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
營帳中傳來年輕女子恣意的大笑。
帳外嘍囉們全都變了臉色。
紛紛圍了過來。
笑聲驚動了住得最近的野狼峪大當家九命鬼何日進。
這笑聲不同尋常,透着幾分殺機。
絕不像是平常女子的笑。
何日進心下一動,慌忙出帳。
快步來至佛爺帳前,見佛爺帳外圍着一圈人,誰也不敢上前。
佛爺的心腹洪通小心翼翼的走到帳門口,低聲問道:“佛爺,您老沒事吧?”
“滾!”裡面傳來佛爺的喝罵聲。
何日進不禁一陣愕然!
九命鬼何日進爲人最是機警。
佛爺雖然兇殘,卻很難見他如此氣急敗壞。
平素總是一臉令人玩味的笑,今天這是怎麼了?
何日進匆匆離開,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
這帳裡的女人來得蹊蹺,這場仗打得也蹊蹺。
佛爺的副手熊飛虎去了這半天,也沒見回來。
這會兒又聽見這女人的蕩笑。
他心裡禁不住一陣陣發毛。
人都叫他九命鬼,正是因爲他爲人機警,直覺敏銳,才能時時處處逢凶化吉。
此刻的何日進心想道,吳斜眼心眼最多。
不如去找吳斜眼打探打探,看看佛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營帳內的白彌勒此刻卻像只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
而先前的俏娘子,已經背對着他,穿起了被他脫掉的衣裳。
“鄙人不知姑姑是血影門上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白彌勒竟然伸出肥厚的手掌,狠狠扇了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臉上的肥肉被扇得左右晃盪,一片赤紅。
看來是真的下了死手!
血影門,是總部設於京師臨安的一個秘密殺手組織。
其門人遍佈天下。
就是猛兀兒朝堂上,也不時有他們的蹤跡。
這些人來去如風,都是身懷絕技的絕世高手,表面上很難分辨。
有傳言說他們直屬於大胤皇帝,是皇帝培植的暗衛。
專門負責保護皇帝,監視當朝重臣,刺殺重要目標。
因此,江湖人又稱此爲血影衛。
就算像白彌勒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變態,看見他們也得打擺子。
只因爲血影衛極善刺殺,殺人手法更是千奇百怪,手段極其狠辣。
毒藥,溺水,火焚,無所不用其極。
被他們盯上的人,即使躲得了初一,也絕難躲過十五。
該組織成員,胸口都有一枚血滴狀紋身,是用斑鳩血紋繡。
平素是看不見的,只有經酒之後,纔會顯露出來。
剛纔白彌勒逼着小娘子喝了一口酒,故而有幸看見那滴血跡,頓時就嚇得他屁滾尿流。
“奴家素女,見過佛爺。”
小娘子穿好衣裳,轉身盈盈一禮。
白彌勒眼皮止不住一陣狂跳。
黃眼球隱隱透出一股絕望。
他自己本來就是個喜怒無常的變態。
最怕的就是面不改色,卻實力恐怖的對手。
見女子臉上笑意盈盈,連心肝都在打顫。
“佛爺不必驚慌,奴家是來救你的。佛爺已經被人盯上卻不自知,不想死的話,就跟定奴家!”
素女面色顯得十分鄭重。
白彌勒暗暗心驚:“你是賈家派來的?”
“正是,不想死的話,就快點。”
“是,多謝姑姑搭救,來人!”
白彌勒忙不迭翻身起來,快步走出大帳。
外面的嘍囉們嚇了一跳。
“本尊要如廁,快給本尊把軟轎擡來。”白彌勒一迭聲叫道。
佛爺親衛洪通慌忙叫人擡了轎子來。
“佛爺,是到寨子外面方便,還是在寨子裡頭?”
洪通湊上前,小聲問道。
他一眼就覺察到了佛爺的異樣。
佛爺面色蒼白,臉上還有紅印。
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
再說佛爺帳內就有馬桶,何必要去外面出恭?
“帶上心腹,咱們現在就回山寨。”
白彌勒壓低聲音附在洪通耳朵嘀咕着。
一雙黃眼睛打量着不遠處幽暗的山嶺。
彷彿已經看到了黑暗中埋伏的敵人。
血影衛的人,顯然比他的人更警覺。
素女說有人盯着他,指定不會有錯。
真是邪了門了,一個小小村子,居然比三灣五嶺人馬還要厲害。
他第二次深切的體會到了楊墨的可怕。
第一次是在羅家莊。
楊墨當着三灣五嶺當家人的面,全身而退。
這回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福份,也創造一次這樣的奇蹟。
洪通暗暗心驚,趕緊叫人通知必腹弟兄,一邊伸手扶佛爺上轎。
此時早已入夜,各寨頭領們又不在一處。
他們的行動並沒有引起太多人關注。
只有事先派人躲在暗自觀察的九命鬼何日進,第一時間得知了此事。
他趕緊也吩咐手底下的人,悄悄打點行裝,準備撤退。
白彌勒纔剛坐上軟轎。
何日進就騎着馬,帶着自己的心腹,從營帳後面追了上來。
“你來作什麼?”白彌勒扭頭厭惡的瞪了何日進一眼。
何日進面帶笑意,腆着臉低聲道:“在下欣聞佛爺出恭,因此前來爲佛爺保駕!”
“嗯,那就跟着吧!”
白彌勒意味深長的瞪了何日進一眼,臉上浮現出一貫的笑意。
這九命鬼果然上道,倒比吳斜眼機警多了。
何日進也不知道佛爺爲何突然要出寨,但他心裡清楚,多半跟佛爺身邊這個嬌俏小娘子有關。
不由得就多看了騎在馬上的小娘子幾眼。
冷不丁被小娘子發現。
二人四目相對,何日進本能的打了個寒戰。
從那雙表面柔媚的眼睛裡,他感知到了一股無以倫比的殺氣。
這殺氣竟然比積年的悍匪還盛。
九命鬼本能的低頭躲開那雙眼睛,心裡頓時恍然。
殺手!
沒想到佛爺身邊還有這樣的奇人。
難怪佛爺能當上五嶺扛把子。
佛爺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小道消息,準備跑路。
一行人趁着夜色,匆匆離了營盤,直往官道趕去。
野豬嶺上。
小六子觀察到敵營動向,趕緊對身邊小子道:“快,快向陳大哥傳信,土匪們要跑。”
身旁的小子立刻爬起來,點燈去了。
野豬嶺進入老山村的大路旁。
陳武正跟百名景從成員埋伏在此地。
他接到的命令是,謹守這條進村通道。
待土匪第二波隊伍進去之後,立刻封鎖村口。
將土匪徹底困死在村中,主動放火焚村。
夜間光照不足,投石機的作用有限。
採用火攻方爲上策。
楊墨怕的並不是土匪進村。
就怕土匪們白天不進村,晚上卻暗中來搞偷襲。
夜襲是古代打仗常用的手法。
常常令人防不勝防。
因此,楊墨才把戰鬥力最強的景從,安排在了外圍。
防患於未然。
並讓小全子帶着剩下的小子們,在外圍繼續偵察。
小全子他們果然在野豬嶺外的山窪裡,發現了白彌勒和五嶺其它人馬。
“陳大哥,你看!”
陳武正躺在草叢裡假寐,被身邊人推醒。
睜眼就看見不遠處的山嶺上燈光閃動。
陸路遠程聯絡白日靠狼煙,黑夜靠燈,這是先生定下的規矩。
“燈火閃動了幾下?”
“三下。”
“不好,土匪要跑!快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