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青梅

又見青梅

“我不是尚什麼,我叫尚曉雨!”又一個奶聲奶氣還帶着抽搭的聲音。從假山後面走出一個小姑娘。小姑娘不停滴用手帕擦淚,哭的傷心極了。厚厚的黃絨夾襖把她裹成了一個球,走起路來都一搖一晃的。她和先前的女孩差不多高,都只到假山腳兩塊石頭那裡。看這個頭,她頂多三四歲。這麼小的孩子,腰間卻別了把銀白色的小匕首,在月光下很是閃亮。

女孩停下腳步,扯了扯脖子上的小圍脖,張開五指,掌心朝上地向黃襖小姑娘伸手:“暖包包。”

黃襖小姑娘還在氣小圍脖胡亂叫自己名字,吸嗦着鼻子白了她一眼,不過還是艱難地從鼓的不能再鼓的夾襖里拉出暖手爐包,放在小圍脖雙手上:“拿去!”

小圍脖拿到暖包,立即往回跑。她又蹲到蕭言身邊,想把這個暖包放到另一邊的胸口上。

再說那個壓在蕭言心口的暖包,雖說弄得她十分難受,到底起了作用。暖流從胸前慢慢地滲進五臟六腑,幫她抓住那些在身體裡遊蕩亂逛的力氣。蕭言見自己唯二的胸也不能倖免,趕緊把那些好容易抱成團的力氣積攢在喉嚨裡,再壓着嗓子放出:

“不用了!扶我起來……”

“呀,你會說話!”小圍脖正要放下暖包,被蕭言嚇脫了手。暖包還是砸在蕭言胸上……

“咳咳!你……你扶我起來可好啊?”那一瞬,蕭言只希望在她坐起前不要再來人了。這副樣子要是被人看到……她怕自己會有滅口的衝動。

“呀嘿……哎呀!”小圍脖抓起蕭言的肩膀扯了兩下沒扯動,自己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跳起來拍拍屁股,想起了還有一個幫手。回過頭去看,見黃襖小姑娘正向這邊走來。

“尚下雨,我們一起把她扶起來。”

“是尚曉雨!”黃襖小姑娘本來在抹眼淚。這下氣鼓鼓地把手帕塞進夾襖的荷包。跑到蕭言另一邊,抓住肩膀就擡。

蕭言只覺得背下頓時空了,剛一眨眼自己便坐了起來。兩個暖包都滑下了腿間……

“尚曉雨,你的力氣好大啊!”小圍脖總算叫對了人家的名字,跨到黃襖小姑娘身旁,崇拜地大叫。

黃襖小姑娘掏出手帕,繼續擦臉:“我爹的力氣更大!我爺爺的力氣更更大!我太爺爺的力氣更更更大!”

“嗯……嗯……你能把那刀給我看看嗎?”小圍脖扭捏地指向黃襖小姑娘腰間的匕首,看來圖謀已久了:“父王不讓我帶刀。”

“好,拿去吧……”

“我能拔開看看嗎?”

“行。”

“哇!好亮!”

……

兩個小姑娘熱火朝天地聊開了,早把蕭言忘到一邊。蕭言只得自力更生地把兩個暖包從身下撥開,然後摸去路旁的石凳坐下。坐着歇了一會,終於覺得好了些。

“我說你們兩個……過來。”

小圍脖和黃襖小姑娘這纔像想起有蕭言這麼個人似的,都轉過頭驚訝地瞪着她。不過還是依言過去,站在蕭言身旁。小圍脖像是一點不怕生人似的搶先開口:“姐姐,你是誰?”

蕭言不答,捏住她的臉蛋轉了兩圈:“姐姐謝謝你……”咬牙切齒。

她又轉看向黃襖小姑娘,瞧清了她的摸樣,原來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微紅粉嫩的小圓臉肉嘟嘟的,黑黑的大眼睛晶瑩透亮,似乎一眨就會流下淚來。相比之下,小圍脖就沒有這麼可愛,不過臉頰很蕭言一樣白皙,已見秀氣端倪的眉眼顯得很伶俐。蕭言對她們平添了幾分喜愛,問道:“爲什麼哭,誰欺負你了?”

黃襖小姑娘本來和小圍脖說得高興,都要忘了的傷心事又被揪出來。小姑娘有了咧嘴的趨勢,左手一伸,指着小圍脖堅定地說道:“她!”

“我纔沒有呢!”小圍脖聽了差點蹦起來,委屈地大叫:“我在那堆雪球,碰到她。我們就一起堆。我捏一個雪捏久了,我就說雪化了。她就哭了!”

“你不是說雪化了,你說雪死了!”黃襖小姑娘開始抹眼睛,說話間有了哭腔。

“我說錯了嘛!你哭什麼呢!”

“我的小雪姑姑就死了!小雪姑姑……嗚嗚嗚……”

小雪姑姑……這孩子姓尚……宗雪……蕭言愣住了。這個平日不敢去想的名字突然出現在腦海裡,引得耳膜都一陣轟鳴:是啊,宗雪,死了……

“太爺爺天天哭,爹也哭,娘也哭……嗚嗚嗚嗚……我還沒見過小雪姑姑!”

這句話,把蕭言拉回過神。心裡微微有些驚訝:對啊,宗雪離開王城已經五年多,這小姑娘大概才三歲,肯定沒有見過宗雪。會爲一位從來沒見過的姑姑這麼傷心,看來這孩子天生重情……

這時,由遠至近地傳來紛亂的鞋履聲,迅速到了蕭言周圍,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豫樟王慶元跪在最前面,對蕭言請罪:“臣等來遲,請皇上恕罪!”他已換上了玄黑的儲君袍,現在的身份是儲君監國。蕭言的起居安全,也在他職責範圍。宮亂才定,他忙得不可開交,分、身無術,沒想到疏忽了蕭言。剛纔蕭言被兩個孩子扶起來時,已有小內侍遠遠發現。因品級太低,不敢貿然上前,只是立即飛報了蕭言貼身內侍。於是現在有關聯的大小人物都跪在了這裡。

小圍脖看見慶元,高興極了,撲過去抱住他手臂道:“父王!”

“雲芷快跪下!來參見……”

“這是你的女兒?”蕭言知道自己多此一問。慶字輩下一代就是雲字輩,不會錯的。

“回皇上,是臣的女兒,叫雲芷。是老三。”慶元見蕭言和顏悅色地並沒有生氣,心裡石頭落了地。說到女兒,他不禁面露微笑,扯過跪在自己身邊的一個比小圍脖稍大的女孩,對蕭言道:“這是老二,雲萱。過兩日就是新年了。臣就帶她們進宮見見各位長輩……皇上,雲芷可有驚擾您嗎?”

“沒有沒有,朕還要謝謝她們。”原來小圍脖是自己的侄孫女,那叫姐姐,差着輩呢……蕭言想到這裡,笑着把小圍脖招過去,和黃襖小姑娘一起抱在懷裡:“等會吃糖葫蘆好不好……”

兩個小姑娘一齊點頭。小圍脖突然伸手揉揉黃襖小姑娘的頭髮,咧嘴笑道:“我把我的糖葫蘆給你,你別哭了好不好。摸一摸,痛痛飛走了!”

“咳咳……”蕭言差點把鼻涕笑出來。她兩手一起抓,捏住着她們紅紅的臉蛋,擡頭對慶元道:“你先把這些孩子安頓好,然後來勤政殿。”

勤政殿上,慶元還沒來,尚霄霆先到。蕭言加了厚裘,又喝過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心裡說不出的暖和受用。心情也好了不少,便和尚霄霆先談起家常:“我剛剛見到你家的孩子了。好像叫尚曉雨。”

“曉雨啊,她是小兒宗靂的女兒。今天好像是跟她的母親進了宮。”尚霄霆年過五旬,身體還很強壯,脫下鎧甲後,能看見錦袍下的鼓出的肌肉。

“宗靂的女兒……讓我想想……”蕭言摸着額頭理了理這的關係:宗靂是宗雪的堂弟,她又是宗靂的女兒,宗靂的夫人又是我的堂妹……啊,那這麼說……蕭言輕拍額頭道:“她原來是我的表外甥女!”林雲芷是她的侄孫女,尚曉雨又是表外甥女,沒想到偶然遇見的兩個小姑娘都是自己的後輩。其實蕭言糊塗了,能進宮的孩子,不是皇親便是大貴族,那麼繞來繞去都能和她沾上親。

無論怎麼說,蕭言對她們頓時添了親切:“你孫女說,她小雪姑姑死了,尚老大人天天在家裡哭泣?”

聽聞此言,尚霄霆右手雙指不自覺地在袖管裡抽動了一下。他握緊拳頭回道:“您是知道的,臣父向來喜歡這個孫女。只是這個孽障……這個孽障……”

“尚伯伯,”蕭言輕聲打斷尚霄霆:“我也知道,宗雪至幼父母雙亡。她是你撫養長大,你也視她如己出。你不用這麼說她……”

“臣……”尚霄霆雙脣微抖,眼圈竟紅了:“臣的孽侄女……是臣沒教導好她,對不起她九泉下的父母……小雪……小雪……這個傻孩子……”他雙膝跪地,身下殿石上已能看到淚痕。

“昌洲!”蕭言突然大聲說道:“是我燕秦最富庶的地方!宗雪到任以來,昌洲比之前還要富庶一倍!賦稅繳納,昌洲列第一。作奸犯科,是昌洲最少。幾乎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民風如此,她當首功!我聽前線來報說,昌洲百姓聞她死訊,家家戶戶,自發在道路兩旁焚紙祭奠。大風一過,灰揚不見天日,哭聲震野……她沒給你們尚家丟臉。”

尚霄霆驚訝地擡頭,難以置信蕭言竟說出這番話來。蕭言繼續說道:“她父母親均建大功,又都爲國捐軀。就算宗雪一事不做,他們留給她的兩份世爵,也足以讓她封侯了。是她當年向我推辭掉的。現在她去了,我補給她……詔命!封尚宗雪爲昌遠侯!食邑兩千戶!因其兵諫失當,削去侯爵食邑,依舊以侯禮於昌南城安葬,以侯禮供奉。另撥食邑百戶,爲每年打理陵墓所用。還有,尚老大人把宗雪剔除家譜。這本是尚家家事,我不好干預。但現在宗雪也被授予候禮。我希望,她能重歸尚家家譜。”

“皇上!”尚霄霆叩首在地,哭喊道:“皇上大恩,尚家感激涕零,永世難報!小雪之死,坊間盛傳與陳芝婷有關。倘若濮洲軍真能奔襲王城,臣叩請皇上派臣爲先鋒大將!以報國恩,以報……家仇!”

蕭言看着俯首在地的尚霄霆,神情憂傷至極。她拿起御案上的塵仞,走下御椅,緩緩向前:“宗雪的死因,現在還無從查清。民間傳說,有兩種。一是說宗雪爲徐洲軍所殺。二是說宗雪爲陳芝婷所殺。第一種,是無稽之談。第二種,我也不信。”蕭言閉目搖頭,停在尚霄霆身前:“但總該有人爲此負責吧……這把塵仞,是尚家傳家之寶,我現在暫借來一用。”

蕭言伸直手臂,前舉塵仞,運力一握。劍意裹着寒氣破鞘而出,掀起了她的劉海,露出雙眸中決絕的仇意。

“我會用她的劍,爲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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