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波濤洶涌的水聲從山坡上奔騰而下,一瀉千里,直逼下面的村莊,安詳靜謐的村子絲毫沒有意識到危機的來臨,沉沉的夜幕下,一個衣衫襤褸的蒼白少年站在山坡上,望着滄海橫流般的奔騰之水涌進村子,臉上洋溢着自豪的喜悅之色,眼神裡透露出邪惡的怒火,恨不得將整個村子燒成人間地獄,原來,是他親自掘開了清水河上游的堤壩,爲了替爺爺復仇,他要將整個村莊變成汪洋大海!那一夜,幾千條人命喪失在深不可測的巨流中,哀絕的呼救聲不斷在夜幕裡傳來,十分恐怖。
次日清晨,慕華心灰意冷的回到幕府,當他得知慕妍一夜未歸的出去尋找他時,心裡來時的希望頃刻間化爲絕望,他不顧一切的衝出府門,直奔清水村,當他跑到山坡上時,眼前的景象驚得他手足無措,無邊無際的汪洋水域中,無數的人馬,牛羊,家禽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漂浮在水面上,他泣不成聲的跳入水裡,奮力的朝村裡游去,當他雙手掙扎的翻開一具具屍體查看時,淚眼裡全是絕望之情,在水裡掙扎了幾個時辰,始終沒有看到慕妍的身影。
黃昏時分,他身心疲憊的回到山坡上,絕望的朝着清水村的方向跪着,俯首慟哭,當夜幕再一次來臨後,他悲絕的昏倒在山坡上,醒來之時。已經躺在了一個溫軟的牀榻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面容慈祥,頭髮和鬍鬚一樣雪白的老者,後來他知道,他就是雪帝,一個在百年前曾名動江湖的劍道巔峰高手,是他那一日帶走了他,從而拜入了雪帝門下,成爲他的大弟子,在無影峰的十年時光裡,他經常在悲傷的夢境裡遇見那個在雪花紛飛的院子裡和他一起在梅花下追逐打鬧嫣然而笑的妙齡少女。
他每一次和白凌風在無影峰上練完劍,都會坐在山巔的古藤上,對着他在峭壁上親手所種的梅花,吹着玉簫,眼神裡盡是惆悵的鬱郁之情,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情愫在翻涌。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江國,正寂寂。嘆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酷愛詩詞的風師弟,經常會迎合着他的簫聲吟誦着一些古詩。
十年後,他告別雪帝下山,建立了冰雪城,這個被江湖之人稱爲無情無心的年輕霸主,卻經常在凌霄殿的玉座上黯然神傷,“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他每日望着殿上的兩根巨柱筆走龍蛇的兩行大字,心裡有說不出的情愫。
三年之後渭水以南華山之巔
“城中所有的弟子都準備好了,紫瀟在此,聽候城主調遣。”青衣男子抱劍,立於一旁。
“好!立刻發兵弄影山莊,凡有不降者,絕不可手軟!”他眼神堅定的站在凌霄殿內,冷傲的身姿充滿殺伐
與霸氣,對俯首而立的男子命令道。
那一天,整座華山被密密麻麻的城中弟子圍堵的水泄不通,整個華山上插滿冰雪城的戰旗,迎風獵獵。在南楚的一道命令之下,所有的精銳殺手瘋狂的提着刀劍在山間廝殺,整座山上傳來激烈瘋狂的打鬥聲,飛鳥懼散,無數的松樹在劍光交織下應聲而倒,血水染紅了山中的清泉與瀑布,從山頂一直流向山腳。
兩個時辰後,冰雪城重要的人物已經站在了華山之巔,各個堂主和二城主白凌風,靜默地佇立在南楚身邊,寒風刺骨,但他們卻宛如石雕一般,淡漠地肅立着。此時的華山巔峰上,殘陽如血,紅霞如脂。南楚屹立於萬丈山峰之上,任狂風摩挲着他的薄涼白袍。
“你就是秦妍,那個誓死不降的女子。”他目光疏離的看着面前手持長劍,衣袂翻舞,羅帶飄飛的紅衣女子,冷漠的說道。
“南楚,你屠光武林蒼生又如何,我秦妍就是不屑與你爲伍,有本事單人對決,這麼多人欺凌我,也是你這個堂堂冰雪城主做的事?”那名叫秦妍的紅衣女子,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面前所有的人。
“好一個有氣節的女子,我南某今日就成全你!寒師妹,她就交給你了。”南楚冷笑的看着她,對身邊白衣女子淡然說道。
北憶寒聽聞後,冷漠的點點頭,朝前走出幾步停下,一身白衣男子裝束的她,在凜冽的寒風中更加英姿颯爽。
“哈哈,你們冰雪城當真沒人了嗎?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來對付我。”秦妍倔強倨傲的望着走上前來的北憶寒,大聲譏諷道。
“呵.......好一個狂妄的女子,我北憶寒過會兒倒要看你還能不能笑出聲來。”北憶寒身影如一道閃電般向她掠去,出手如此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站在南楚身後輕功絕頂的凌晶兒都不由得驚歎一聲,秦妍看着飛身上前的白色身影,心中不由得大駭,原本臉上輕蔑的表情變爲驚愕,此時的她,才知道這個手無寸鐵的白衣女子身手是多麼的恐怖,絕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抗衡,她慌忙的拔出手中的長劍,捲入這一場驚世駭俗的殊死搏鬥之中,北憶寒身影移動之快,幾乎超出常人肉眼搜索的範圍之內,猶如鬼魅一樣來回穿梭,秦妍提着劍狠狠地朝身側變幻的白影瘋狂亂劈,但每一次出劍,都落在空中,那道身影,根本就讓她無法觸及的到!就在她失神之時,突然,她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紅色的紗衣長袖飛揚在空中,飄落入地面,白皙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手臂上一道很窄的傷口向外涌出血液,但皮肉翻開的景象觸目驚心,這一擊之她連怎麼受傷看都沒看清楚,她眼神怨恨的望着停在面前負手而立的白衣女子,臉上充斥着難以置信。
“這會信了吧,這就是我的劍,冷睫。”北憶寒用手摩挲着指間的銀色戒指,冷笑的看着面前手上的秦妍。
當北憶寒轉身剛欲離去之時,身後的紅衣女子突然從袖中抽出三隻紅色飛鏢,迅疾的朝她背後直刺而去,出手之快,周圍的人幾乎都沒注意到,只有站在蘇小邪身邊的柳陽真人發覺了她的不對勁,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從道袍裡摸出慣用的十二路追魂奪命鏢朝秦妍打出,因爲在場之人,只有柳陽真人擅長用暗器,所以他及時的洞察了對手的
動機。但由於北憶寒據秦妍比他近的多,所以當他的七隻金鏢還沒近身之時,那三隻紅色飛鏢已經刺入了北憶寒的後心,一陣劇痛從心底傳來,她眼神一黑,身體向後倒去。當她的身影剛抵過南楚視線之時,他擡眼望去,看到那七隻金鏢正朝北憶寒身後的秦妍打去,同時,他還看到了秦妍手臂上赫然露出的一隻赤紅的紅梅印記,突然他毫不猶豫的拔出腰間的藍汐劍,一道幽藍色的劍光劃天而過,橫掃向那十二路追魂鏢,十一隻金鏢被強大的劍氣震落在地,化爲碎片,還有一路,因爲南楚出手時已晚,生生刺入秦妍的腹部,一陣悶哼,她倒在地上。
此時的南楚恍然如一條矯龍般落在她的身邊,伸手攬着她的腰肢,右手用內力吸出那隻金色的奪魂鏢,決然揮向空中。
“你,你是慕妍。”他悲情交織的望着懷中的女子。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小名,你是........”秦妍望着眼前白衣落寞的男子的眼睛,這眼神,似是如此曾相識,恍若舊識的熟悉感。
“慕妍,我是慕華,是清水村和你小時一起玩的慕華啊。”南楚高貴的頭顱微微低垂,如緞的長髮散落在她的臉上,臉上刻滿了激動與愉悅,而後傾身將她偎依進他的胸膛。
秦妍聽到他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陣狂烈的激動,剛伸手準備撫摸他俊美的臉頰,手剛到他的脣邊就緩落下去,昏了過去。
“師兄.........師兄.........”北憶寒倒在血泊裡,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喊着南楚。
“快請七月聖醫救治北城主!”南楚心急如焚的朝人羣裡喊去。
“城主,此次剿滅弄影山莊,七月沒有參與征戰。”柳陽真人聲音顫抖的對南楚說到,因爲剛纔他打傷了秦妍,心裡正恐懼不安。
當他的話沒說完之時,蘇小邪一個箭步掠至北憶寒的身邊,將她扶起,連忙出手護住了她的心脈,將一股強烈的真氣輸入她體內。
“一羣廢物!”南楚怒目圓睜,直視着山峰上的所有人。
“所有人鳴鼓收兵,準備回城!”南楚威嚴的朝所有人命令道,將懷中的紅衣女子抱起,站在山峰之上。
“可是,城主,再攻破一個山峰我們就可以拿下弄影山莊了,所有兄弟勞師動衆而來,現在收兵,豈不太可惜了。”柳陽真人手握烏金玄鐵扇,唯唯諾諾的朝面前的男子說着。眼神裡盡是不甘心之色。
“我說回城就回城,你還讓我再給你說一遍不成!”南楚滿臉慍怒之色的看着柳陽真人,眼神如一塊寒冰掃過在場所有人。不由得讓他們一顫,無奈之下大家收拾好兵器,垂頭喪氣緩慢的朝山峰下走去。南楚抱着秦妍,如一陣颶風從華山之巔橫掃而過,消失在馥郁蔥翠的山林間。
陸芸看完這一幕,說道:“這裡面出現的那些人又是誰?現在都在哪裡?”
安翼王嘆了口氣說道:“這些人中,其實他們已經死去了,現在活下來的也只有你和烈王而已,只不過你們也都被抹去了記憶。”
南宮烈緊緊地將手握住,像是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陸芸也明白,現在其實不只是在揭開謎團和安翼王的傷疤,倒是真的在揭開南宮烈自己的傷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