要去救的!可以兵分兩路!我們四部人馬,分去兩部去救人,兩部去王城。王城的濮洲軍肯定挺不住了。一部兵馬就足夠!”如此冷的天氣,趙贛額頭上滿是汗水,亮晶晶地把焦急映出。

“你懂什麼!”蕪的樣子像是要給趙贛一拳,雖然頭頂纔到趙贛的脖根。“你知道陳芝婷要做什麼嗎……我要把王城圍住!我要讓他們一個都逃不出王城!我需要所有士兵!”

趙贛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突然橫肘壓住蕪的脖子,把她推倒在地!

“姐!”喊聲未落,趙贛的脖子上已橫上刀鋒。“趙大哥!你做什麼!你放手!”

趙贛不理吳曦,死死地盯住蕪,反手抓住自己的披風,扯到蕪的眼前道:“老百姓一看到我們的軍旗就知道是燕南軍,他們把我們當做救星。你怎麼能拋棄他們?!你要讓他們以後看見這黑底銀鳥就指着罵娘嗎?!”

“趙贛,你放肆!我纔是燕南軍的統帥!”

吳曦用盡全力捏緊刀柄,卻不知爲何不敢加力在刀鋒上,只是抖索着大喊:“趙大哥,你先放手!”

“老子管你是誰!麻流兒的去救人,別給老子扯犢子,三郡要是沒了,你那幾根小骨頭架子就等着被老百姓活拆了吧!!那是八萬人啊!狗屁皇帝只有一人!”

蕪兩眼通紅,用力地扳着趙贛的手臂卻不能移動一點:“你想違抗軍命嗎?!你別逼我!別再逼我了!”

“老子顧不了一二三四了!尉遲蕪,我不能讓以後百姓聽到你的名字就啐唾沫!”

“啊!我認了!只要能保她平安無事我下十八層地獄都認了!蕭言啊!”淚水,如斷線滑下眼角。“蕭言……蕭言……”

趙贛怔住,不禁鬆開卡住蕪脖子的手臂,張着嘴呆呆地看着她:“啥,啥玩意兒?”吳曦鬆了口氣,收刀入鞘,跪到蕪身邊,默默不語。

“哥……”蕪擡臂遮住眼睛,哽咽道:“她不光是我的國君。還是我的……用你們那邊的話說,我們是……兩口子……”

“兩口子……”趙贛倒吸口涼氣,半晌無語,彷彿腦子轉不過來。再開口時,語氣卻緩下來了:“我的娘呃。你們這不扯嗎……”已沒有驚詫的時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長嘆道:“哎……江堤失修,被洪水沖垮。她是皇帝,有失察的責任。你們要真是兩口子,你也該爲她彌補。你如果不分兵救人,以後朝廷要找人背黑鍋,肯定要治你見死不救之罪。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你自個兒看着辦吧。”

趙贛說完,起身就向遠處的大軍走去。吳曦把蕪扶起,用頭頂着她肩膀輕聲說道:“姐,八……八萬人呢……”

蕪閉目,伸手握住脖子上那塊紫燁石,用力得快把石頭陷進血肉裡:“是啊……八萬人,八萬活生生的人……”

吳曦把鳳火刀解下,用勾搭掛在蕪背後的腰帶上,捏着蕪的手掌笑道:“刀,你……你拿着!我……我陪你殺……殺進王城!去救……救你那口子。”

趙贛閉目向前走着,百步還剩一半時,聽見身後那聲被風吹淡但斬釘截鐵的大喊。

“趙贛!傳我軍令!前軍中軍兩部繼續奔襲王城叛軍!後軍兩部,以騎兵爲前鋒,步兵緊跟,隨災民火速去三郡救人!”

趙贛聽得真切,微笑着睜開眼睛,仰頭就看見半空的雪花,一點一點融入前方層層疊疊的黑色軍旗中。

“是,謹遵你號令!”

城外的雪漸漸下大。皇宮裡似乎受同一片烏雲的籠罩,也開始飄起了零星雪花。太廟前劍聲連成長音,給本無聲的飄雪附上了不相稱的配樂。

朱清語踏上殿閣前的大樹,翻身躍上屋檐。還沒立穩,劍氣就旋風而至。

“空轉!”

她趕緊移身,勉強避開。身後的檐角被擊的粉碎。瓦片撲簌簌落下屋檐,蕭言大皺其眉,也踏着大樹翻上殿檐,飛身向朱清語刺去:“下去!這是供奉我祖宗的地方,豈容你再毀壞!”如果這要說句公道話。其實,是她自己打破的……

朱清語跳下屋檐,向圓壇附近那片小森林飛奔。蕭言跟着躍下,在她身後緊追不捨,大聲笑道:“宗雪家的劍招,取名總是花花草草的。我林家劍比那要大氣吧!”蕭言騰空躍起,塵仞裹滿寒氣,在她掌上旋轉飛舞:“破天!”

應此聲,朱清語聲後的大樹從樹梢到地被劈成兩半!朱清語大駭,趕緊移身躲在另一棵樹後,貼着樹幹大氣都不敢喘。

蕭言則握着塵仞,不急不緩地向前走。剛剛那招“破天”讓她略有些吃力,不過只是微微氣喘。那藥的效果很顯著,胸口的癢痛無影無蹤,力量也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再加上熾熱的復仇之心,真是殺意破天!

朱清語把長劍插入泥土,單手撕下袖角,用牙咬着扎住臂上傷口。她深深呼氣,強自鎮定下來,思索對策。她一看即知,自己和蕭言的劍術天差地別,直接對招必定敗於十招之內,除非……

“皇上!”朱清語躲在樹後大喊:“您的劍術真令我驚訝。爲何以前從沒見你顯露?”

蕭言捏緊塵仞,青筋從指間顯現。力量很足,只要略略休息,再出幾招“破天”也沒有問題。“那是因爲,我怕不小心就勝過宗雪了。”

“你真是有心了……呵呵,”朱清語冷笑,繼續找着話題:“我很好奇,您是怎麼發現我的?您就算要殺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對吧。”

蕭言正想休息蓄力,聽她如此問,便停下腳步,一邊調整吸吐,一面說道:“其實你早就有破綻了。只恨我沒有及時發現……”蕭言懊惱地閉上眼睛,心裡頓時被悔恨填滿:“蕭言別無長處,只有一項異於常人。聽過的話,過耳不忘。雖當時可能不會在意,日後觸到了此事,也一定能想起。你還記得嗎?那日我召你來給蕪治傷,告訴你芝婷造反之事。你還記得你怎麼回答我的嗎?”

“回答?”

“你說,‘現在情況危急,濮州昌洲相連,已成犄角之勢。’這就奇怪了,你顯然是剛剛纔知道濮洲兵變的消息。可我只說了芝婷,還沒說宗雪。你怎麼就能說出濮昌相連的話來?除非你事先就已經知道昌洲也已兵變!你大概太想做出着急爲我出謀劃策的樣子,卻說漏了嘴。可惜我當時心智已亂,沒有看出。後來雖覺得有地方不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何處不妥。直到那日尉羽行刺我……”

“新晉尉羽?她不是頂撞了您才……”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蕭言打斷她,繼續說道:“她不叫尉羽,而叫尉遲翎,是蕪的妹妹。罪名也不是頂撞我,而是行刺。之所以失敗了,是因爲她也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被小童看穿。在小童提醒下,我才突然想起那日覺得不對的根源。再加上你們在生米古道被襲,小衣沒有泄密的理由,那還能是誰。你在荊廬養的那些鴿子,連我擲的茶杯都能躲過。用來傳遞消息,應該綽綽有餘吧。所以,你,我尊敬的老師,就是這天下大亂的幕後推手!”

“哈哈哈哈……”朱清語仰天大笑,彷彿把不多的雪花都振亂了。蕭言怒喝道:“你笑什麼!”

“哈哈……我眼淚都笑出來了。”朱清語擡手抹抹眼睛,仰頭靠在樹幹上笑道:“皇上啊,您說得頭頭是道,似乎看透了一切。可其實你誰也不懂。就連陳芝婷,尚宗雪,尉遲蕪,這三個和你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您都看不透。還是要靠老師來提點您啊……不過,在這之前,您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陳大人說過,小尉遲比她還狠。但我覺得……小尉遲此人還算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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