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即開

大幕即開

“你把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文森坐在欽天監最中間的高椅上,死死地盯着彎腰站在身前的欽天監監司,臉上難得不帶笑意.

“下官接到皇上將大婚的旨抄,連夜瞻觀星象,一刻不敢耽擱......”

“別廢話,直接說!”坐在文森身旁的範志先暴躁地打斷監司.

“是......”監司被嚇着,臉上已冒出些冷汗,“下官夜觀星象,北斗七移,申乾雙星相沖,此乃婚嫁大凶,皇上實在不宜這個時候大婚.”

“那什麼時候有吉時?”

“至少三個月之後......”

三月之後,三日都嫌久!文森怒拍桌案,站前幾步,在監司身旁踱步.片刻後,他看向範志先,兩人下了決心般地微微點了點頭.文森幾乎貼着監司的臉,逼視道:“還有誰知道?”

監司低着頭,不敢看文森:“就下官一個,皇上大婚這樣的大事,都是由下官親自觀星.觀星鏡和記錄手札也是下官一個人用.恰逢大凶,下官不敢直接奏報皇上,纔來請大人教下官一個說法.”

文森臉上有了笑意,不過很快隱去:“你要我教你,我怎麼教.皇上大婚,乃國之幸事.本應舉國歡慶,被你一句適逢大凶當頭冷水.我看到時候,大凶的是監司大人你纔是.”

監司聽完,嚇得都抖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文森腳旁,央求道:“大人,真的是天象所示,下官就是不想要了這腦袋也不敢編造啊!大人救救下官吧!”監司膽小,被文森一嚇,已快哭出來了.

文森扶起監司,雙手拽住他的胳臂:“你要保身,辦法只有一個,此事至我既終.”

監司癱在文森雙手之間,有些恍惚道:“您是說......不奏報給皇上......”

文森加重了手上力度道:“對!你若不說,皇上近日就可大婚,我保證無人會查.你就萬事皆無!”

“可是...可是,要是被人蔘劾,事情敗露,那下官就是知情不報,欺君罔上啊!大人您......”

文森放開手,將監司推在地上.轉過身道:“那你就去上奏吧!耽誤了皇上的大事,本大人第一個參你!”

監司匍匐在地,已嗚嗚哭出.他明白自己已別無他法,心一橫大喊道:“都聽大人的!都聽大人的!”

文森出了欽天監,被冷冽的寒風激起些興奮,快步向前走去.範志先加快幾步跟上,問道文森:“看他那窩囊樣,能不能保得住秘密?”

文森道:“放心吧,他要是敢說出去,我先讓他大凶......誰也不要想阻攔皇上大婚!”

範志先恭維地伸長脖子湊近文森道:“尉遲蕪算是完了,皇上和御林軍子弟結親,燕南軍能被大大削弱.大人從此能高枕無憂了.”

文森笑道:“削弱我要讓燕南軍這個名字在燕秦消失!一個國家,一支王軍就夠了.”說着這樣的話,他居然還是笑得滿臉溫和,這塊面具在他臉上已是根深蒂固.

範志先哈哈兩聲,得意道:“可笑那王暢,居然想讓侄子娶尉遲蕪過門.我要是他,就趕緊把府裡前後門緊緊關上,自個兒躲起來擦擦汗.”

文森穿過幾道廊門,過往的內侍漸漸多了起來.他用眼角掃了掃四周,將聲音略略放低:“他是想腳踩兩頭.這夢做得倒美.”文森鄙夷地哼了一聲,“他這一輩子都不敢賭一把.庸庸碌碌還自以爲得法.不過他命是不錯的.還沒向皇上討死.否則,現在他就要拖着自己,拉着侄子,給尉遲蕪和燕南軍陪葬!”

欽天監殿閣對面的一角,朱清語慢慢走出.她望着文森範志先的背影,皺上了眉頭......

王暢坐在書房的紅木椅上,緊緊地拽着扶手,盯了銅盆中的火苗慢慢變旺.費力拉開書桌的隔屜,他摸出一份還未來得及獻給蕭言奏章.展開奏章一角,略略看了看就將它擲進火盆.他用力過大,摔得火星在火盆裡四濺.王暢向後一倒,坐回椅上.剛纔的動作,已讓王暢雙手顫抖.年老力衰啊......王暢搖搖頭,閉目苦笑.

“叔父,你叫我.”

王暢睜開眼睛,看見侄兒王鵬之已經站在面前.王暢半虛着眼睛,深深地凝視着王鵬之,沒有答應.

王鵬之被王暢看得尷尬,摸摸臉角,又低下頭看看衣袍配飾是否有什麼不妥.他身材並不是很高大,不過氣質軒昂,帶着整個人顯得很挺拔.王鵬之沒發現自己身上哪裡出了問題,笑着問道王暢:“叔父,你可是覺得這件袍子顏色不好”

王暢正出神呢,被鵬之聲音拉着回來,見鵬之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心裡着急起來:這小子,一點也不知道擔心.

“你書房的燈火,昨夜明瞭一宿,你在幹什麼.”王暢沒有子嗣,鵬之父親早亡.二十多年來,王暢以叔代父,早把鵬之視爲己出.平日對他文修武習督促甚嚴.

“我在給皇上寫奏章,就當前形勢說出我的看法.”鵬之如實說道,聲音中有淡淡的自得.他相貌俊朗,文武雙全,是貴族子弟中拔尖的人物.年紀輕輕就深得蕭言賞識,正可謂春風少年正得意.

王暢頭靠着椅背,閉目道:“你想說什麼”

“皇上已召我議事,事情原委我已知曉.叛軍即起,應調御林軍面南佈防.李頡夢即日就到燕南.接管軍隊之後,可由他先戰.濮昌相連,易守難攻.燕南軍和御林軍需遙相呼應,方可克敵.還有,”鵬之頓了頓,加重聲音,“尉遲蕪統兵多年,軍中親信多,威信高.爲免燕南軍生異心,尉遲蕪不可殺.”

聽完鵬之的話,王暢大不以爲然:還是個孩子啊......“不要呈給皇上,燒掉!”

“啊這是爲何”鵬之大爲不解,脫口問道.

“鵬之啊,我爲官數十年,兩朝丞相.你年紀尚輕就已是兵部侍郎.皇恩不可謂不厚.可如今,朝堂國勢,劍拔弩張瞬息萬變.你是我們家唯一的香火,不能有什麼差池.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置身事外,離得越遠愈好.”王暢說到皇恩,想起先皇囑託要好好輔佐皇上.自己身爲丞相,碌碌其位,現在國難當前,還讓侄子不進反避,實在有負先皇.但是世上之事,能顧一頭已實屬不易,萬難兩全.事已至此,只想保住侄子.好在鵬之對自己向來言聽計從,不會執意妄爲.

“叔父...那尉遲蕪...”

“休得再提她了.”王暢現在一點也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匆忙打斷鵬之,“那把刀,不是握在皇上手裡.而是他們要借皇上的手砍下去!你不要去做無用功.事情到這就算完了.她現在就像顆快要燃盡的香燈,靠得太近不僅薰不香我們,還要被她燒着.”還好沒有向皇上提出婚事,這是王暢唯一的慶幸.

“是...叔父...”

鵬之回到書房,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回想着剛纔和王暢的對方,輕舒口氣:那一番套話,真的把叔父敷衍過去了.鵬之探身揭起牆壁上那幅山水畫,藏在畫後的暗格露了出來.鵬之伸手進去,取出個卷軸.緩緩展開,蕪在畫上身穿無鎧戰袍,迎風立馬.英姿勃勃.鵬之溫柔撫過畫中蕪的臉頰.眼神透出與似才唯唯諾諾完全不同的堅毅......

勤政殿後殿.早膳已備,豐富地擺列在膳桌上.宮女們給蕭言和蕪盛好粥羹,躬身退下.蕪和蕭言相對而坐,互相看了看就各自拿起了箸匙.

蕪擡着食指,用拇指和中指夾着銀匙,慢慢地吃着.她知道這樣看起來非常彆扭,但是至少能夠自己吃,不用蕭言再喂.

蕭言刻意不去看蕪的傷指,可是眼睛總能瞟到.紗布刺眼的白色提醒着她曾對蕪的暴行.連帶着回憶起那晚的情形,心裡猛然一陣痠痛.蕭言趕緊將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情上,強迫自己不要再想.看來,蕪創她的心傷一時難好.她給蕪的痛苦也是一樣.更讓蕭言不安的是,總覺得那日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五年來,這張桌子第一次坐了兩個人.”雖說皇家禮法用餐禁語,蕭言還是想和蕪說說話,弄出點聲音來.否則,在碗勺碰撞都不可聞的安靜中,她忍不住要去看蕪的傷處,忍不住要勾出心底的痛苦:“即位之後,我就再也沒和誰同桌用膳.有一次想讓小童小衣坐上來陪我吃,差點沒把她倆弄哭.說用完膳就得去閭責院領板子.害得我傷心得那頓飯都吃不下去.侍衛毆鬥,也才罰執燈換燭.爲什麼和我吃一頓飯比她們打架還要嚴重.”

蕭言語氣輕鬆,好像說的是一件有意思的日常趣事.蕪沒有答話,低頭默默喝着蓮子羹.雖然蕭言話中的落寞隱藏得很好,蕪還是能感受到.蕭言的苦,蕪感同身受.南方六年,對戰事的緊張,對戰果的憂慮......無怪她寢不能安.再加上一份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害怕.這樣的日子,實在不能說是有趣快樂.

“從南方到王城路途遙遠,你在回來的路上,有什麼見聞”蕭言不願讓這餐飯太快結束,要找着話題和蕪說下去.

蕪嚥下羹湯道:“你要聽什麼見聞.”

蕭言幾乎沒怎麼把膳食往嘴裡送,捏着銀匙輕輕撥拉着小碗裡的食物.不知爲何,此時這種有違禮儀的動作讓她能靜下心來:“就說你見得最多的是什麼”

蕪放下湯匙,眼睛盯着一盤水晶蝦餃,一時沒有答話.蕭言一邊猜着她心裡在想什麼,一邊夾起一塊蟹肉糕.頃刻後,蕪擡頭看着蕭言,輕聲但十分清晰地吐出兩字:“餓殍.”

“......”蕭言纔將嘴裡的蟹肉糕嚥下,聽到蕪的回答,剛到達胃裡的食物就有翻騰的感覺.她身爲國君,餓殍凍死骨沒有親眼見過.可早就在書中得知,一來就對這兩字有個噁心的概念.再加上平日決不會有人在她跟前提到這類詞.此時突然聽到,反胃的感覺更加強烈.還未想清楚餓殍是個什麼樣子,身體就先開始反應.“餓殍”這個答案和蕭言猜想得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不明白蕪爲什麼故意讓她噁心.“不是饑年,怎麼會有餓殍!”

“南方防洪土堤被洪水衝開.水患猖獗,三郡百姓田畝房屋都被毀,顛沛失所,瘟疫流行,情景比饑年還要糟糕!南方洪澇的奏摺,御史沒有上過嗎”蕪奇怪蕭言會明知故問.情急下語氣和那晚已有些相似了.

蕭言沒有計較蕪的反應,扶着桌子站起身道:“水患猖獗?不是衝谷進山,略毀田屋嗎.百姓已經遷到高處暫避了.怎麼會顛沛流離,瘟疫橫行?”南方洪澇之事,蕪有所提到,可那時蕭言傷心欲絕,心思跟本不在其上.只是覺得蕪誇大其詞,在耳邊一帶而過.現在冷靜想來,才記起蕪的確說過三郡百姓死傷數以萬計.想到這裡,蕭言指間忘記放下的玉箸都有些拿捏不穩.

“這些話,就是他們上奏的全部?”蕪也面露驚訝,“南齊,紹安等郡俱是平原,哪來可以躲避的高地?我從南方回來,路過受災的州郡,真是‘死者相藉淚不休’.餓死病死在路邊的災民,一個十個,百個千個,村子連着村子,與路不絕.死的人太多了,當地官府就把屍體集中起來挖個大坑隨意掩埋了,偶有兩個漏掉的,就爛在路邊,連臉都沒有了......”王城到南方,路遙千里,蕭言看不見的,蕪都看了個真切.每多看到一具災民屍體,她絕望就加深一分.待到了王城見了蕭言,再濃烈的重逢之喜,都被洪水一般的絕望衝得面目全非.

“叮噹”蕭言手中的玉箸,滑落到石地上,碎成兩截.“臉都沒有了......”蕭言胃裡噁心的感覺已經過去,而幾日前的那種暈眩感又來,一次猛過一次.蕭言低哼一聲,按住額角跌坐在凳子上. “你怎麼了”蕪推開椅子,奔向蕭言身邊.動作太大,險些被桌角掛住衣袍.蕭言緊緊握住蕪的手,微微氣喘:“沒事...只是有點頭暈.”她仰起頭,激動道:“蕪,那麼多人餓死...是不是有一口飯吃不會餓死了,是不是喝完米粥就能活過來!那些有吃的人爲什麼不給他們吃一口,遭洪澇的官府的官府爲什麼不救濟!”

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蕪握着蕭言已有微汗的手心,驚訝中又有深深憂慮,言路閉塞至此,是誰之過.蕭言連水災的真實情況都完全不知,更別說去追查新修的土堤臨澇崩潰,官府賑災不利的責任:“人人都缺那一口,怎麼會分給別人.就算今日他們吃到這一口,明日又缺時,到哪裡去要呢.三郡官府,都沒有開倉.雖說他們要爲南方戰事儲糧,官倉不能輕開.可如果你下一道旨的話......”

“給我宣御史來!他們要欺瞞我都什麼時候!遍地都是餓死的人,我還真以爲像他們說的一樣百姓性命無憂!”蕭言抱住腦袋,痛苦叫道.她跳下凳子,拽着蕪跑到前殿,跪在錦布地圖上:“他們不說,你來告訴我,哪裡有災民,哪裡鬧饑荒.南齊郡嗎,紹安郡嗎,還有哪裡....滁州,裕州..還有哪裡!還有哪裡......”頭痛加劇,蕭言撲倒在地圖上,將頭埋在雙臂間,不讓蕪看見疼得扭曲的臉.可她捲縮起來的身子已經開始止不住地發抖,是怎麼也瞞不過了.

“蕭言!”蕪跪在蕭言身旁,把她抱在懷裡,見她嘴脣顫抖,髮根處已冒出汗珠.蕪的心都被揪起來了,捧着她的臉急切道:“你冷靜一點,我去傳太醫!”

蕭言靠在蕪懷裡,身體處處透着虛弱.蕪正要起身去宣太醫,蕭言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勉強用力之後又軟綿綿地鬆開:“不要走,我沒事,只是頭暈...躺一下就好.”蕪心疼地摸過蕭言蒼白的臉頰,柔聲哄道:“你都疼成這樣了,不要強撐着,宣太醫吧.等太醫診治後,我全部告訴你.”

蕭言沒有答應,無力地閉眼,輕聲道:“蕪,他們沒有臉了,家裡人找到他們時,還認得出嗎.如果家裡人也都死了,到了地下,他們能團聚嗎......願天降下救民火,催他海市燒蜃樓......百姓都要求天了.燕秦滿目瘡夷.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父皇.”

“別說了!”蕪摟住蕭言的頭,貼在胸口,“別再說那個字.....”

一人不言,竟人人不言.蕭言沒想到爲了海市蜃樓修建不受阻而罷免了幾個敢直言的御史,後果居然這麼深遠.在蕪懷裡躺了片刻,蕭言揉揉額角,自覺疼痛稍減,就扶着蕪坐起:“他們隱情不報,是要保誰?”

蕪看蕭言已不再發抖臉色也有好轉,總算放心,也就不強求蕭言宣太醫.她回答道:“不是要保一個人,是一派人,甚至是半個朝廷.修城建壩這樣的國之重工,涉政院的大人,朝堂上的權臣誰脫得了關係.壩被水衝了,救災不力,很多大人的官帽子就要丟了.其實...”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下去,“就算你下了旨意,撥了錢糧,最後能到災民手裡的有十之一二就不錯了.”

太大膽!蕭言盯着地圖上水墨跌宕的山山水水,擡手重重拍在額頭上:真把我當昏君了!

“你頭暈還拍頭!”蕪一把抓住蕭言的手腕.看着蕭言心有所思.蕪也是另有所想:蕭言一葉障目,癡迷修建海市蜃樓,心不在國事上,朝上大臣朋黨爭鬥不真心爲國,言路閉塞並不奇怪,這應該早就想到的.爲什麼之前,竟一直認爲是蕭言視而不見.她根本沒看到啊,我也一葉障目了嗎.....

蕪答應起兵,是爲了兵諫換來百姓安康,這的確不假.可除卻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還有一份被她忽視的私心.寫給蕭言的四封呈信纔是壓死駱駝的最後那根稻草.常年和蕭言不得相見,還經常能聽到朝官奏請大婚的傳言.蕪再淡定堅強也會變得敏感.蕭言沒有回信,也就將她這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害怕做實.倘若她能直面內心一次,就能明白害怕因何而生.只可惜世間有才華又生性正直的人,很容易把自己定位得過於高尚.蕪也沒有例外.

“蕭言,我......不.”蕪放開蕭言,退後一步行君臣跪禮:“皇上,罪臣尉遲蕪懇請您,停修海市蜃樓.減免南方有災情的四州三十二郡賦稅.民心先安定了,才能整頓朝綱.”說完,叩首在地.

這是蕭言第二次聽到蕪親口說出停修海市蜃樓.第一次聽到時痛徹心肺,時隔幾日聽到同樣的話,雖境過情非,痛苦卻並未多減.畢竟這個夢,她已做了多年.畢竟說出這話的人,完全不瞭解她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海市蜃樓嗎......它對於我已經沒有意義,用不着你這樣痛心疾首地奏請.幾天前殿議時,我的罪己詔就擬好了.”

“你真的打算停修!已經下令了嗎”蕪站起來,十分驚喜地握住蕭言的胳臂.突然又微微一愣,笑容還未露出就已收住:蕭言並沒有到執迷不悟的地步,那我到底在幹什麼......

見蕪如此反應,蕭言突然覺得心裡堵得難受,就像是受了欺負又不能發泄的委屈.她抽開手臂道:“沒有,遭人反對,而且理由充足.提議就暫時擱置.”

見事情又生轉折,蕪暫時忘卻糾結:“有人反對晏晨一黨?”

“他連上殿議的資格都沒有,他的上司估計已經聽到風聲,嚇得報病在家......是老師反對.”

“老師”怎麼會是她......蕪完全沒有料到是朱清語,當下困惑不已.不過臉色依然平靜:“我去探望老師的時候,和她談及海市蜃樓時,她也是強烈反對的......她爲什麼認爲不可停”

“是嗎,”蕭言容易激動,倒也很快能冷靜下來.聽完蕪所說同樣心生不解:“難道是她後來另有考慮她說海市蜃樓已修五年,如果現在停下,就如同白修,朝廷無法向天下交代.而且停修會向隋陽示弱,他們會趁此機會反攻.”

蕪思忖片刻,斟酌道:“隋陽反攻,短期是不可能的。老師考慮的大概是朝廷的顏面,不過現在......”

“你去探望老師,是爲了讓她幫你堅定決心嗎”蕭言突然發問,打斷了蕪的話.

“我......”面對她逼問,蕪答不出口,只剩無言以對.

“爲了海市蜃樓,你和芝婷密謀,與宗雪聯盟,回到王城後還同老師商量.和我在一起的這幾天,卻沒有提到隻言片語.”蕭言語氣冰冷,彷彿已經絕望到極點.“你一點也不瞭解我.也不相信我.只要有一點信賴,就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叫我皇上的時候,可曾記起自己是臣子.叫我名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多傷心......”

原來她一直在介懷.蕪凝視着蕭言半晌無語.而後長嘆一聲,解脫般地笑了笑,起身向御書案走去.蕭言捕捉到蕪笑容中一瞬即逝的深深憂傷,隱約猜到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蕪取下懸在書案後的御劍歸塗.走回蕭言面前,捧劍跪下道:“皇上蕭言我到底該叫你什麼......在南方的時候,趁着天氣好我會爬上屋頂做起和你有關的白日夢.在你我之間兩種關係裡換來換去,讓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以哪種身份面對你.只有在夢裡,才能輕輕鬆鬆喘口氣.不過現在,做夢也好,現實也好.它們都讓我厭倦......我做過的那些,我已無話可說.你不能原諒,那就殺了我吧.這樣也好......”

果然是這樣......蕭言憂慮暗歎.從蕪自稱罪臣開始,她就擔心蕪已有尋死之意.似才的試探證實了所猜不需.蕪隱藏在耀眼軍功後面的弱點,蕭言早就瞭解.蕪率燕南軍打過的大小戰役.她都仔細分析過.勝仗實在不少,可鮮有大勝.當年先皇在燕秦軍因主帥冒進而大敗時,出乎意料地破格提拔只有十七歲的蕪作爲燕秦新帥.除了看中蕪精習兵法,還因爲她性格冷靜,能夠改善軍中浮躁之氣.此等性格對於主帥來說,好處是顯而易見,壞處也在潛移默化中慢慢顯現.兩軍相持,冷靜才能沉着應對.可若性子過於清淡,求勝心就會不足.燕南軍軍編龐大,武器精良.糧草供應是最爲優先.因爲此,有了御林燕南兩軍不合的燃薪之火.如此精良的部隊蕪也用了整整六年才大敗隋軍就是她不願相持,容易放棄的最好例子.蕭言低頭看着跪在面前的蕪,接過歸塗握在手中:衝鋒的戰鼓還沒敲,你就想鳴金收兵了......

“把衣服脫了.”蕭言不知道打了什麼主意,冷冷地開口.

“什麼”蕪以爲自己聽錯了,脫口問道.

“把衣服脫了.”語氣依舊冰冷.

“......蕭言!”原來沒有聽錯,蕪氣憤喝道.白日昭昭,在朝廷議事的勤政殿上一個這樣的命令,其中的侮辱性,不言而喻.

“尉遲大人,朕命令你把衣服脫了!”蕭言又重複了一遍,這次還揉進威壓之意.

“......”蕪盯着蕭言冷若冰霜的臉,用力咬着下嘴脣,眼中的蕭索漸漸退去,換之透出平日少見的針鋒相對:“是,臣遵旨.”

插入書籤

首臨鏖戰海市如夢晨昏之間隔簾一香以生而戰偏要強求昭然若揭江南江北青梅不再刀兵相接天意弄人情如萌芽一場醉夢死地後生所言非真帝師清語時隔一世番外醉紅樓至親姐妹劍拔弩張雪夜茫茫雪夜茫茫時隔一世花消雪殞一所言非真你傲我嬌所言非真緣由在此晨昏之間似見劣勢怎能陌路同注一擲欣然赴死苦痛伊始竹林相聚番外去留別悔之已晚又見暴雨再布棋子勤政殿議有情似無一最後之戰江心大雪正文完結情義兩難南柯一夢番外三尚武大典轉折將近疏忽大意排兵佈陣死地後生苦痛伊始轉折將近虛言實恨回家團圓晨昏之間恍如隔世再入死地江心大雪正文完結虛言實恨青梅不再對弈執黑矛盾相攻海市如夢只攻不守有情似無三尚武大典怎能陌路勤政殿議緣由在此番外去留別再入死地劍已出鞘怎能陌路何謂真言苦痛伊始花消雪殞二再啓風帆番外一你傲我嬌虎出深林糟糕糟糕殺意無形苦痛伊始船到橋頭改頭換面又見青梅有情似無三糟糕糟糕翻雪覆血帝師清語疏忽大意怎能陌路知否知否傷而難復四面楚歌再入死地殺意無形終回原點
首臨鏖戰海市如夢晨昏之間隔簾一香以生而戰偏要強求昭然若揭江南江北青梅不再刀兵相接天意弄人情如萌芽一場醉夢死地後生所言非真帝師清語時隔一世番外醉紅樓至親姐妹劍拔弩張雪夜茫茫雪夜茫茫時隔一世花消雪殞一所言非真你傲我嬌所言非真緣由在此晨昏之間似見劣勢怎能陌路同注一擲欣然赴死苦痛伊始竹林相聚番外去留別悔之已晚又見暴雨再布棋子勤政殿議有情似無一最後之戰江心大雪正文完結情義兩難南柯一夢番外三尚武大典轉折將近疏忽大意排兵佈陣死地後生苦痛伊始轉折將近虛言實恨回家團圓晨昏之間恍如隔世再入死地江心大雪正文完結虛言實恨青梅不再對弈執黑矛盾相攻海市如夢只攻不守有情似無三尚武大典怎能陌路勤政殿議緣由在此番外去留別再入死地劍已出鞘怎能陌路何謂真言苦痛伊始花消雪殞二再啓風帆番外一你傲我嬌虎出深林糟糕糟糕殺意無形苦痛伊始船到橋頭改頭換面又見青梅有情似無三糟糕糟糕翻雪覆血帝師清語疏忽大意怎能陌路知否知否傷而難復四面楚歌再入死地殺意無形終回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