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幾天,山茅給楊墨帶來的消息都如出一轍。
各寨風平浪靜,寨主們都已各歸本寨,彼此之間相安無事。
縣城裡,秦子穆和縣裡的幾個首腦也都安靜的可怕。
種種跡象讓楊墨百思不得其解!
不只黃天盟的事讓他費解。
還有一個謎團同樣困擾了他多日。
近一月以來,南嶂境內的難民數量直線下降。
楊墨一直搞不清楚狀況。
就讓張貴順道去府城打聽打聽。
張貴幾番努力,有天從府城回來,終於給他帶來了答案。
原來白河口榷場在呂文德的數次敦促下,終究還是開放了。
不久,猛軍主將阿術就以保護榷場安全爲由,下令在榷場旁邊興建了一座水寨。
接着又徵發民夫兩萬餘人,開始在漢水北岸築牆。
短短一個月,就從白河口水寨往西北牛首鎮方向,修築起大大小小十多座一字城。
把漢水北岸通往襄陽府的通道全部切斷。
南陽難民再想逃往襄陽府地界,就要繞行數百里。
不知內情的難民們,還在源源不斷的往襄陽府趕來。
猛兀兒人守株待兔,把難民們全都扣留了下來。
男的拉去修築工事,女的淪爲奴僕,慘不堪言。
這些工程全都建在漢水北岸猛兀兒人的地盤上。
呂文淵雖然極力反對,卻也拿不出阻止的理由。
呂文淵曾以關閉白河口榷場要挾阿術,讓他立刻停止築城。
阿術毫不理會,暗中卻遣使去了江夏,向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施壓。
很快,呂文德就來信訓斥了呂文淵。
命他不得再幹涉猛兀兒人在自己地盤上的行事。
猛兀兒人不來挑事也就罷了,豈可再去主動招惹他們?
就這樣,漢水北岸的漢人徹底與大胤斷絕了聯繫。
這件事影響十分深遠!
過去漢水北岸的土地雖然丟失,人口卻能源源不斷的迴流大胤。
有人就不愁兵源,襄陽府甚至還能挑挑撿撿的招募士卒。
如今北邊一旦被封鎖,從此後再難找到這麼優質的兵源。
指望襄陽府自給自足是不可能的。
襄陽府的百姓已經被朝廷盤剝的只剩骨頭。
哪還有餘力支援府城?
楊墨聽到這個消息,禁不住替呂文淵捏了一把汗。
猛兀兒人這顯然是打算步步爲營,一點點蠶食襄陽城的有生力量。
再結合之前萬山一事,就更能明白他們的意圖。
可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卻依然我行我素。
想到呂文德,楊墨本能的又聯想到了秦子穆一統南嶂綠林這件事。
他忽然開始懷疑,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些關聯。
收復三灣五嶺,會不會是呂文德授意秦子穆乾的?
畢竟秦家一直效忠呂文德。
秦修德死後,呂文德又立即放回了秦子穆接管家業。
他很可能趁此機會,授意秦子穆收服南嶂地界上的所有土匪。
可三灣五嶺中,多有其他勢力。
這些人難道就任由呂文德和秦子穆擺佈不成?
光是抱璞巖和金水灣兩處大寨,一年的歲供就有不少。
過去,這兩處和赤峰嶺,可都是鄭仕弘的勢力。
如今被秦子穆收編,鄭仕弘和他背後的靠山,難道不心疼?
種種跡象都在提醒楊墨,這些幕後大佬們很可能在下一盤大棋。
秦子穆,白彌勒,包括呂文淵和自己,都是這些幕後大佬們的棋子。
儘管楊墨不願承認,可事實卻不容反駁。
楊墨當然不甘心做別人的棋子。
因此一心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左右他的命運。
要想弄清楚這些,就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
秦子穆無疑是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這人易怒,易怒之人更容易露出破綻。
楊墨給山茅下了死命令,讓他務必要把眼線安插進秦府。
只有這樣,才能儘快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
山茅試了好幾次,才安插了一個眼線進去。
但眼線卻沒辦法接近秦子穆。
秦府的管家是定海狂龍黃昊的親信。
此人極爲精明,把秦府的防衛安排的相當周密。
派去的臥底只能充當外圍打雜的,根本接近不了秦子穆。
饒是如此,眼線還是第一時間得知了一件不同尋常之事。
就在幾天前,有個外鄉人來了秦府。
與秦子穆在內宅密談了很長時間。
當天秦府高度戒備。
事後,秦子穆更是派了十幾個嘍囉,把來人送上了船。
山茅把消息告訴了楊墨。
直覺告訴楊墨,這個外鄉人的到來可不簡單。
爲免打草驚蛇,楊墨採用了外鬆內緊的策略。
讓陳武暗暗積蓄力量,加強守備。
表面上卻跟沒事人一樣,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自上次消息之後,貓崽子們接連傳回新的消息。
先是秦子穆派人去了黃天蕩。
之後,又發現秦家人去了赤峰嶺。
這兩處是水旱兩寨之首。
楊墨得知消息,暗自欣喜!
看來,秦子穆這是準備水陸並進,對自己動手了。
不會有別的原因!
西溪疏浚工程已近尾聲。
定是秦子穆得到消息,以爲有機可乘。
老山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又招了兩百多號外村人在村裡做工。
消息泄露出去也並不稀奇。
楊墨決定將計就計!
不久,西溪疏浚工程就正式完工了。
通水那天,楊墨特意舉行了盛大的歡慶活動。
還提前下了請柬給縣令鄭仕弘和縣裡的其他幾個頭面人物。
鄭仕弘婉言辭謝,派了孫廣政爲代表,領着幾個豪紳來了。
孫廣政還帶來了鄭縣令的表彰函。
鄭仕弘在信中對楊墨疏浚河道,造福百姓的舉措給予了肯定。
還親自給他題了一塊匾額:造福一方!
孫廣政大張旗鼓的把匾送到了老山村。
在西溪碼頭上舉行了隆重的表彰儀式。
孫廣政和那些縣裡的豪紳們,看見山谷內翻天覆地的變化,都驚得目瞪口呆。
山谷口築起了堅實的城牆。
若非後山西溪門戶大開,整座山谷就像一座堅固的堡壘。
谷內更是全用磚石鋪地。
楊墨家那座磚石混凝土大宅雄踞在半山腰上。
山坡下面,還預留有一大塊地基。
似乎準備興建更多的混凝土建築。
那是楊墨昨天才臨時決定上馬的新工程。
他準備興建一長排磚瓦房,作爲幾個心腹的安置房。
孫廣政看見這些,暗暗心驚。
當天回了縣城後,就急匆匆去了縣衙。
把在老山村的見聞,全都告訴了鄭仕弘。
鄭仕弘當晚就派人去了秦宅。
把這消息告訴了秦子穆。
第二天一大早,山茅忽然帶着小全子回村來了。
兩人急匆匆進了楊家的新宅子。
楊墨正在新宅試驗室內做着試驗。
聽高媛媛說山茅和小全子求見,頓時喜上眉梢。
快步走出來問道:“有動靜了?”
“有了,就在今日!”
原來,昨天楊墨借孫廣政之手,又添了一把火。
秦子穆終於憋不住了,連夜調動了水旱各寨的土匪。
眼瞅着是要來進犯老山村的節奏!
各寨土匪大舉出動。
據集合上來的情報,估計至少有五六百人。
老山村帶上所有外村人,不過三四百號人。
能打的就只有景從這一百人,其他的都是老百姓。
敵人實力五倍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