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開始,大雨就一直下個不停,就像天河決了堤一樣。
第二天白天偶爾放晴,到了晚上又是風雨大作。
這種氣候,夏委的南陽盆地司空見慣,楊墨心裡倒也不以爲奇。
只是他剛剛上馬的幾個新項目,都不得不暫時停下來。
磚窯雖然已經建好,卻苦於沒有柴燒。
沒有青磚,他的新房子理所當然,也沒有辦法開工。
他只好跟老婆高媛媛,暫時擠在了爲顧菲菲準備的小木屋裡。
做好了長期蝸居的準備。
小木屋被兩個女人佈置的相當溫馨。
住到山谷裡,似乎讓他們更有安全感。
高媛媛的臉上不僅沒看到愁態,反而整天都喜滋滋的。
屋子裡雖然小是小了點,所有的東西卻都是嶄新的。
那場大火燒掉了大部分的日用品。
讓楊墨不得不派人去鎮上添置了很多新東西。
又親自繪製了圖紙,讓何連生的木工生產線,做了一張大牀。
小木屋裡其它的日用傢俱,早就已經準備妥當。
三人不得不繼續住在一個屋檐底下。
連日下雨,讓楊墨變得無所是事。
關在這麼個小木屋裡,身邊又守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妞。
晚間的功課自然而然的繁重了起來。
小木屋的隔音效果極差,可以說是聊勝於無。
每個晚上,都讓顧菲菲覺得,自己睡在一隻風浪中的小船上。
配合着木牀吱呀吱呀不斷的搖動,外面的傾盆大雨就彷彿是在助威。
第二天,當他頂着一對熊貓眼,出現在楊墨面前時,楊墨差點笑出聲來。
很快,楊墨就明白了,高媛媛爲什麼對住在這裡這麼高興。
她總是有意無意的把顧菲菲和楊墨留在家裡。
自己一個人冒着大雨,去老宅的大廚房裡,給工人們做飯,一直到很晚纔回來。
雨幕下的小木屋裡,曖昧的氣氛日益濃重。
這天,楊墨終於受不了了,決定出去轉轉。
也免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尷尬。
他原本以爲,這次大雨頂多也就下個三四天。
卻沒想到,這都第五天了,大雨卻沒有一點要停的意思。
經過大雨好幾天的洗禮,整個村莊都籠罩在氤氳的水霧之中。
即使眼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到三丈開外的物事。
村子裡泥濘不堪,成了一片澤國。
有些地方,更是連路在哪兒都找不到了。
楊墨披着蓑衣,忍受着大雨噼裡啪啦的拍打。
袍子挽到腰間,光腳在齊髁深的爛泥裡前行。
他忽然開始心疼起高媛媛來,心裡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這傻婆娘,爲了給他和顧菲菲創造條件,也不知私底下吃了多少苦。
雨幕裡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種天氣,種田和打野菜是不可能的。
就連後山伐木都變得異常艱難。
早在三天之前,楊墨就讓老村子暫停了除車廠生產線外的所有項目。
大雨中勞作容易生病不說,效率也十分低下。
他不得不爲村民們的安全考慮。
楊墨深一腳,淺一腳的才走出谷口沒多遠。
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從雨幕下鑽了出來。
那人也戴着一頂大斗笠,身上披着一件寬大的蓑衣。
看樣子有幾分像是村長劉廣田。
楊墨迎上前去,大聲叫了一聲:“劉叔。”
那人從斗笠底下擡起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果然就是老村長。
“下這麼大雨,您老不在家裡呆着,到這裡來幹什麼?”
楊墨儘管扯開喉嚨,湊上前去。
劉廣田仍然有些聽得不大清楚,上前來扶住楊墨的胳膊。
聽了第二遍,才聽清楚楊墨在說些什麼。
“墨哥,不行啊,工不能停,不能停啊!”
劉廣田也在雨裡大聲嚷嚷着,一邊不停的大喘氣,額頭上的青筋都突起來老高!
楊墨見他這樣,真擔心老爺子一激動,暈倒在雨地裡。
趕緊拉住他說道:“走,劉叔,到我屋裡說話去。”
老村長也不阻攔,任楊墨攙扶着他,原路返回。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小木屋前。
顧菲菲隔着窗子看見他倆,趕緊迎到門口,替楊墨和老村長解了蓑衣。
老村長的身上已經溼了大半。
楊墨見狀,擔心他感冒,趕緊說道:“劉叔,你把衣服脫下來……”
“墨哥兒,你聽我說。”
老村長面色灰敗,凍得直打哆嗦。
卻迫不及待的捉住了楊墨的雙手,阻止了他替自己脫衣服。
喘着大氣說道:“墨哥兒,工不能停啊,三娃子家裡都快餓死人了。”
“你王嬸家裡也不好過,前天就揭不開鍋了。”
“還有小乙家,黑子家。再不開工,村子裡就得死人啦。”
楊墨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劉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老說清楚啊!”
老村長喘着氣,把村子裡的現狀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原來雨天無法勞作,人閒着肚子可沒閒着。
如今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楊墨的作坊又停了工。
土裡刨不到吃的,村子裡好多人家都已經斷了糧。
家裡的勞力們不得不冒着大雨到田間地頭刨食兒。
昨天黑子他爹去後山挖野菜,腳下一滑,就從山坡上摔了下來,把腿給摔折了。
黑子家裡,就連野菜都吃不上了。
黑子他娘只好讓今年才七八歲的黑子挨家挨戶去借糧。
這麼一借,才發現村子裡好多人家都餓得兩眼發光,哪兒有餘糧借給他們。
到最後,幾家實在過不下去的人家一合計,都相約着找到了老村長家裡。
這年頭,村長家也沒餘糧啊!
老村長一見村民們都餓成這樣了,不得不捨下老臉,來求楊墨!
“墨哥兒,老朽也知道,這麼做着實有些爲難你。”
“下雨天,他們又不做工,還要吃你的糧,說不過去。”
“要不這麼着,你先借他們些糧食,等雨停了,再從他們工錢里扣。”
“就是其中有兩家不在你手裡做活,着實有些不好辦。”
老村長無力的坐在小板凳上,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形。
楊墨恍然大悟,本能的擡眼看向顧菲菲。
三天前,是顧菲菲給他出的主意,讓他暫時停工。
他當時見天氣惡劣,也沒多想。
事後顧菲菲才告訴他,她這是有意要藉機敲打敲打那些村民。